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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_分节阅读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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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被逗笑了,玉言拗不过她,只得坐到琴凳上,沉吟道:“你过来,先弹一曲我听听,得知你功底如何方好教起。”

    温静宜道:“不若这样,你先奏一曲来让我们听听,也好看看你做不做得我的老师。”

    玉珞轻轻戳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这滑头,不想丢脸就直说,少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温静宜赖道:“我说的是实话,别人当夫子的也得有真本事,才能让学生心服口服呢!且我已练了半天了,这会子手软,不若先坐着听一听,才能品出些滋味。你也别说我,你莫非不想听吗?你在家里偷偷摸摸地听也就罢了,这会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听一曲,你还不把握住机会!”

    到底是小女孩情性,玉言笑道:“既如此,我少不得献丑了,纵然弹得不好,你们也别忙着笑我。”

    她想了想,拣了一曲广为人知的高山流水,这一曲多数琴者都会,要弹得好却不容易。她记得温飞衡最喜欢这首曲子,那时她日日苦练,只为博他一笑,当真以为他是她的知音呵!

    她信手弹来,琴声泠泠,恍若高山峨峨,流水淙淙,听来说不出的舒畅。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琴音早已不复当年的纯粹,掺杂了太多繁复的心事,也许因此而更为动人。

    温静宜和玉珞听得出了神,痴痴凝望着。还是玉珞眼尖,指着门口道:“那人是谁?”

    温静宜被她这一叫也瞧见了,忙喊道:“三哥,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人笑着走近,“我怕打扰了你们,站了半天也没敢出声,你倒骂我,真是不识好人心!”

    温柔而体贴的声音,带着诗礼人家款段有礼的气韵,是温飞衡。玉言心中一紧,琴音便骤然断了。

    温飞衡笑道:“姑娘怎么不弹了?”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把人家吓着了!”温静宜嗔道。

    “哦?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温飞衡拿扇子抚着脸,“小妹,你日日被我吓,怎么没吓出病来?”

    “你……”

    温飞衡不与她废话,又道:“玉珞妹妹我是见过的,但不知这一位是……”他指的自然是坐在琴凳上的玉言。

    玉珞忙站起来:“这位是我二姐。”

    玉言也从琴凳上站起来,温柔言笑:“温公子,上次我们才在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面的,您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此番是因静宜屡次相邀,我和妹妹才过来一聚,若是搅扰了三公子,还请见谅。”

    温飞衡正要说“无妨”,温静宜早截断他的话头:“你与他客气什么,他才不敢怪罪呢!三哥,你今儿不去外头与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怎么有空待在家里?”

    温飞衡暗恨妹妹不识眼色,拼命拆他的台,一面冲玉言笑道:“你莫听她胡说,我相与的都是些正经人,这丫头惯例说不出好话!对了,姑娘,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能不好吗?玉言笑了笑,“上次多亏公子替我包扎,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坐下一本正经地客套了几句,温飞衡搜肠刮肚地找出些话来,碍于人多,却不好出口,只得胡乱说些闲话。

    女孩子的话一个男子总是不好插嘴的,而且由于他在,她们也不好谈些心事。静宜已经用眼光驱逐了他几次,催他快走,温飞衡看看无可趁之机,只好恋恋不舍地出去。

    夏天本来就炎热,加之这屋子密不透风,更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没叙一会子话,众人便觉得脖颈上、脊背上都密密地往外冒着细汗。玉言起身道:“我去厨下取些冰块来吧。”

    温静宜道:“你认得路吗?还是我去吧。”她话虽这样说,却坐着不动身,显然懒得劳动。

    “你忘了我上次来过你家么?旁的我不敢担保,你家厨房我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玉珞笑道:“这话倒不假,二姐一向最喜饮食,每至一家,必得先将那家烧火做饭的地方摸清楚的。”

    “妹妹,你就少打趣我了,静宜家这样豪富,难道还怕我吃穷了不成?”玉言笑道,“况且我弹了半天,手也酸,脑子也发涨,正好出去透透气。”

    她一走出门外,眼角余光便瞥见温飞衡悄悄在廊下候着。这人倒不怕热!玉言装作没有瞧见,径直向前走去,却故意将一块手帕自袖管中落下来。

    温飞衡自然拾得了,他忙跟上去,喊道:“金姑娘,你掉了东西。”

    玉言袅袅转过身来,故作惊讶道:“哎呀,我怎么这样不小心,多谢三公子!”她伸手接过,却触及一块硬硬的物事,便知里头藏着什么信物。这样的把戏她从前见多了,也不说破,仍旧接过来,却恍若无意地将手帕一抖,那块玉佩便咣啷一声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咦,里头怎么还有东西,这可如何是好?”玉言的脸色十分为难。

    温飞衡很有些尴尬,“是我不小心将玉佩卷进去了。”

    “这块玉材质看着不错,应该很值钱吧,温公子放心,我会照价赔给你的。”

    温飞衡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干你的事。”

    “既如此,那我先走了。”玉言作势欲走,温飞衡忙叫住她:“姑娘,敢问你高姓大名?”

