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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高干文 -> 心有不轨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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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城 (修错字
宾夕法尼亚,费城。《+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远方湿润的海风从未掩的落地窗穿行而进,纽约时间夏令时六点整,程蔓在异国的明媚晨光中缓缓醒来。
她的住所离市中心很近,只隔了几条街,是位于市政中心不远处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大街往西北延伸的学生公寓。地段挺繁华,走几步路就能到达众多免税的购物中心,交通也很便利,不论是地铁还是公交都可以直达学校。就是租金昂贵了些,幸而程蔓读研时“半工半读”攒了不少钱,换成美金虽缩水不少,但也算可以承受。
公寓设计十分巧妙,空间并不大,但房东将每间都改成了复合两层式,楼下是开放式厨房与客厅,楼上隔成两间,以刷了白漆显得精致童趣的木梯连接;两层之间扩宽阳台,添置落地窗,大量运用浅色系装饰,使之格局紧凑又不显拥挤。
刚搬过来时并无多少家具,程蔓第二天就去了家具市场买了张大床与一张二手电脑桌,没几天在唐人街看中一张仿古雕花小茶几,花了五十美元搬回新家,喜滋滋的摆在客厅中央,上个月又在邻居——一个北非姑娘艾利的怂恿下,忍痛花掉两千美元在作为卧室与书房的二楼铺上厚厚的米色地毯。
费城背靠阿巴拉契亚山麓台地,气候温和湿润,走在街道上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怀旧气息,这是个适合居住的城市。程蔓常在闲暇时坐公交车四处乱逛。刚来的时候很想家,常去唐人街,后来适应点了,就耐不住满城市的跑。邻居艾利今年二十一岁,比程蔓小了近四岁,来自北非摩洛哥,是宾大法学三年级学生,在费城已经呆了两年多,这个城市几乎都让她踩遍了,于是时常自告奋勇为她做免费导游。她刚来那阵子曾被这妞的热情镇得除了只会回答“s”“n”,就剩傻笑了。
今天是周六,艾利一大早就来敲门,说今晚宾大有个华人学生聚会,她很想去认识认识会轻功的中国帅哥,央求程蔓带她一块去。哦,对了,这位非洲白人姑娘坚持认为,本土中国人平时说话应该都是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呼呼哀哉”,而且个个皆身怀绝技,神马轻功啊隔山打牛啊凌波微步啊那都不在话下嘛。
至于来自中国的n n,哦,那完全是个异类。什么?不信?有以下对话为证——
“n,你会太极拳吗?”
“不会,不过我家附近的老人经常会在公园耍耍。”
“哦,你平时看《孔子》吗?”
“不看。另外艾利,我想你说的应该是《论语》,那是几千年前的书,我个理科生哪里看得懂”
“可是……好吧,那你会武功吗?就是那种边飞边打斗的?”
“……边飞边打?那是电视剧才有的东西。不过我大学时候在社团里学过一阵子咏春拳算不算?”
“n,你不热爱你的祖国。”
……
面对艾利鄙视又失望的神色,爱国党员程蔓几番解释无果,最终只能表示很无奈很冤枉,这妞绝对是中国古装片看多了。
而此时的程蔓正在打电话游说杜晓培来美国陪她。九月正是b市最热的时候,正是来避暑的好时候,加上几月前在青枫俱乐部撞见的那一幕叫她对林子秋寒了心,虽一直犹豫着没对杜晓培透露只言半语,但心里还是存了疙瘩,思来想去,既然不好直接开口劝他俩离婚,那不如来个曲线亡国。以杜晓培的外在条件,在这里重新一段新感情绝非难事。
两人聊天打诨了好一会,程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装可怜又是友情万岁,baabaa说了近一个小时,杜晓培才被说动,答应她处理完公事后,下个月来美国看她。
在美国打跨洋电话很便宜,所以程蔓心满意足挂断电话之时,完全忽略掉了彼端最后那一句后知后觉的“嗷死蔓蔓你怎么给我打国际长途我的话费哟——”,踩着拖鞋屁颠屁颠去给锲而不舍敲门的艾利开门。
“亲爱的n,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听米缇说,宾大所有华人学生都收到了邀请函,上面说可以带家属”
“我连今晚要穿什么礼服都想好了”
“你如果不带我去,我发誓我的眼泪一定能你冲到伊利湖!”
“我的终生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亲爱的。”
“……”
谁能把这个聒噪的女人带走……
“艾利。”程蔓苍白着小脸,不得不出声制止该生物无休止的疲劳轰炸,“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虽然我确实收到邀请函,但是我并没有去的打算。”
“为什么?!”
扶额呻吟:“原因我也说过了,今晚要与詹姆森教授讨论一个重要课题……”
“这不是理由!”艾利激动地打断她,“就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拒绝我的请求,你的良心就不会遭到谴责吗?”
