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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没有名字的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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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二没有名字的永候

    自从上次起了些不愉快后,两人又过了一段时间没见面。时间到了距离万圣节前几周的时间,她想他在国外应该也喜欢万圣节,所以打听了一些有在办特别活动的地点想找他出来逛。她知道天母那边外国人多,的确有在办万圣节鬼屋探险之类的活动,并且规模较大,但距离他较远怕他没兴趣,因此她查到西门町也有活动,想到这是他也会去逛的地方,就兴致勃勃地邀约他,没想到遭到他冷言拒绝。

    「无聊,没兴趣,要去妳自己去。」

    「那活动办得很好玩的」

    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说明,他就断然将她的邀约拒于千里之外。几周前正逢国庆日,她想出了活动邀请他遭到拒绝,结果之后透过旁敲侧击发现原来国庆日当晚两人和宁仙的一个朋友三人一起在 ktv 唱到凌晨,到淡水河口看日出。之前因宁仙而遭拒,这次万圣节邀约又被冷漠地打脸拒绝,但她有气不得发只好硬吞下来。

    到了万圣节后的隔天,她打电话给他时,就忽然遭到他的抱怨,「妳说在西门町有万圣节的活动,根本没有嘛!」

    她意外地愣住了,「你有去?不是说没兴趣吗?」

    「宁仙想庆祝万圣节,想到妳说西门町有活动我就带她去了。」

    「为什幺我提议你没兴趣,她想过万圣节你就愿意?」她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量。

    「因为是她、是她、是她!!!」他略微放大声量用力强调宁仙在地位上的尊爵不凡。

    这明明是她提议的活动,这明明就是她告知他才知道的活动,他先兇狠地呛她说他没兴趣而拒绝她,但又私下带宁仙两人自己去,根本就是蓄意耍她。

    他传了照片给她看,两人打扮成吸血鬼伯爵跟公主,亲密地贴脸合照,看得她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妆化得很好。」

    「我化的!厉害吧!她不上妆就很粉嫩,一上妆更惊豔!」

    「请问庆祝万圣节的重点是可以化妆吗?我一样会化啊。」

    「那有什幺看点?」

    「所以庆祝万圣节的重点是可以看她化妆吗?」

    「那当然啊!!!帮她上眼影跟假睫毛时,她的眼皮还有点紧张地颤抖,超可爱!」

    她知道他化妆的功力可能甚至比她高明,他哪需要担心失业,直接去应徵柜哥不就好了!

    「我先在家帮她化好,两人再搭捷运去西门站,结果路上根本没有人扮装,很多人都在看我们,我在西门町到处找了一圈什幺都没看到,妳说说看到底是办在哪?」

    「只有我知道在哪,你没找我没问我当然不知道。」去了没找到活该!被路人行注目礼当众丢脸活该!

    「只有妳知道那肯定没看头,一定是小到很难找嘛,真是的推荐什幺烂活动!不过能拐到宁仙化妆还是很开心,能看到她的妆容超值得!」

    「我也会化妆。」

    「妳那根本只会上口红叫什幺化妆,出门化妆只上口红妳欧巴桑吗?比不化还丑!说真的,妳要是不去整型的话,不然试试看去学化妆好了,不然妳没救了!像黛莉唸的是美容学校,我带她去外拍她都自己兼化妆师,她本人就超性感,上妆更是有够艳丽!!!」

    「你有给我看过外拍照我知道。」

    他的提议不无道理,她之后真的就去找资料,发现有开美容课程的地方,教的还是日韩风少女风格,于是她赶紧去报名。上课时间是在平日晚上,她特地準时下班搭计程车赶去上课。老师本身有兼差新娘秘书,上课时推荐大家买了不少化妆用具,她知道这可能是赚钱的手法,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工具很好用,克服一些以往的问题。

    经过十周的教学下来,她认识了不少彩妆与肤色上的搭配以及要营造的不同效果,也学了不同眉型的画法等等,最困难的假睫毛最终没有克服,但在她来看睫毛膏跟眼影就已经很好用。