    玉言直直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不怀好意,温飞衡忙又道:“你别误会,温某也是粗通音律之人,方才听姑娘一曲高山流水,十分动容,甚至有引为知己之感,因此想请姑娘赐教,请恕温某唐突。”

    玉言嫣然一笑,“我姓金,这个你已经知道了,至于名字嘛,我叫玉言。”

    “玉颜?可是‘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的玉颜?”

    也许他本意不过是想卖弄一番,偏偏又戳中玉言心头伤处,引得她想起前尘往事。她的脸色立刻便要冷下来,好在她及时回忆起自己的计划,只得设法挤出一副笑脸来,道:“不是那个字,是言语的言。”

    温飞衡的笑甜得发腻,“金玉良言,果然是好名字。”对他这样的风流才子而言,不管对方说什么话,他大约总能找出一副赞美之词的。

    玉言勉强应酬了几句,觉得自己该抽身了,便道:“温公子,玉珞她们还在等我,若是没什么事,我得先回去了。”

    温飞衡痴痴地看她走远,走出数十步,玉言忽然回眸一笑,齿颊粲然,潋滟生姿。

    她的脸在艳阳下显得无可挑剔。温飞衡见过那么多女子,忽然发觉眼前的女子果真美得叫人惊心动魄,他摸了摸胸口,觉得心在腔子里跳得厉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呢!

    玉言统共就回了这么一次头,却已经足够温飞衡将她牢牢记住。这一点她自己也很清楚。

    ☆、温柔嘉

    那之后玉言又去过温府几次,明面上只说教静宜练琴,真实的目的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等到确定温飞衡对她上心之后,她便不再过去,直说是帮着大姐操办婚事,无暇他顾。

    这样做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她虽足不出户,却听得金珪说温家的三公子最近找他找得颇勤,便没事也来走个两三遭,令他觉得很奇怪:从前两人的交情倒没这么深的。

    玉言只是微笑,她自然清楚温飞衡的用意,无非是想找机会见她的面。她可不能轻易让他得逞,仍旧躲在闺中,偶尔不经意地出现一两回,在他眼前晃上两晃,使他心痒难耐。

    她虽然打定主意要捕获温飞衡这个猎物,却并不打算低声下气去哄骗他,而是要用一种更高级的方法,譬如毒蛛结网,等着敌人自己扑上绝路。到这个时候,青姨从前教她的本事就派上用场了,倚翠阁那段日子毕竟不是白待的。她曾经挨过的那许多鞭子,教会她如何去迷惑一个男人的心智。如何轻言细语,如何腼腆含笑,如何在娇羞中带上一点点风流的情致,这些都是有方法可依的,甚至有例可循——她见过阁中出色的姐妹是如何运用这些巧妙的手段的,她如今有样学样,纵不能炉火纯青,对付温飞衡这样的男人总不成问题——他毕竟不是圣人,或者说,他与圣人差得老远呢!

    青姨曾告诉她,阁里的姑娘分为三等:那最次的一等,靠的是肌肤之亲,只可得一夕之幸;第二等靠的是言语撩拨,可得数日之欢;而第一等靠的是眉目传情,借以招揽常客。然而最出色的姑娘——她们称之为花魁——用的却不止是这三样功夫,还有更重要的秘诀,那便是“若即若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彼欲得之,我固拒之。不仅得其身,更可惑其心。归根结底在于分寸的掌握,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男人们就是这样贱。

    玉言如今对于温飞衡所施展的,便是这最出色的一套功夫。

    她看着温飞衡一天天为她神魂颠倒,心里却没有最初所预想的那样高兴。她离成功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心里的恐惧却一点点浮上来:假使她真进了温府,今后又该如何应对?她真要毁掉一生的幸福去报复吗?