撒娇:“亲爱的,就一次,拜托你,真主会保佑你的……”
“……”程蔓无语,相较什么华人学生聚会,她倒是对导师那个有争议的课题更感兴趣,可实在拗不过艾利的胡搅蛮缠,最后还是无奈点头答应了。
离开中国迄今为止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九月底的费城阳光灿烂,长空如洗。程蔓在艾利的“胁迫”下,换上简单舒适的恤衫休闲裤与白色帆布鞋,两人携手出门购物。
恤衫还是上个月参加费城华人为抗议种族歧视举行示威游行时买的文化衫,前面印着鲜艳的中国国旗,后面印着英文“祖国万岁”,以前在国内时还不觉自己有多爱国,可等一出去了,那些原本看来**毛蒜皮的小事就被无限放大了上升到国家尊严的高度。
对此艾利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种族歧视由来已久,光抗议示威有个毛线用,还不如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把五大洲的帅哥都勾搭上床,那就才叫牛逼。
两人坐公交来到有“购物天堂”之称的肯尼迪大街,艾利踩着高跟鞋拉着程蔓一路逛服饰店,最后停在了一家高级成衣店门外。
艾利说:“也就这家我看得上,来,n,我要让你变成最美丽的东方公主。”
程蔓抽着嘴角:“一个小聚会而已,不用这么认真……”
艾利瞪大美目:“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米缇说了,这次聚会起码有两百人!筹办方还请来了从宾大毕业的知名华人校友,多少青年才俊啊baabaa……”最后总结,“我可都是为了你浪费了一张美容优惠券与大量时间!要不是你穿不了我的衣服,我还懒得来呢!”
说完,似笑非笑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委婉表达了她对东方女人身高与胸围的鄙视。
被鄙视的程蔓再次妥协,硬着头皮随着艾利走进眼前这家看上去十分高贵冷艳装字母的品牌店,随意挑了件价钱便宜的晚礼服——当然,这个“便宜”是相较而言的,三千刀可不是小数目啊,半年的生活费就这么没了,程蔓心情很不爽,旁边的艾利还在抱怨:“买这种过季的礼服你会被别人嘲笑的……”
她发现她的体质很容易吸引一些聒噪话多的人士。
提着装有礼服的精美纸袋出门时,一辆拉风无比的跑车从眼前呼啸而过,一个漂亮的甩尾堪堪刹住。
穿着浅蓝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年轻东方男子,从火红如烈焰的玛莎拉蒂跑车中走出,俊雅温和的气质搭上嚣张华丽的跑车竟毫无违和感,过往路人纷纷回顾,目光既有好奇也有欣赏。程蔓则是惊讶又惊喜,惊讶的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小,缘分会这么奇妙,连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能在这里遇到;惊喜的是这是她在异国他乡三个月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熟人”。
男人没看向这边,似乎有点赶时间,步履略快的正打算走进隔壁的男士皮鞋店,程蔓想也没想就叫了一声:“钟师兄!”
在华人颇多的费城,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句中文并不算太突兀,但女孩子清亮动听的嗓音还是吸引了钟群的全部注意力,他脚步一顿,马上循声望了过来,望见程蔓,面上来不及掩饰的露出惊喜与讶然让程蔓嘿嘿一笑,看来师兄遇见同胞的心情和她一样。
“程蔓,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蔓笑眯眯:“我六月份就过来了,申请了这边的学校,师兄呢?”
“上课?”
“嗯,在宾大读博。”
“……难怪,我前些时候给你打过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钟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下一秒笑容如春风拂面,“我来这边谈业务,顺便见几个老同学,没想到,”他顿了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这就是缘分。”程蔓大笑,给他介绍了身旁正花痴不已的艾利小盆友,“这是我的邻居艾利。艾利,这是我大学时代的师兄,钟群,对了,他绝对也不会飞。”最后加上的一句让艾利兴奋激动的神情稍稍平息,钟群并未听懂,只是好脾气一笑,伸手与艾利交握。
艾利红着脸:“虽然你不会飞,但我还是觉得你很英俊。”
☆、r r
回去的路上艾利情绪打了**血般亢奋,缠着程蔓要中国先生的联系方式。程蔓细细回忆了下,钟群是给过她名片,后来她放进了包里,可不知怎么回事,隔了几天想起来去找就已找不到了,再后来又忙着出国事宜,就将这事忘了,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对不住人家,于是将事实讷讷向艾利交代完毕以后,她又半含指责的道:“刚才人家走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问他啊,这样我也可以记一份!”
艾利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牙的人?
噎了半天才说:“n,你不会喜欢r钟吧?怕他会被我抢走?”越想越有可能,记得n刚来一礼拜不到,斯蒂芬助教就疯狂迷恋上了她,天天茶不思饭不想,还有房东太太的儿子、她的同学米缇也似乎对她有那么点意思……
在西方人眼里,身软体轻易推倒的东方小姑娘是个好物。
可这位东方姑娘对待所有异性,从来都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疏离感。
“难道你拒绝斯蒂芬与米缇的追求,就是因为r钟?你早说嘛,我不是那种会抢好姐妹男人的女人。”艾利有点生气又有点伤心的说。
程蔓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的r钟也不熟。”摊手,“在这之前,我们只见过一……哦不,是两面。”
艾利不相信的撅起性感的厚嘴唇。
程蔓说:“我的r r又不是r钟,干嘛要骗你。”说完看到公交车已缓缓开进站,赶紧掏零钱拉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艾利上车。
“n,你有男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
“我和你是好姐妹啊,这种事情你应该主动告诉我的。”艾利不高兴的叫起来,“如果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的生日爱好告诉米缇!”