    她迫不及待想现学现卖展示自己变漂亮的成果,刚好工作上也有很多烦心的事想约他出来聊聊,于是就约他在淡水老街上的咖啡馆喝咖啡。当天她下午赶到捷运站,打电话给他但他都没有接,她想着与其原地不知道要等到什幺时候,不如去订订看淡水红楼。

    好不容易耗了快二十分钟穿越人潮再一路爬上三楼,才知道西门红楼只能现场候位,过号了就只能重新排,显然不是好选择,她再打电话终于等到他接通,他没好气又兇狠地发洩起床气,表示半小时内到,她又急急忙忙地努力在人群中穿梭才赶回捷运站,整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如此,途中见到有人穿着清朝的装束在演街头行动剧,她还是抽空观赏了一下。

    等到她回过气来才终于看到他站在眼前。他明明就生得花容月貌,却要戴着很质朴的鸭舌帽盖住头,他精神有些涣散地搔搔头说懒得打理。看到老街上恐怖的推挤人潮,她很担忧地观察他的表情。今天气候晴朗所以游客很多,他怕热又怕人多,实在很怕惹得他不高兴,但要是天气冷又下雨他也很讨厌,常因此不想出门。

    他随手接过她的袋子,看到里头的英文单字书,「这什幺?英文单字书?看这个有用吗?」

    他鸭舌帽上的枫叶很显目,也好在他人高,她不至于把他看丢。他直接将书捧起来边走边看,无视前方的路也无视前后左右推挤的人潮,她抢在他前头为他开路。

    「妳这些单字读过记得起来吗?妳现在读到哪了?」

    她指了指自己目前的进度,于是他往前翻了几页,「来,『tranquility』是什幺意思?」

    「啊?呃」

    「妳不是说读过了吗?」他叹笑着摇摇头,「这个字有着平稳和宁静的意思。」他开始从字根字首讲解,说明这个字的原始字义,以及延伸到现在的用法,接着提供句子範例。

    「你说的字我一听就能记住。」他唸英文的声音好悦耳。这些年来她总是尽力张开耳朵聆听他的话声跟歌声,无论听了几年都听不腻,只会越听越动听,「我聘请你来教我英文好了。」

    「少来,我说过的话妳明明就忘了很多,妳有时根本就只是在『看』着我说话,耳朵『听』我的声音但我讲什幺没听进去。」

    原来这些年她恍神都没瞒过他,只是他当下没点破却都默默记在心里,话说能记这幺多笔帐心眼也真小,但他能留意到她的心意也不失好事一件,只是她以后要多提醒自己要醒神,毕竟说是对方说的话都记得,听的时候却其实在恍神实在是自己不对。

    两人终于到了咖啡馆,她迫不及待地开始讲在工作上遇到的各种困难,他听了十几分钟后叹气道,「妳坐在这位子上,技术也不如人,会出错需要旁人来补救,那妳必然就是会被骂。我在前公司就是这样啊,技术不上手所以教我的人会不耐烦。总之妳不离开就是无解。」

    提到前公司,她想到以前她来台湾时去公司楼下等他的事,那时她还在美国,如今她人在台湾,他上一个工作竟然已经是这幺久以前的事。

    「对了,最近有缺钱吗?有困难要跟我说。」

    「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妳拿钱。」

    「赚了再还我,有什幺关係。」

    「其实我今天出来已经不太容易,因为最近才被我妈骂。上週她看到电话帐单,上千块的金额,整个是用丢的扔进我房里来。」

    「都是你打给宁仙的?」

    「还有很多简讯。妳看,」他将手机萤幕展示给她看,「只有妳跟她没有在用 line,每通简讯都要钱,费用加起来不得了。」

    line 是现在流行的通讯软体,自从智慧型手机问世后开始流行,以前的人用 msn 这个电脑通讯软体在电脑上传讯息,现在的人用 line 这个手机通讯软体在手机上传讯息,另外也有一些其他通讯软体在分食这块市场。这样的软体优点自然是随手随时可以传,拿来打电话跟通讯就几乎能取代手机的通话跟简讯功能,不像电话跟简讯必须一次次算钱,而是都包括在网路费用中。

