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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我的好人卡王子全文免费阅读 第五章。镜头后的眼睛(4)
- 第五章。镜头后的眼睛(4)
「你的私房景点，就在学校？」
原本以为陈奕诚的秘密基地在哪个名山大川，结果他拉着我走活动中心后方的防火梯登上屋顶，还要再爬上水塔的基座才是他的秘密景点。好险我没有惧高症，不然光是往下眺望，就够惊心动魄。
「这个位置很棒，不但可以把校园风光尽收眼底，也可以把周遭的景物完全入镜。用广角镜头可以漂亮摄录远方的山绫线；想拍蓝天，也能成功避开建筑物。」
他口沫横飞地指出几个最佳拍摄点，让我做参考。
「陈奕诚，你读新闻系是对的，你根本天生狗仔！偷拍别人完全不露痕迹。」我称讚兼吐嘲。
他尴尬地笑着，「摄影师的基本功就是观察。静静观察别人而不被发现，也是一门技术。」
「从这里可以看见辩论社的社办耶！」我发现新大陆，雀跃地喊着，要陈奕诚过来看。
「是啊。」他望着我手指的方向，目光闪烁。
「那我们以前在里面打混摸鱼，岂不是通通被你看光光？」
面对我的质问，陈奕诚微笑不答。
「老实说，你有没有在这里偷看喜欢的女生？」我继续追问。
「如果说没有，就是虚伪了。」他的语气有种阔达，彷彿被看穿也无所谓。
我站在制高点，望着尹少芃常出没的地点。
可惜啊可惜，现在才知道这个好地方。不然在高中就可以偷偷观察他，了解他都跟谁说话、会不会跟同学打闹、上课也会发呆吗？这种幼稚真甜蜜。
陈奕诚的私房景点的确不赖，不用东奔西跑，在定点就可以拍摄多种主题、风格各异的画面。
「换一个高度、换一种角度，就会发现世界还有无限可能。妳觉得呢？」
高度会激发人类的感性吗？陈奕诚到私房景点后，说话与看东西的眼神，都跟平常不一样。
「你说的我都赞成，但我现在有个大麻烦……」我的声音透露着懊恼。
为了看清无限可能，我帮相机换上高倍数望远镜头，怎幺拍，画面都很模糊。
陈奕诚看见我拿不稳单眼相机的狼狈，脸上漾着笑，「妳不能用拿傻瓜相机的方法对待单眼。」
「因为我不会，才要学摄影嘛！」我哭丧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陈奕诚无奈地绕到我身后，托着我的左手、移至望远镜头的底端；抓着我的右手，把食指移至快门位置，在我耳际叮咛：「妳得学习用身体形成支点，支撑相机；按快门的时候，摒住呼吸，画面才会清晰。」
被他的手臂环绕着，许久没出现的『4711』香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在我的鼻间萦绕不去。
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幺呼吸？香气让我强烈意识陈奕诚的存在。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是同声同气，一起读书、一起活动……原来他一直都有专属的气息，我只是选择习惯与忽略。
忽略他是个男生，我是个女生。忽略我们在本质上，就不一样。
只有选择忽略，我才能放下心防，自在地跟他分享生命中的点点滴滴。
在4711的催化下，我重新忆起彼此的不同。
这让我的手不住颤抖。
陈奕诚察觉异状，轻轻鬆开紧握的手，「怎幺了？」
「我的手好痠好痛，握不住了。」放下相机，我紧抓自己颤抖的手，掩饰失态。
「单眼机型比较重，要适应一段时间。」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妳先休息一下。」
过了几分钟，「还会痛吗？」他关心地询问。
「好多了，没关係。」我的心脏还是怦怦乱跳。
看我暂无大碍，陈奕诚才放心。他再度观察四周，找寻摄影的主题。
为什幺『陈奕诚是男生』这件事，会让我心跳加速？这幺紧张？
太近了，我们的距离太近。
对他说过太多愚蠢的话，让他看过我荒腔走板的模样，还有倾诉太多心事。
那些话是我一辈子都不想让少芃学长知道、怎幺可以轻易对陈奕诚说出口？
被王海玲说中，我果然是单细胞的阿米巴原虫。
一整个不合时宜啊！
用男人和女人的关係重新审视我们的互动，我将无地自容。我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如此放肆！
我又该用什幺立足点去面对陈奕诚？顿时我手足无措。
如果人与人的互动永远像孩子，只是单纯的交流、没有那幺多男女角色的期待，该多好。
此刻，靠近校园外的大马路，隐隐约约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
我循音辨位，看见远方斑马线上，一对母女正在拉拉扯扯。
妈妈拉着小女孩急着过马路，却没看见她的布娃娃掉在身后。
小女孩大哭，回头想捡心爱的玩偶，却母亲被拉着拼命向前，在车水马龙的环伺下，无力反抗。
这一幕深深触及我，我的心被用力的拉扯。
岁月强拽着我成长，即使仍留恋年少的甜美时光，一回首已不可得。
举起相机，我捕捉这一刻。
按快门的声音，吸引陈奕诚来到我身边，他看着显示萤幕，「好照片！」
我知道自己拍得不差，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满脑子都是小女孩的哭声、与频频回头难过不捨的神情。
「按快门的时候，我觉得很沈重，心头揪成一结，几乎没办法拍下去。」
「好照片是这样。那条牵动快门的线，连接摄影师的心。」
「你是否也有无法按下快门的时候？」我问。他点点头，却没接话。
「什幺画面让你没办法按下快门？」
冗长的静默让我以为陈奕诚并不想回答，正当我準备转移话题，他才缓缓道来。
「看见我喜欢的女生，在别的男孩身旁闪闪发光。」
「闪闪发亮的她美极了！散发着璀璨的神采，让人目不转睛。我的心记忆着她美丽的模样，就像底片，铭记着那一瞬间。之后我强迫自己去喜欢其他女生，想用更炫丽的画面掩盖令我心碎的绝美瞬间，无奈我的心就像重複曝光，原始的影像还是深深驻印，无法抹灭。」
每个人的内心都藏着一个小宇宙。
陈奕诚的心藏了一个扭曲的爱情黑洞， 我这个大笨蛋竟然推门误闯。是不是该赶快撤退？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容易被灭口。
「妳在想什幺？」他见我一脸怔忡，轻轻推我一下。
「我在想摄影师的内心到底能多澎湃。」澎湃是修饰过的词彙，直白版是纠结！
「摄影就是凝结热情，聚焦在永恆的一剎那。」
说这句话时，陈奕诚的眼神好悠远。
摄影根本是把内心的波涛汹涌加压成平面的艺术！瞧瞧陈奕诚人畜无害的外表下，暗藏多少煎熬就懂了！
「你还要拍吗？我想离开学校。」
「妳肚子饿了？」他问。
也是。快要中午十二点，陈奕诚的饭桶体质应该蠢蠢欲动了。
「我想去捡小女生掉的玩偶。」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捡拾铭记在心的画面，捡拾不想割捨的情怀。就是摄影师的心情吗？
陈奕诚伸出手臂、把脚搆不着地的我从水塔基座上揽下来。
「爱哭鬼，今天我有带面纸，妳要不要？」
「不要！」他的话立刻让我破涕为笑，从惆怅若失的情怀中解放。
「我就要用你的袖子擦鼻涕。」我把无理取闹化成理直气壮。
一瞬间，我彷彿看见有星星在他的眼里忽明忽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