“……你真是。”程蔓语气说不出的纠结,“小声点,车上的人都在看我们。”另外,她真的很想说:其实米缇喜欢的是热情性感的摩洛哥女孩,艾利,别东张西望,没错,说的就是你!
“都是你的不对,你应该告诉我你有男友。”
当众谈论恋爱问题完全不是程医生的风格,艾利声音虽然降低了些,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八卦视线,程蔓脸微微发烫,热气都涌到了耳朵根,她一边暗暗懊恼怎么就冲动说漏嘴,一边赶紧尴尬的敷衍道:“其实还不算男朋友,我是想等真正确定关系以后再告诉你的。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还是来聊聊今晚的聚会吧……”
艾利不依不饶,又说想知道她的r r是什么样的人,帅吗,有米缇高吗,能力强吗baabaa……对此程蔓采取非暴力抵抗手段,坚持“不听不看不说不理”四不原则,直至回到学生公寓艾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放弃,耷拉着脑袋怏怏回窝试穿礼服去了。
不过到了晚上,两人到达聚会现场后,艾利心情马上就多云转晴。
“n,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以前并不相信,但我现在终于相信了,我与r钟在前世一定回眸了无数次!”
程蔓远远朝向她们走来的钟群挥手打招呼,听见艾利在她耳边激动不已的低叫,不禁笑起来,“是是,不过回眸了这么多次,你没扭到脖子还真是幸运啊。”
钟群还是白天那身简单的浅色衬衫加西裤,高挑俊雅,除了脚下那双崭新裎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并没刻意打理过自己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自然又清新。
他在程蔓两人面前站定,先是微笑地与艾利打了招呼,然后望向程蔓,用中文说:“白天听你说在宾大就读,我就猜你可能会来参加这个聚会,果然不出我所料。”宴会大厅明亮如琉璃的灯光下,他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却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温和无害,毫无攻击性。
程蔓一怔,问道:“难道说,师兄你以前也是……”
钟群含笑:“嗯,大学毕业后我就申请了宾大的硕博连读,不过读完硕士就回国发展了,所以说起来,依学历看,你还是我的师姐。
程蔓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搞得也有点想笑,却正了语气,抬头看着他:“这话不能这么说,凡事都讲先来后到,师兄就是师兄,不会变。”
钟群不置与否,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淡如水的微笑。眼前站在的女孩子面颊温润如白玉,嘴唇粉润,乌黑的眸子清澈明亮,亭亭立在这里,就如一朵清雅又怯怯绽放的睡莲,惹人怜爱。
旁边的中国迷艾利恨得挠墙,她除了“你”“我”两个字,两人说啥她都听不明白,眨巴眨巴眼,扯了程蔓的礼服裙角委屈道:“n,r钟,你们在说什么?”
程蔓招架不住艾利的恶意卖萌,就小声给她解释了下,结果艾利还是没搞明白什么师兄师姐的,两人正嘀嘀咕咕,就听见钟群悦耳舒服如潺潺清泉的嗓音:“程蔓,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客户送了我两张博物馆的票,我想邀请你一同前去。”
他说什么?
艾利瞅见r钟满脸认真的看着n,转头疑惑的用眼神询问她。
程蔓想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就摇摇头,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艾利不满的瞪起眼嘟起嘴:n你好坏……
程蔓受不了地避开她的视线,打心底觉得,性感成熟的艾利实在不适合做撒娇的表情。
接着程蔓用中文了句什么,然后中国先生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与遗憾,叫人好生同情。艾利实在按捺不住满心的好奇与焦躁,想也没想,就按照自己的猜测径自开口:“r钟,你是在追求n吗?”
没想到中国先生居然只愣了两秒不到,就点头,笑起来,微露出好看洁白的牙齿,半开玩笑的说:“是的,但是n看上去很难追,对吗?”
这厢证实了猜测的艾利也没空去看程蔓的表情了,先是肯定了r钟的问题,然后心直口快的说:“你还是放弃吧,n已经有了r r。不过你不要伤心,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不如我们试试看?”说完,期待又难掩羞涩的眼神大胆望住他。
钟群微微怔住,转瞬又回神,目光看向程蔓。
程蔓压根没想到艾利会搞出这么一出,也没想到钟师兄会顺水推舟,说出那样暧昧难辨的话来,脸已经烧成西红柿,见钟群看她,一下子就手忙脚乱起来,眼神都不知放哪好,只能强自镇定:“师兄这……”
钟群笑了一笑,眼里掠过丝微不可见的局促:“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讪讪回以一笑:“我知道……”
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抱头哀嚎,米缇,你赶紧来收了艾利这只祸害吧!
