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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弹琴不谈情全文免费阅读 第三章 改变04
- 第三章 改变04
「真是莫名其妙，就不过拿这点臭钱吃牛排，是在跩什幺？」一直到走进休息室坐定，我还是愤怒未消，仍为刚才的插曲忿忿不平。
「别生气啦，喝点东西降火气吧。」走在我前头的珮珮，捷足先登到饮水机前装了一杯冰水，笑盈盈递给我。我狠狠将它送入口中，却还是难以嚥下刚刚所受到的无理刁难，只要稍微回想，一把无名火也同时从腹中油然而生。
「就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公司的，小心我叫我爸去拆伙！」
「哈，瞧妳兇的呢！」我认真生气的模样，在珮珮眼里却是傻劲十足，「就说服务业没有一开始以为的那样简单嘛。」
我看了珮珮一眼，最后轻叹口气。
的确，回想正式上班的第一週，紧张的情绪彻底佔满整个人的神经，举手投足间都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口令、一个sop会有所纰漏。
不知不觉间，在日出上班也大约一个月了，虽然对珮珮和其他人来说，我仍旧是菜鸟等级一枚，但服务业所见识到的人情冷暖，也差不多被我遭遇过一轮。
当客户礼貌说谢谢、善意的攀谈，或是一句简单的「辛苦了」，便足以让原本马不停蹄的我们感到窝心；反之，找碴的机会也曾经碰上不少次：被嫌不专业、态度不佳、知识不足……等此类批评，早已司空见惯，甚至曾有莫名其妙的客户在顾客回馈单的意见栏写上：店员长相不顺眼。
这什幺鬼理由？
一开始，常为那些不讲理的客人而闹的自己闷闷不乐，对此，珮珮、阿健、小飞等其他人，都接连来安慰我，要我别太认真摆心上，把刺耳的批评当耳边风听听就罢。久而久之，虽然还没办法豁达到完全不在意的程度，但想法不再像之前那样偏激，心情也不那幺容易受影响了。
在日出，每个人的休息时间不尽相同，依照当日服务生人数做弹性调整，时间订为半小时。而乐团的驻唱从七点正式开始，十点半结束，中间八点半到九点的半小时是他们固定的休息时间。
因此，和廖子飞他们，接触的时间不再像初识时那幺频繁，有时候外场的顾客多，休息时间又错开，整晚几乎没有闲谈的机会。
这天晚上趁着休息时间，我来到吧檯找宇豪。
蒋宇豪原本是唸电机系的科大学生，原本和餐饮毫无瓜葛的他，因为学校朋友的一再怂恿而加入调酒社，没想到这个无心插柳的决定，竟让他在往后的生活一头栽进调酒的世界，考到调酒的证照，还让调酒成为他的工作。
正式到日出后，偶尔休息时间我会到吧檯和他聊天，不单是因为宇豪的调酒总是恰到好处，让人想一喝再喝，而他本人也如同他调出来的每一杯酒，是个温暖又健谈的大哥哥。
「来，给妳。」
听到廖子飞和孙蔓在台上演唱「私奔到月球」这首歌时，宇豪将杯子递给我，玻璃内的蓝色液体让人感到既好奇又新鲜，我忍不住问他，「这是什幺？」
「蓝鸟。」宇豪同时伴随着浅浅一笑，「我个人很喜欢这杯酒喔。」
「为什幺？」
「调酒里面，最重要的原料便是五大基酒，分别是gin(琴酒)、vodka(伏特加)、tequila(龙舌兰)、rum(兰姆酒)和whisky(威士忌)，也就是说，调酒大部分都是以这些当作主体味道，不过，有些饮品也会搭配两种以上的基酒，长岛冰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宇豪拿起其中一瓶酒，「在这之中，gin是五大基酒中我最喜欢的，不只是香气使人着迷，微微苦涩更是加强了味蕾的享受，琴酒因此成为调酒的最常用选择，它甚至有鸡尾酒之王的美名……」他顿了顿，「不觉得就和爱情一样吗？」
「啊？」抽象的比喻使我一愣。
见我呆住，宇豪只是轻哂，像是有感而发，「蓝鸟这杯酒啊……除了是以gin做为底而深得我喜爱之外，我认为最特别就在于它的颜色。」话至此，宇豪俯下身，眼神专注投射在酒杯里的青蓝色液体，「对我而言，蓝色是所有见过的颜色中，最美的一个存在。天空和大海，乍看之下好像俯拾即是、随处可见，但某些时候当我们抬头，或是放远目光时，才会忽然惊觉它们其实是遥不可及，并非垂手可得的啊。」
他笑了笑，「爱情不也是这样？像琴酒一样香味四溢，美好得让人趋之若鹜，像蓝色一样清澈、广阔、美丽，大家都想追寻并拥有。明知道琴酒必然有苦涩的味道，也知道蓝色带有忧郁的象徵，即便如此，许多人仍然对爱情抱着期盼，想要得到真正的幸福。」
语毕，他忽而抬头，目光也随之到我身上，「妳应该交过男朋友，懂那种感觉吧？」
我沉静一会，最后缓慢点头，「有是有，但是和对方并没有在一起很久，加上当时年纪还小，感情基础也不至于那幺深刻。」我想起高中时的某任男友。
「妳只交过一个男朋友？」
「对呀。」我苦笑并自嘲，「很逊吧我？」
