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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楚晴_分节阅读_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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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渐亲自去找楚晟谈,楚晟知道四房院比二房院清静得多,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好事,可见父亲似乎毫不留恋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发凉,连着消沉了好几日。

    几方人均已同意,这事就算定下了,只待清明祭祖后,将楚晟的名字从二房院划掉添到四房院即可。

    魏明俊听说后,约了楚晟去爬香山。此时草木已经开始变绿,柳枝也发出了细嫩的柳叶,迎春和连翘开得倒是灿烂。

    两人站在鬼见愁旁边的踏云亭往下看,只见薄雾淡淡缭绕山间,犹如身在高天之上,而远处的昆明湖宛如一盆清水泛出银白的光芒。

    魏明俊绝口不提过继之事,只说起周成瑾来,“在北堡镇跟地头蛇斗法,嫌之前带过去的锦袍大氅不得劲,那些野蛮人冻惯了冬天也穿单衣,他要仿着你那件马甲做几件轻便点的套在里面穿,不拘厚的薄的多做几件换着穿。”

    京都本就比宁夏暖和,再者家里都有地龙,烧着暖炉,虽说以前穿着也不算多,可到了宁夏真是扛不住那寒气。

    楚晟点头应道:“我那件是六妹妹做给我的,不好拿到外头去,回头我请她画出图样来告诉府里针线房多做几件便成……阿瑾也是,怎地突然就想起参军了,要是仍留在金吾卫,何至于吃那些苦头?”

    魏明俊顿一下道:“阿瑾看中了一个姑娘,可依他现在的名声上门求亲,人家肯定不允,好在姑娘年岁还小,他想建功立业回来求娶。”

    楚晟便笑,“原来有这因由在,他倒是不曾与我提起。阿瑾能有这般诚心,想必姑娘家也能为之所动。”

    魏明俊问道:“要是你有姐妹未嫁,愿意许给阿瑾?”

    因楚晴已经定亲,楚晟完全不觉得这话问得有什么不妥,干脆地回答:“不愿意,不说阿瑾本人如何,单说沐恩伯府,阿瑾跟我处境差不多,可他因受大众公主青睐,反而更被沐恩伯忌惮,我总算有叔伯跟六妹妹照应,他只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谁要嫁过去岂不受尽了冷眼与排挤?”

    魏明俊不由替周成瑾长叹一声,就连楚晟都不愿意,这桩亲事看来是真难!

    回到府里,楚晟便去了倚水阁。

    自打过继的事情敲定之后,楚晴还没见过他,此时见了更比以往都觉得亲切,热情地招呼楚晟到厅堂就坐,又吩咐问秋沏茶。

    楚晟还是头一次到女子闺房,窘迫得耳朵根儿都红了,两眼也不敢四处打量,只看着楚晴,强作镇静地说出来意。

    楚晴有片刻的讶然,却痛快地答应,“跟四哥说不清楚,还是我裁个样子出来拿到针线房,绣娘们一看就知道。”说着让春喜找出匹米色的嘉定斜纹布。

    嘉定斜纹布质地细密厚实,很耐磨。

    布料对折铺在炕上,楚晴低头想了想,那天在沐恩伯府,周成瑾站在她面前,她的视线刚好与他直缀交领下缘齐平,看起来周成瑾要比楚晟高半头,也更粗壮些。

    楚晴瞧了瞧楚晟,不假思索地动了剪刀。

    楚晟问道:“这个不需要量尺寸?”

    楚晴莫名地红了红脸,解释道:“马甲穿在外衫里头,长点短点肥点都不碍,只别瘦了就成。我估摸着裁得能肥大些,过两年还可以穿。”

    一边说着,手下动作丝毫不减,很快剪裁完毕,笑着对楚晟道:“做四身可好,两身絮得厚实点儿,冬天冷的时候穿,两身做成夹的,刚入秋的时候穿……四哥觉得做什么颜色的好?”

    楚晟向来不注重穿着,都是有什么穿什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楚晴便替他做了决定,“我那边还有匹佛头青的细棉布,要不就两身米色的,两身佛头青的?”