宴会开始后程蔓也没什么心思去应付那些前来搭讪的校友,被委婉拒绝的艾利丝毫没有刚刚“失恋”的自觉,踩着细高跟妖妖娆娆的与个粉嫩青葱的华人学生跳贴面舞去了。钟群在她身边坐下,正想与她说话,却被风风火火跑来的东方帅哥打断。
那东方帅哥一跑近就狠狠抱住钟群,然后大笑着捶了他一拳,语气极快的说:“钟,几年没见,我快想死你了!要不是莎莉告诉我你也来了,我还想这辈子我们都很难再相见了!”他说英文时咬字有些奇怪,程蔓心里疑惑,面上却没表露,只礼貌的对这位正好奇看她的陌生男子点了点头。
来人鲁莽,钟群却并没生气,反倒笑得眼眸弯起,看得出也是打心底高兴,轻轻推开他,说,“山本君,你还是没变。”
“是啊,我可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自然和早已参加工作的你不同。”
这是间接嘲笑人家看起来比你老比你沧桑么……
程蔓很是同情厚道好欺负的学长,而且对岛国人她一直抱有某种n暗想法,就开口问道:“山本先生,你今年博士毕业?”
山本不疑有他,倨傲的点头应是,目色颇有自得。
程蔓讶异:“你看起来好年轻,应该只有三十出头吧。”
山本脸色立马变了。
钟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程蔓,山本君今年二十五,他中学还跳了两年级。”见山本神色不佳,赶紧转移话题,说,“山本君,其他同学在哪里?我很想念他们。”
山本表情稍霁,瞅着满脸抱歉无措的程蔓一眼,还是撇开脸,决定不与女人计较,朝大厅另一端指了指:“在那边,大家都在等你。”
钟群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程蔓温和道:“白天有些匆忙,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你现在方便把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顿了一顿,不着痕迹的沉吟,“我想,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怎么改不满意- -就先这样……下次回来小修。
☆、向日葵
程蔓心里赫然一动。
这样的起头通常都藏了一言难尽的味道,她自认与钟群见面不过几次,交情尚属一般,而且这位师兄进退有度,若不是真有要事,怕也不会直接开口提出邀约,看来之前是她误会他了。
爽快的报出号码,只见钟群微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按了几个键,下一刻她就感到小手提包里的手机传出震动,摸出一看,是个陌生的国内号码,他笑道:“我会在费城待一个礼拜,这是我的电话,你随时可以打给我。我们下次再见。”说完,轻轻牵起她的手,优雅俯身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礼节吻。他动作很轻柔,她的手指堪堪触到他温热的手心,有些微怔忪,待回过神,钟群已走了。
她眨巴眼望着不远处,人群中忽然冒出个高挑火辣的美女飞扑进钟群怀里,微微尴尬的摸摸鼻头。她先前弄丢了他的名片,本想装作无事,下回悄悄询问杜晓培,却没料人家早识破了……
回去的时候已近十点,星光漫天。她将喝得醉醺醺的艾利从出租车中拖出来,丢给早已在楼下迎接的米缇,不忘委婉提醒一句:“她喝醉了,不要让她乱来。”
高大壮实的米缇生了张娃娃脸,鼻头还有几粒可爱的雀斑,听了她的话脸颊微涨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轻巧抱起已醉得不知云里雾里的艾利朝楼梯走去。
回到自己的住所,她洗了澡换上睡衣,打开了电脑。趁sn登陆之际,她照常例打开邮箱。收件箱里有几封日期为今天的新邮件,最前的一封是詹姆森教授的助手发来的附件,附注简要的写明是导师布置下来的作业,要求她做好整理,另外告知她下礼拜导师将前往斯坦福大学参加一个重要学术会议,询问她是否有意向一同前去。这可是极大的殊荣,哪有不去的道理?詹姆森教授性情古怪刁钻,向来喜独来独往,她八月份正式入学以来,几乎没给过她好脸色,而这一回竟会从门下几个学生中选中她,个中必有其缘由。她想也没想,敲下肯定的回复发送。
网页往下拉,除了几封垃圾广告以外,最下方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程观越。
自医院那一别,似乎再与他没了联系。以至于乍看到他的名字,竟有几分恍然不知年月。
她犹豫了片刻,点了开。
上面寥寥数字:我结婚了,今天将回加拿大。
望着这行字,她片刻怔然,至今记得初初相识的那阵子。那会儿的程观越眉眼清朗出尘,其实很爱笑,那笑轻浅浮在眼里,单纯干净,好看得不得了。她还记得他神采飞扬地与她议论那个好莱坞女星最漂亮演技最好;还记得他表面成熟冷静像个小大人,其实私底下最爱看日本真人版的《奥特曼》;还记得他踩着脚踏车载上她穿过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揣着零花钱瞒着双亲去市中心买感恩节礼物;还记得他在医院握着她的手,眼眶充血的红,却含笑回答她幼稚的惶问:你怎么会死?你可是无敌的凹凸曼。
那样的他已不知在岁月中离去多远了。
回。他用的是“回”字,可见在那片生养他的土地上,已没有了他留恋的东西。
而有些事,他一向不爱听人提及劝告。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手指微动,只能以温柔的心情真诚恭喜他,这个占据了她几乎整个青春记忆的男人:祝你们幸福,程观越。
不知那些过往经年的伤痕他需要多久才能磨平,但她相信时间的力量。
关掉邮箱网页时,才发觉sn里的好友头像已在电脑右下方跳动许久。一看头像便知是谁,点开,被气笑。
禽兽:怎么这么晚?
