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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4
- 这玉扳指便像是个风烛残年的美人,失了昔日里明亮的肤色,就连整齐的贝齿都掉光了,实在是叫人生不起绮念。
可谢晚春却捏着这玉扳指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许久才闭了闭眼,将它整个儿抓到手里,掌心抵着那冰凉冷硬的玉面,十指收拢握紧。随即,她扬起声音,叫人进来收拾东西顺便准备沐浴。
今日困乏至极,心绪也很复杂,故而她晚膳也不打算用了,准备沐浴过后直接睡下。
琼枝领着几个丫头过来,瞧见了一地的泥土、丢到地上的盖碗以及被茶水打湿了的地毯,神色微变,嘴上却不动声色的请示道:“少奶奶,这牡丹是摆在屋里还是令人移种到后园里。”
谢晚春扫了一眼那开的正好的白牡丹花,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忽而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令人拾掇拾掇,还是摆在屋里吧,我瞧着这花开得也好。”
琼枝应了一声,指挥着人把地毯卷起来重新换了一条,想了想又掀开帘子,往香炉子里添了块兰花香的香饼儿,这才算是去了去屋子里的土腥味。
只是,等到谢晚春沐浴过后,琼枝碧珠几个移灯下帘,服侍她睡的时候,她隐约觉得那土腥味还浮在鼻端,隐隐的都要透出血腥味来。她蹙了蹙眉,本是打算叫人去开窗扇,忽而又叹了口气,竟也没再出声,反倒是把那个一直捏在手心的玉扳指拿出来,比画了一下,套到她的大拇指上面。
到底是有些大了,仍旧是松垮垮的,谢晚春看着自己带着玉扳指的手,忽而觉得眼中微微有些酸涩,心里亦很不是滋味。
大约是当初自己亲手埋了东西,如今又亲手挖了出来。她想了一会儿旧日里那些事情,将近三更的时候才迷迷怔怔的睡过去。
睡得不踏实,梦里的景象也时时的变。
一时梦见她五岁,趴在先皇后林氏的膝头,伸手去探她九个月大的肚子,十指皆是贴在上面,笑盈盈的抬头问她:“弟弟在这里吗?”
林氏十五即被选为太子妃,二十五为皇后,夫妻恩爱,唯一不得意的大约便是子嗣之事。她前头接连生了两个男孩,皆是没养住,直到二十五的时候才生了谢晚春这个长女,其中又吃了很大的苦头。
大约是帝后二人都灰了心,这之后,后宫里头才放开了生——胡惠妃生三皇子谢景宏;王淑妃生了五皇子谢景止;方美人生了安乐公主谢华年哪里知道,林氏临近三十居然又怀上了,太医也都喜得很,说是怀像很好,约莫是个小皇子。
林氏听得“弟弟”二字便忍不住含了笑,应声道:“是啊,弟弟在这儿呢。”她虽然年已三十,孕中憔悴,灯光之下依旧是令人心动神移的绝色之姿,“你要做姐姐了呢,可要保护好弟弟。”
她清脆的应了一声,依依的窝在林氏的怀里,絮絮说着话。
梦里的场景忽而又变了。
有人将她抱到膝上,温暖的大掌将她冰凉的手整个儿握到手里捂着,在她耳边道:“那件事,是我告诉皇上的。你再想一想,你真不知道为什么西南王必须得死吗?”
灯光下面,那宽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就像是远山的倒影一般高大沉重。
她浑身都湿透了,落汤的小狗一般的狼狈,像是冻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依旧一声不应,沉默得犹如一尊雕像。
那人似也拿她无法,意味复杂的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拿起笔,在摊开的宣纸上写字。墨水在纸上渗开,字字皆是铁笔银钩——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小牡丹花,”他轻轻的与她说,“我总是会帮你的”
“啪啦”一声,大风吹开那半阖的木窗,细细的雨丝和草木泥土的冷香随风而入。
她抬起眼的时恰能看见:那宽大修长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半点也不受风雨影响,依旧稳得出奇。他手腕上带着一串半旧的沉香佛珠,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的玉扳指,扳指上镶嵌着五颗珍珠,恰似五瓣花瓣。
21|第二十一章
从连连不断的旧梦中挣扎着醒过来,谢晚春竟是真的听到了依稀的雨声,生出几分梦里梦外的恍惚来。她使劲抓住被角,下意识的用指腹在锦缎上面的团花纹上摩挲,急促的吸了口气。湿冷的空气淌入喉管之间,仿佛是冬日里迎头灌下的一瓢冰水,冻得她乌黑的眉睫也跟着轻轻颤了颤,一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道:是醒过来了,外边下了雨。
雨水绵绵不断,打在窗外的花叶上又接连滑落下去,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窗扇,穿过重帘,到了她的耳边,鼻端的土腥味恍然更重了几分。谢晚春用手肘半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摸了摸枕头:还有些湿。
倒还真有点“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的感觉。
她自嘲一笑,也没叫人,径直掀了帐子往外望了一眼,外头的窗扇掩着,依稀有些许的光透入——大约已经是白日里了,只是阴雨时候天色昏昏,故而才依旧昏暗。
谢晚春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踩着鞋子从床上起来,走了几步方才到了边上的小案边。她从红木雕花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就着砚台上面还未干的残墨,把那首牡丹诗重又写了一遍。
只是这一回,她用的不再是牡丹宴上的簪花小楷而是气势恢弘的颜体。写完了诗,静了一瞬,徐徐的拿出那个玉扳指,在印泥上面压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印章一般的在纸上盖了一个不大圆润的圈。
等手上的动作好了,谢晚春方才把细沙慢慢洒到纸上面,很有耐心的等到细沙吸完了墨才动手把宣纸裁得小一些,把那写了字的部分折几下,放进自己贴身的香囊里,这才出声唤了人入内服侍她洗漱。
因为夜里睡得不好,今日已是起得晚了,故而几个伺候的丫头早已就侯在门外,听到声音便捧着水盆盂帕等等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洗漱过程十分安静,谢晚春想了想便令画屏拿了件明紫色绣牡丹花的长袄和素色马面裙,穿戴整齐了,这才坐到菱花铜镜前面,令碧珠上来梳发。
今日梳的是祥云髻,碧珠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脆生生的与她道:“夫人那里来了人,说是昨日宴上多有辛苦,今日又是雨天,今日的请安便免了。”
谢晚春了然的点了点头并不怎么意外:宋氏素来便周全宽和,不是那等要非要儿媳站着伺候的婆婆,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还是很体谅人、很好说话的。
漫不经心的看了镜子一眼,谢晚春不觉暗叹了一声:真要说起来,堂姐妹之间,自是有几分相似,最像的便是那双眼睛。只是谢晚春秀鼻樱唇,看着便显得灵秀纤弱;谢池春则是微翘的菱唇,欲语先笑,柔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