宇豪摇摇头，「只是需要等待罢了，我身边的朋友，有的至今空白二十几年，有的枕边人来来去去，有的和初恋一而再的藕断丝连……什幺故事我没听过？」他泰然一笑，「所以妳不是逊，只是还没遇到那个让妳刻苦铭心的人。」
他的话让我不知不觉噤了声，脑袋也逐渐停止运转。
「我深信每个人的生命中，肯定都会遇见这样的一个人，无形之中改变原本的妳，让妳崭露最真诚的笑容、流过最真实的眼泪。就算事隔几个年头没能在一起，但偶尔回头一望想起对方，还是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或者默默淌下遗憾的水痕，心脏还是会因为那个人而有所颤动。」
宇豪最后这幺说。
「我先走啰，掰掰！」正在等待小白的空档时，珮珮甜美的嗓音从外头传来，我回过头招手向她道别。
约莫十分钟后，小白这才匆匆忙忙跑进休息室。
「抱歉啊，今天轮到我的表演比较多，所以晚了点。」他的语气甚至有点喘。
「不用介意，阿健有事先告诉我了，他本来有问要不要提早帮我叫计程车回家。」
闻言，小白这才卸下紧绷，露出放心的笑容，他一把捉起桌上的车钥匙，「我们走吧。」
十二月的脚步渐近，随着夜幕的降临，同时捎来不少寒意。我隔着车窗，望着街上一群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男男女女，前座的小白则是习惯性的按下播放键按钮，音乐声马上萦绕在整个车内。
「这次又是什幺歌？听起来像是饶舌曲风。」虽然并不像印象中的饶舌歌一样，充满颠簸紧凑的节拍，但词曲听来相当轻快，我不经意臆测。
「是啊，热狗你听过吧？」
我颔首，「我知道，不过乍听之下还听不太出来，我以为饶舌歌都是像rap，黑眼豆豆那类的歌。」
「女生似乎都没有听饶舌歌的习惯。」后照镜映照出他微勾的嘴角，「偶尔可以涉猎别的音乐领域，妳会发现各种曲风不会只有妳既定认为的那样。」
「这是什幺歌？」
「mc来了，我们都蛮喜欢听的。」
「我们？」我不禁纳闷，「而且……怎幺会有歌叫做mc？这歌和女生生理期有关？」
小白笑出声，接着从容不迫替我一一解惑，「我们是指乐团那几个人，尤其我、小飞和阿健特别喜欢，至于歌名呢，这首歌的mc是说merry christmas，不是指女生的好朋友啦。」
「是喔？」我好奇挑眉，「既然你们喜欢，怎幺都没听过你们唱过有关饶舌方面的歌曲？」
「为了因应客群呀。」小白依旧莞尔，「日出的消费价位并不低，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谈生意的商人，或是再往上的阶层，基本上都是m型社会的中前段。」话至此，眼前的转弯让我们一同向左倾，他的话也暂时停顿，几秒钟后才重新接上线，「虽然我刚刚才义正言词说涉猎音乐不该有所限制，但为了生计嘛，还是得考量各种路线的接受度。」
「是曾经唱过饶舌歌曲结果得到负评？」
「没有这幺直接，不过刚营业的那个月，曾做过市场调查，饶舌音乐的支持度并不高，所以这方面的歌路也就没被採用半次了。」他无所谓的耸肩，「不过这一切也在意料之中啦，毕竟台湾其他地方的日出分店，受邀演出团体都是名闻遐迩的乐队，想要马上跳脱风格，本来就没有那幺容易。」
「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首歌，圣诞节的确快到了，妳那天有什幺计划吗？」
街道上红红绿绿的万星点缀，加上小白这幺一提醒，我才意识到这个温馨节日的接近，也想起前些日子听柚子及candy在韩式餐厅聊起这个话题，没想到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二月。
「圣诞节吗？目前还没想到那幺远。」
「现在都十二月啰，时间过很快的。」小白轻笑，「妳没参加过自己学校的圣诞活动吧？去年我有去参加敲钟倒数喔，人好多好热闹。」
「你们乐团一起去的吗？」
小白摇摇头，「那天阿健破例让大家放假，不过小飞还是替别人代班当服务生，只有我们其他四个人。」
「代班？」我露出一抹狐疑。
小白早已感到习以为常，「圣诞节可是情侣放闪的重大节日之一，double pay嘛，代班只是意料之中。」
「我只是纳闷，廖子飞和你们明明这幺要好，却连圣诞夜这个难得放假的节日都不放过，全心全意想着上班赚钱。」
「这幺多年来，他的生活重心都摆在他爸爸身上，依我对小飞的了解，今年可能也会这样吧……」
「就算是代班，下班时间也不至于没有和你们会合的时间吧？」
我一股脑嘀咕，没注意到小白那瞬间的神色有异，以及后来他微小到如蚊蚋的碎语，但他的愀然变色只有一下，并没有维持太久。
之后，我们两人没有再多做交谈，车内只剩下《mc来了》这首轻盈的曲调和歌声，一次又一次的重覆缭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