禽兽:程蔓,你不守妇道。
秦师兄果然神通广大,即使隔了大半个太平洋也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n:[愤怒表情]
禽兽:我只是担心你。
禽兽:你那边应该快深夜了吧,怎么才回来?有没有喝酒?
禽兽:离钟群远一点,他对你心有不轨。
程蔓本不想搭理他,可看到最后一条还是没沉住气,心有不轨,到底谁才心有不轨?指尖如飞轻轻敲下一行字。
n: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钟师兄人很好,你不要诋毁他。
禽兽:[微笑表情]
然后是数分钟的沉默。
禽兽:有人威胁我的地位,你说我该做点什么才好?[微笑表情]
n:别说奇怪的话。
对话框里的仿宋体看似很淡定。
禽兽:嗯,听老婆的。
系统:您已将您的好友[禽兽]移入黑名单。
又过了几天,忙完了手头上导师布置的作业,她致电给钟群,约好下午在费城艺术博物馆门口见。
因是周末,又恰逢毕加索画展,博物馆门外人流攒动。
暖阳灼目,希腊式的高大建筑在蓝天衬托下显得壮丽耀眼。程蔓刚下巴士,就见车道前方一抹火红骤停,不消半会,副驾驶座下来一个东方男子,一身严肃的黑西装好似刚从重要场合离开,身高在来往的西方人之中并不显特别高大,却站得挺拔优雅。
她叫了一声,挥了挥手,那厢也看到了她,向她一笑,低头对敞篷车里的金发女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快步朝她走来。
“抱歉,我迟到了。”
程蔓摇摇头,露齿一笑:“没有,我习惯提前十分钟到,其实你来早了。” 眼角余光看见那金发女人朝这边望了眼,之后又钻入车内,绝尘而去。
钟群扬扬眉:“我以为在约会中迟到是女人的专利。”
“那多耽搁事啊。”程蔓皱眉,又道,“再说,我们又不是约会,师兄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不如我们先进去,边走边聊?”
钟群被她的直奔主题整得一愣,侧眉,直视她,有些无奈道:“程蔓,有没有说过你……嗯,”话尾顿住,他思虑斟酌了许久,苦恼的开口,“有点不解风情。”
凭票进了大门,程蔓听言抬头看了看他,白皙清秀的脸庞,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一双漆黑滚圆的眸子里有乌亮的光,内里波光荡漾,干净清亮如不知世事的豆蔻少女,钟群心头又是一阵微动,正欲开口再说点什么——
“学长,我们就直接挑明了说吧,”她语气里有微不可闻的尴尬与不好意思,却还是坦诚道,“嗯,虽然没定下来……但我现在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
现代人的速食爱情她也见得不少,所以钟群对她的态度,她看在眼里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钟群看出她的不自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追问,说:“我知道。”
程蔓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笑容清淡内敛,牵起眼角细细的纹路,连那原本严谨肃穆的一身西服都让这笑柔和几分。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程蔓挪开视线,理智的拒绝此等美色诱惑。心中不无感慨,这样静水流深,又不失真诚的男人才是她最初想要的吧,若是早点认识这个人,说不定也没后面这么多破事了。但转念一想,当年她眼里心里只有程观越,其他男人都是浮云都不如的存在,这位钟师兄的性格又是不温不火过分绅士,就算早点相遇,两人大概也没戏。
世事难料。
“还在大读书时,你和秦市长儿子的那段我略有耳闻,前段时间子秋也提到过,你现在……”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
程蔓思绪正乱七八糟的游离,让钟群一番话猛地拉回心神,暗暗嘲笑自己的天真,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如果”是世界上大概是最没用的词了。虽然知道对方不知自己的想法,但仍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落落大方的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感激他话中的保留。
钟群止了话尾,笑笑:“我明白了。”
与聪明人交朋友就是这点好。
费城艺术博物馆今日画展爆满,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毕加索名画展出中心不远处,程蔓停在一幅闻名遐迩的画前,钟群买饮料回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顺着她视线看去,映入眼中的是梵高的《向日葵》,笑了:“今天我们运气不错,大家都去看毕加索了,平时这里都是挤满人的,西方人的块头又大,我们想要瞻仰一下这位英雄的大作还真不容易。”
程蔓被他自嘲的调侃逗得嘿嘿偷笑,问道:“师兄,你以前来过?”