    然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好走了,她与温飞衡见面的次数越多,心底的恨意便越浓重,从前的记忆越来越频繁地浮现出来。温飞衡从前对她所讲的绵绵情话,每每想起都叫她一阵恶心,她得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设法对他笑颜相向,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在这种扭曲的情境中已经有些变态了。

    伴随着这样矛盾的心绪,日子终是一天天过去。七月流火,暑气渐散,老夫人也比夏天显得有精神,玉言得空常去陪她说说话。毕竟梁氏与玉璃心思都放在嫁娶上,每日请安也不甚用心,多半草草了事。玉言看出这是个拉拢老夫人的机会,因而去得更勤,通过她们的疏懒来对比出自己的孝顺。

    这一日晚间,玉言陪着古氏叙了一回家常,又为她捶了一会背,正要告辞回去,忽听古氏懒懒道:“这几日我瞧着柔嘉那孩子越发消瘦了,竟比从前还要憔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罗嬷嬷赔笑道:“许是前些日子天气暑热,进食没有胃口吧。”

    “虽是如此,咱们也该体恤着些,免得叫温家说咱薄待了她,”古氏想了想,道:“前儿睦国公府送来一盒阿胶,这东西补身是最好的,待会你拿到那边去吧。”

    罗嬷嬷忙道:“老夫人的吩咐奴婢自该遵从,只是那会夫人才来人请过,说是有几样嫁妆须得奴婢帮着参详,怕是分不开身。”

    “她自己从前又不是没经历过,何以还要你帮忙?”

    罗嬷嬷陪着笑脸道:“夫人说雍王府不比寻常官宦人家,天家威严,不可失了尊重,因奴婢从前在古府掌事,见过些世面,因此千呼万唤催我过去。”

    “罢了,她既这样说,你便去吧。”古氏面上看不出什么。

    玉言知机,忙道:“祖母,既然嬷嬷不得空,那盒阿胶不若由我带去给大伯母吧,反正离我的住处也不远。”

    古氏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文墨为她打着灯笼,两人一路来到温柔嘉所住的致远堂。屋内亮着灯火,两人正要过去,忽见一人朝这边直冲过来,几乎擦着她们的身子跑出去。文墨唬了一跳:“这是谁呀?这样莽莽撞撞的!”

    那人已经跑远了,玉言盯着他的背影,却出了神。方才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隐约瞧见那人的面目,竟觉得有些眼熟,与她在温府遇见的一个仆役十分相似。但,温家的仆役为何会出现在金府,且是在致远堂?

    文墨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小姐,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玉言醒过神来,“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玉言努了努嘴,文墨便上前叩门。屋里传来一个柔和的妇人声音:“谁呀?”随即听到衣裙窸窣声。

    不一会儿,温柔嘉推门出来,一见她们两个,不觉愣住:“你是?”文墨从前是侍奉老夫人的,她自然见过,因而这一声疑问却是向玉言发出的。

    文墨脆生生的开口:“大夫人,这位是府里的三小姐,五姨娘之女,我们是奉老夫人之命给您送些补品。”

    “哦,这样,你们快进来坐吧。”温柔嘉的愕然只是一刹那,随即发出礼节性的邀请。

    玉言也不客气,跟着她进去。她留神看着,这屋里的布置总以暗色调为主,暗红的桌椅,暗红的橱柜,连纱棂上糊的窗纸也是暗红的,倒是很合寡妇的身份。唯独在最里间的旮旯处,却摆着一只白底勾青的花瓶,里头插着一束清凌凌的鲜花,像是新摘的,还带着两片鲜嫩的绿叶,为这屋子增添了唯一的一抹亮色。

    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平素是没人注意的,无奈玉言一向最喜在细微之处寻找玄机,因此独独向那一角看去。

    温柔嘉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忙搬了两张锦杌来,一面有意无意地将她的视线挡住。玉言也不介怀,仍旧笑着:“这些事怎么劳累大娘亲自动手,屋里的丫头呢,都躲懒去了吗?”

    “我屋里事情少,用不着什么人,再也冷清,没得耽误了她们,因此早两年我就回了老太太,把她们都调到热闹地方去了,省得在我这里耗着。”

    文墨伶俐,早泡了两杯香茶来,一面也道:“大夫人是个慈善人,可是老夫人时常叹念,说您也太简朴了,差不多的事都自己动手,哪里有一点大户人家的架子,让人见了岂不笑话!”

    温柔嘉叹道:“我一个人过惯了,反倒自在,哪里还讲哪些虚礼性!况且谁有心思管这个,我这样寡妇人家,别人躲着还来不及呢!”一面轻轻以帕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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