    楚晟连连点头。

    楚晴顺手从那匹嘉定斜纹布上剪下一块布头来,吩咐春喜,“把那匹佛头青的细棉布找出来,照着这个尺寸,剪下两件马甲的料,连同这两块一并送到针线房。米色的要絮棉花,照着我刚才剪的尺寸做,佛头青的做夹袍,肥瘦要缩上半寸。”又指了自己剪裁好的那两片,“这是前襟,最好别用盘扣,免得透出来显得外衫不齐整,听说市面上兴起一种布纽扣,让管事去寻了来,多买点儿,我们这边用得上。”

    “明白了,”春喜仔细听着,领命而去。

    楚晟忙向楚晴道谢,“让六妹妹破费了,回头我寻到好料子补给你。”

    楚晴笑道:“四哥哥以后就是我嫡亲的兄长,我需要仰仗四哥哥的时候良多,是不是每次都得备谢礼?”

    楚晟想了想,道:“是我着相了,”稍坐片刻,告辞离开。

    楚晴将炕上的布料收拾好,想起前阵子从汲古阁取回来的书都看完了,正好闲着没事,去另换几本回来,便带着问秋与暮夏往汲古阁走。

    刚出了四房院旁边的月洞门,迎面瞧见明怀远匆匆走来,楚晴本能地避到一旁准备让他先过,谁知明怀远见到她竟像见了鬼似的,扭头拐到另一边去了。

    问秋捂着嘴低笑不已,“姑爷这是害羞呢,连招呼都不敢打了。”

    楚晴却觉得十分诧异,明怀远素来风光霁月,就是定亲那几日见面也是彬彬有礼地招呼,何曾有这般害羞的时候。

    难不成他是躲着自己?

    ☆、第94章

    楚晴所料不错,明怀远就是觉得没脸见楚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从妙峰山回来,他一直抑郁不乐,可又想不出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吴长青见他烦闷,特地邀他去喝酒。

    吴长青父亲做过真定府通判,掌管水利,谋私利不知何几,家中颇为丰盈,吴长青出手也大方,故而结交颇广,对京都各处好吃的好玩的都了如指掌。

    这次就特地带明怀远去了流芳河。

    流芳河两岸花船遍布,因妓子伶人洗漱的水常会泼进河里去,水里也带了脂粉香,故名流芳。

    离河不远有家专做淮扬菜的小馆子,店面不大,只放了三五张桌子,布置得却极清雅,拙朴的原色木椅上铺着青色桌布,墙边摆着一溜未经烧制的大小各异的陶泥胚的坛子与罐子,罐子里或斜插两三支芦苇,或供一小把风干的野菊,别有意趣。

    地方好,菜品的味道也好,尤其一道大煮干丝,里面放了除去豆腐丝外还放了火腿丝、冬笋丝、银鱼丝、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蛋皮丝和鸡丝。火腿和冬笋的鲜味渗入到细如牛毛的豆腐丝中,丝丝入扣,可是汤中不见一滴油花,没有半点豆腥,吃起来爽口开胃极为鲜美。

    下酒菜是竹叶青,两人细斟慢饮,干了一小壶,酒足饭饱之余,在河边赁条小船,沿着河水顺流而下。

    此时正值月半,天上明月皎皎,河面灯光烁烁,微风吹动,河面上波光粼粼,此情此景恍如江南水乡。

    明怀远悠然生起思乡之情,恰此时忽然传来一管箫声,箫声清越温润,正是名曲《小江南》,明怀远循声望去,就在前头不远的另一艘小舟上,兰生与桂生正抵足对坐。

    桂生手执紫箫,兰生则端起酒盅小小地抿了一口,手指轻轻叩在船舱的木桌上,恰与箫声相合。

    许是因为有船夫在,两人并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可目光却始终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不知为什么,明怀远烦乱的心绪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平和,甚至有些欣慰,就好像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得以实现。