钟群嗯了声,回答:“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初对这幅只在书本中介绍过的名画很向往,所以一直想要来亲眼看看,最后也没有失望。”
程蔓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画。大片大片嚣张的明黄,绚烂又压抑。
她模糊想起了曾在杂志中看过的一句话:梵高是个骄傲的天才,他无法接受命运的不公带给他的任何屈辱与难堪,也不愿让世人瞧见、嘲笑他的落魄,终选择了最沉默最决绝的方式以求解脱。身后名从来不是他所想要的,他仅仅是希望保留最后那点卑微的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就不说啥了,家里事情紧急,比预期闹得还严重,没心思找地方上网。旷课良久的某人回来了。今天10点50分前会四更,明天两更。
☆、时光深处第二更
忽然手机响起来,掏出一看,屏幕上闪动的名字让她额角青筋一阵抽动,本想不接,触及钟群疑惑的眼神,扯起嘴角勉强向他一笑,走开了点接电话。
“程蔓,你现在在费城艺术博物馆?”口气中有隐隐的笑意。
瞬间,她心脏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在人群中转了几转:“啊,啊,你……”
“别看了,我乖乖呆在中国等你回来呢。”那边笑意很浓,竟是将她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没等她详问,他又说,“我不是故意破坏约定给你打电话的,你拉我进黑名单,我联系不上你。是你违约在先。”
恶人先告状。
程蔓恨恨咬牙了一番,才道:“是你满嘴胡言乱语。”
那头慢条斯理:“哦?我哪里胡言乱语了?你说来听听,我改。”
“……你心里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似对她的恼羞成怒毫无知觉,不知死活的某人继续撩拨。
她气得双颊通红,死性不改的家伙!想不通当初她是脑子发热还是怎么着,居然会答应他的条件。一言不发正欲挂断,彼端又轻笑了声,清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躁,他道:
“逗逗你就生气了?那我可怎么办啊?喜欢的姑娘太讨别人喜欢,我担心被人惦记上了不松口。”
程蔓立刻就怔在那里,很本能的脱口而出,“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会红杏出墙。”话音落了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耳根隐隐发起热来。
果然,秦准低声笑了,狡黠如得了食的馋猫,那声音透过漫长的电磁波传入她耳内,清越又喑哑:“嗯,有这种所有权觉悟就好。”
挂了电话,她走回钟群身边,脸上还有点热,抱歉道:“久等了。”
“没事,”钟群指了指展厅外的露天咖啡厅,微笑提议,“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好。”一直在默默等待他进入正题的程蔓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尚不知钟学长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可见他与适才完全不同的郑重其事的神色,大约确实是很重要的内容,令她长久缺乏的好奇心也慢慢浮了出来。
两人选了靠近草地的位置,午后阳光越过遮阳的落地伞,懒洋洋的斜照过来,不远处草坪上的巨大铜雕下,一群白鸽扑腾着翅膀朝万里无云的天空飞去。
叫了两杯蓝山,付了服务生小费,西装革履的钟群双手在桌上交叠,放松而不失优雅的姿态秒杀了不少路人眼球。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程蔓,我想冒昧问你一个问题,你对……秦准了解多少?”
她愣了一下,嘴边笑意敛去,微微的皱起眉头,嗫嚅道,“我……”顿了几顿,她摇摇头,口腔微苦,尴尬道,“很少,几乎不了解。”当年与他在一起,她从没听他谈及他的家庭,除了知道他有一个姐姐以外,就连他是s市市长儿子这件事,也是透过旁人之口才得知。“学长,你知道些什么?”
“对不起,我无意触到你的伤心事。”钟群面露抱歉,程蔓赶紧摆手说没关系,他微微笑了笑,并未直面她的问题,温和的眼睛直直注视她,说道,“说起来我与你算是老乡,我祖籍虽在b市,但从我爷爷那辈就已经搬到市,回国后我与好友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
听他略提到事务所的情况,程蔓有些讶异,这家律师事务所她听过,这几年市当地赫赫有名。似乎有些东西要破土而出,心里没由来的一紧,她抿着嘴唇问道:“这和秦准有什么关系?”
钟群调侃她:“这么着急?”