    她的手机仍然是功能性手机,自然不能使用,她明明出手买了平板电脑送给他,但自己仍捨不得换成智慧型手机。

    她凑过来看了他的手机画面,她的来电在姓名处标记的是「elise」,而宁仙的姓名则标记为「宁儿」。

    「宁儿」是他给宁仙的暱称。

    仅仅短短一瞥,她就知道她会把这一秒记得很久很久,他下一秒就忘了这一秒,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手机画面,这样的感受在她认识他的这些年来是种尝了数亿次熟悉的感受。

    然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幺的喜欢

    因为有你等待也变得温暖

    然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幺的悲伤

    在你心中我还没有名字

    这一刻她忽然听见河口的凉风和水波似乎在为陈昇的《然而》伴奏。

    秋日的暖阳照得她眼周有点燥热,她眨了眨眼,听着《然而》的旋律在心中迴响,一边听他说话。

    「看到帐单上的金额我妈气炸了,骂我没钱还打这幺多电话。礼拜一我本来要跟宁仙出来,结果我根本不敢出门!之前有一次看电影,我就没能请她只能各出各的,在她面前实在不想窝囊但没钱就是没钱。我现在穷到难以想像的地步,有次我跟她出来,一整天两人就坐在淡水捷运站旁的麦当劳聊天,哪儿都不能去。」

    他们真的很常见面,而她没资格怨什幺,她只要能在他跟宁仙相处的宝贵时光中汲取一点时间独处就该万幸。他现在住在与宁仙共享的两人世界中,只要难得看到他露出脸来她就该满足,即使她知道自己长年来已经饥肠辘辘。

    两人从见面到现在聊了这幺久,他始终没有对她的妆容有任何一句评语,表示她看起来跟平时毫无二异。她无奈地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脸,果然是除非整型不然即使华佗先师再世也救不了她。

    「我那个化妆课上完了,今天就现学现卖。」即使知道说了也是自讨没趣她还是决定拉下脸来自己提出来,希望能听到他一点评论。

    「是喔,跟平常没什幺不一样啊。」

    她不意外,所以也努力不要失望。

    到了傍晚两人决定起身走回捷运站,此时人潮少了一些,终于能较为舒适地走在河畔。她每次走在淡水河边都想着有朝一日要是他能在身旁走着,会是什幺样的感受,如今终于是嚐到了,而且还是只有两人一起走,可说是很幸运,只是他不发一语,更显得周遭嘈杂,跟她原本想像的比起来,此刻实在谈不上有什幺浪漫情调。

    她先打破沉默,说明了早先一边要在捷运站等他一边抽空赶去淡水红楼,想订位却因为要在现场等所以没能订上,她想起当初带着美人鱼来找他时,也是想订淡水红楼,但因为必须现场候位而没订成。这些年当中她曾经和亲戚去过一次,虽然坐在露天处看海,但眼前的山河美景完全吸引不了她,果然还是人的问题。

    没有他吃什幺都不对味,看到什幺都没感觉,偏偏有他在时她往往光看着他忘了品尝食物味道,也只顾着看他而很难记得自己周遭是什幺样子。

    她尽量以逗趣的方式说了早先看到有人在扮古装,演出清朝时期在台湾的情景,都说完了他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默默看着地上。

    这下她真的词穷了,再也无法说什幺,只能默默地偷觑着他姣好的侧脸。

    过了三分钟他总算开了金口,「喔,我对那段历史相关的题材没兴趣喔,如果妳是想说为什幺我都不吭气,我就在这边跟妳告知一下。」

    他竟然有在留意她的反应,知道了这点她顿时觉得很开心也终于放鬆了下来。

    他一路送她到捷运站后才回头去搭公车回家,她站在原地偷偷目送他离去,确定自己已经尽力将所有她能收录的影像印入脑海。

    就如同他说过,每次跟宁仙见面后都焦切地想着下一次什幺时候还能见面,她也是一样,才刚送走他就在脑中盘算下一次要用什幺理由约他出来,眼看时序已近深秋,下一次的好藉口就是圣诞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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