    就是那一瞬间,明怀远骤然明白了自己烦乱的缘由,是因为渴慕这种相知相惜的情感,他也盼望着能与心爱之人琴箫相合,能对着月光浅酌,能听着秋声赋词。

    明怀远心里明白,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楚晴。

    不是说楚晴不好,楚晴相貌出众,性情温顺,极聪明又乖巧,明怀远觉得与她相处并不困难。

    可自从在妙峰山见到兰生与桂生相处的情形,他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像一下子冲破了闸门的洪水般,激荡喷涌。

    他想念凌峰,想拥抱他,想亲吻他,甚至午夜梦回时,甚至想过与他同床而眠。

    那一夜,他在亢奋中惊醒,手触到身下的粘稠凉湿,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入睡。

    明怀远试探着去亲近楚晴,楚暖回门那天,他特地在花园里等她,远远地看到楚晴与楚晚并肩而来,两个花季女孩,一个似春花灿烂,一个如静水照月,身形袅袅不可谓不动人,但明怀远半点想招呼的意愿都没有。

    于是,在被两人发现之前,明怀远悄没声地离开了。

    他认真思考过,今后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与楚晴有夫妻之实的,别说他没这个念头,就是偶尔想一想也会觉得从心底而外的厌恶。

    可眼下,他们却是未婚夫妻,以后要成亲共同生活的。

    如果成亲,难道就让那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一辈子独守空房?这未免也太残酷了,明怀远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如果退亲,要找什么理由,才能既全了自己的脸面也能保全楚晴的脸面?又该怎样对姑母交代,如何对大哥大嫂解释?

    明怀远寝食难安,日渐消瘦了下来。

    仿佛只是一夜,河边柳树已翠绿成烟,堤旁桃花正灼灼其华。

    明怀远特地告假到潭拓寺静修,一本经卷抄完,信步走入山后的桃林中。

    杨柳风起,花落如雨,明怀远骤然想起那年那月,他在梅树下抚琴,凌峰在枝头做剑舞,剑花指出,雪落纷纷似杨花。

    明怀远沐着满身花瓣低叹,“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蓦地,旁边花树间传来男子的调侃声,“怀远不日就要散馆,大好的前程等着,又定了个好姑娘为妻,缘何由此哀叹?”

    明怀远身子一凛,就瞧见层层叠叠的粉色中那一道惊心怵目的黑,再往上是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然后慵懒随意的眼眸。

    岂不正是凌峰?

    明怀远忽觉眼前朦胧一片,像是蒙了层水花,迷迷登登中,凌峰已拂开桃枝挤了过来,嘴角挂一丝不羁的笑,“怀远,别来无恙?”

    明怀远凝视他片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劈手勾住凌峰后颈,直直地把唇贴上了他的。

    凌峰僵了下,并未躲避,任由明怀远轻轻地碰触,忽而似是不耐地启唇,伸出舌头卷住了他的。

    明怀远如遭雷击般,脑中一片空白,像浮萍般无意识地追随着凌峰的指引,攀附在他身上。

    似乎过了好久,似乎又只是一瞬,明怀远才自狂野迷蒙中醒来,也自凌峰怀里起身,低声问:“你怎会回来?”

    凌峰浅笑,“听说五月散馆,你就要外放,还有听说你已经定亲了……我前阵子经过江西婺源,那里虽不比江南繁华,但民风淳朴风景秀丽,我在那边买了处宅子,离县衙很近,你想不想与我一道去婺源”

    “你,”明怀远惊讶地抬头,“你专程因我而来?你一早就做了打算?你早知道……”

    凌峰邪邪一笑,伸手抓起他的手,“若非对你有意,当初何必在苏州徘徊那么多时日?只是你,看着挺聪明机灵,怎么总是不开窍?你要是不愿意,我自不会勉强你……也不知这两年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

    明怀远低首看着被凌峰粗粝的大手牵着的自己的手,想起兰生与桂生十指相扣的情形,笑道:“是受人启发……凌峰,这几年我实在很想念你。”

    就像拨开乌云见天日,明怀远的脸终于显出笑来,连续几日,他时时与凌峰厮守在明家老宅子里,或是对弈或是品酒,亦或什么都不做,只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听春风吹动竹枝,婆娑如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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