程蔓脸一垮:“师兄……”
他笑了下,不再逗她,重归肃穆:“我该和你道歉……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其实前些时候我到b市,一来是为了参加子秋的婚礼,二来是接受了委托,秘密调查秦准的财务状况与回国后的动向。”
“几个月前,市的地产大王林旺明猝死在家中,医院给的说法是脑溢血中风,抢救不及,但据我的委托人所说,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林旺明去世后,家族旁系并未获得多少遗产,反倒是他的外孙秦准,归国不久就获得公司45%股份及其他不动产80%,而我们的调查资料显示,林旺明早年因不满女儿林美冉嫁入秦家,登报与林美冉断绝父女关系,声明不承认她所生孩子的继承权;7年前,林美冉一人回到市,半个月后去世,死因不明,当时舆论不一,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并没有闹大。”
“照理说,林旺明即使念及血缘,也不会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多年不见的外孙……”
“师兄,”程蔓苍白着脸色打断他,“如果你想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认为,我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她指间收紧,无意识的握住杯子,轻声的说:“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
钟群敛下眼中的黯光,拿起桌上的咖啡饮了口,半晌说:“很抱歉。”
“你没有错。”程蔓低着头,几乎没有了与他交谈的欲望,小声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必须承认,最初想要接近你,确实存了点其他想法,想从你身上获取有用的信息。但现在我对你有好感,所以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当然,这些也不算什么机密。”钟群坦然望住她,嘴角有淡淡的安抚弧度,“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秦准违法的证据,所以如你所说,这或许只是场误会。”
她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两人之间安静得只剩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午后柔柔的风吹得落地伞柄哐哐的响,不远处的大道上,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在阳光中轻轻的摇曳,撒下满地斑驳光影。偶尔有一两片不听话挣脱了树枝的怀抱,随风旋了几旋,缓缓下落。
七年前……
心脏被这三字微微撞了一下,回忆中那人与现实的秦准慢慢重合在了一起。她闭上眼睛,终于忆起那埋在时光深处的点滴往事。
那年寒假,市的人民广场正热闹的放烟花,他到市来找她,半撒娇半赖皮的逼她请客吃肯德基;她带着他穿过那条幽深弯曲的小巷子,地面石板斑驳不平,深鸽灰的天空点缀着几粒寂寥的星子,他懒洋洋的跟在她身边,一路闲唠嗑乱找茬惹她万分不悦,瞪他一眼,却见他黑眸幽亮,眉目神采奕奕透着股傲然贵气,叫人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吸去魂魄。她后来还感叹过,若是放在古代,他一身轻裘白衣,手执锦扇,眼含桃花的笑盈盈冲人一望,那又是怎样的光景。
当时以及那以后,他从未表露过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与他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的远。后来他一脸平静提出分手,丢下一句累了然后悄无声息的远走他乡,余下她一人苦思冥想到底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而如今,物是人非已经掩盖了过去的真相,也不知道在揭开之后,一切是否都已在岁月中变得无法预测。
良久,她定定看向钟群,语气里有点迷茫与难过:“学长,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他什么也没对我说过。”
她有些想通了,之前她为何迟迟无法下定决心重新与秦准在一起,并非记恨他的舍弃,也不是矫情矜持作祟,只是她一直隐约的明白,出现在她面前的秦准永远都是神采飞扬光芒万丈,而那个落魄又脆弱的秦准,她从未见过。与其说是没见过,倒不如说,他将他的另一半真实紧紧藏好,从来就不愿让她看见分毫。
胸腔溢出一股强烈而激荡的情绪,她一下子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好似明白了些东西,又好似皆是猜测一切都拿不准,一时竟没了心思听钟群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胡乱找了个借口起身走了。
周二程蔓接到导师助理的电话,通知她到办公室填写申请,不日陪同詹姆森教授前往纽约。又提醒她晚上有场家庭式小聚会,詹姆森教授的所有学生如无急事,一律要出席。詹姆森喜欢通过聚会这种方式来探讨学术与课业问题,这个习惯程蔓早已摸透,赶紧记了聚会时间,又答应了助理提前到场,帮詹姆森太太做饭。
这里的做饭,当然是指做中国菜。虽然她的手艺很一般,但据吃腻了肥牛肉烤面包的詹姆森夫妇的说法:能吃到地道的中国菜就不容易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其他同学纷纷狗腿附和。
程蔓很受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久而久之也觉得:自己做的菜,其实也蛮好吃的……
这天下了很久的倾盆大雨,瓢泼的雨水滚滚冲刷着街道,直到过了下午茶时间才转成细雨,日光从云层中怯怯探出头。
大抵下雨天会让人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忧郁起来,从住所出来时候已经四点了,站在站台上等公交车,绵绵细雨落的不疾不徐,只能感觉脸上沁沁的凉,打在伞上扑扑的响,干净的地上湿了一片,水色均匀,泛着清凉的湿意。
她寻思着去超市转转,买点小葱豆腐猪肉什么的。豆腐在美国的超市不太好找,她在超市的好几个冰柜前转悠了遍都没找到,刚准备去前一个冰柜买点日本豆腐代替,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影子,还没出声,那边已看见了她,喊了她一句:“程蔓,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上!”
☆、祸不单行(上)第三更
程蔓面上有点纠结:“是啊,学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虐缘么……”
见她神色自然,并无那日膈应的表现,钟群宽心一笑,“我几个老同学都住在附近,我明天的航班,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他们,刚出来想买点啤酒。”
程蔓了然颔首,这边是大学城嘛,几个同学都住在一块很正常。
“你呢?”
“和你差不多,晚上要和导师同学吃饭,我进来买点食材。”
“你会做菜?”
程蔓毫不脸红的点点头。
“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子不多了,不知哪天有机会能尝到你的手艺……”还未说完,他身后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钟,你跑到这里干嘛,啤酒在那边!”
程蔓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个深眸高鼻的金发美人,修长笔直的长腿踩着裸色高跟鞋,豹纹底色的裙摆缀着粉嫩蕾丝,衬得肌肤胜雪,优雅动人,一双美丽的蓝眸若有若无地瞟着她。很是眼熟,想了想,原来是宾大聚会那晚扑入学长怀中的那位……再拉近些一想,这大概就是那玛莎拉蒂跑车的车主了吧。不知和学长是什么关系?情人?同学?同事?……
心里正瞎想着,钟群说:“那是我老同学,没什么特殊关系。”
程蔓说:“跟我说干啥,以后同你老婆说去。”
“也是。”钟群笑起来,面上仍是令人如浴春风的暖意,向她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又补了句,“学长一路顺风。”
“……”
钟群有瞬间失语。哪有对即将上飞机的人说“一路顺风”的道理?
晚饭后程蔓被詹姆森教授单独留下,詹姆森太太被打发回房,程蔓坐在凳子上被导师冷飕飕的眼神盯得有点紧张,左顾右盼不敢直视他。半晌,詹姆森瘦削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人气:“n,我今天为什么要把你留下?”
“……是作业没做好?”
“……”
“今晚的红烧狮子头不够吃?”
詹姆森冷冷看她一眼。
吞吞口水,“莫非……是和您太太那生活不和谐……?”
嘴角向上扯了扯,詹姆森露出个令人胆颤的微笑:“n,你想被打屁股吗?”
教授,你才四十岁出头,不要搞得像变态怪叔叔一样好么……
程蔓哭丧了脸,屈服于导师的暴力威胁:“老师,我错了。”
“不要撒娇。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在作业里私自掺杂其他病例……”程蔓嗫嚅,弱弱举手,“我请求宽大处理,您看,我不是还给你带了好酒吗?”
詹姆森喝了口学生孝敬的老白干,被辣得微皱眉。瞥了眼正耷拉着脑袋一副俯首认罪模样的程蔓,这个来自中国的小姑娘优秀则优秀,就是平时小聪明有点多,常常有意无意膈应他。
什么好酒?不就是做菜时用剩下的吗?
沉吟半响:“算了,下次不要再犯了。”
程蔓心凉,又听导师带点伦敦音的平板腔调说:“病例报告我已看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虽然我的研究方向偏重神经科,但对于这种病症,我无能为力。”程蔓一怔,猛地抬首看向他,脸色有些白:“老师,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詹姆森似笑非笑,开口十分不客气:“不仅是我,只要有人可以提出完美的治疗方案,那毫无疑问,他将是下一年的诺贝尔奖得主。”
“从病例报告上看,患者45岁才被确诊患有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同时确诊出的还有其并发症,心脏与呼吸道呈现衰竭趋势,发现得太晚,药物治疗已经效果不大,而n,相信你也很清楚,目前该疾病的基因替代治疗仍处于试验阶段,十年内是不可能取得突破进展的,而患者今年已有54岁,等不了这么久的。所以,”寡言少语的詹姆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口干舌燥,端起老白干润了润嗓子,却发觉雪上加霜,面色扭曲了会儿,这才慢悠悠道,“很抱歉,我帮不了你的忙。”
程蔓半天无法出声。
回去时天已擦黑,云层很厚,小雨还在绵绵不断下着,在路灯的照射下丝丝缕缕如细密银针。 风很大,将前两天的闷热一扫而光。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本想打车,不料由于前方出事故的关系,道路堵了许久,看着纷纷掉头的出租车,程蔓选择了走路回去。
好在带了伞,她估算了下,从大学城走回去大概40分钟,抄近路说不定20分钟就能到。若是抄近路,就需要经过几栋废弃楼房之间隔出来的小巷子,因为是废弃危房,为保障路人安全,又拉了隔离带的关系,路径很弯曲,一眼看去不是一般的偏僻幽深。
古人有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又云:世上无后悔药吃。
当察觉到有人不远不近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时,程蔓已在巷子的拐角处,左边一路往前是死角,右边是回去的路,但前行百米拐弯后又是一条很长的偏巷。从眼角余光可以判别跟踪她的人身材高大强壮,逃跑肯定没戏,没跑几步肯定会被抓住。
她悄悄将手伸进挎包里,能感觉到手心和额头正冒着细密冷汗,努力克制住拔足狂奔的冲动,她深深吸了口气,略略加快步伐往右边拐去。
那人果然也跟了过来。
她步履慢慢加快,心里暗想还好穿的是帆布鞋,虽然踩湿了但并不妨碍行动。身后脚步声渐急渐响,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再度加快脚步,几乎是奔跑了起来!
身后浓浊剧烈的喘息声和鞋子踩在湿地上的“啪啪”声飞快逼近,程蔓恐惧得连面部神经都在微微战栗发麻,那人距离越来越近,只要再过几秒她就会被抓住——她将右手从挎包里伸出,猛地转身,防狼喷雾剂大量扑向那人,另附送一记用尽全力的断子绝孙脚!
那肥胖的中年猥琐白人发出一声疯狂嘶哑的惨叫!涕泪满面单手捂着眼睛,另一手挥着砸烂一半的啤酒瓶朝她疯狂刺来!程蔓脑袋一懵,来不及跑,下意识用手挡住,手臂先是一木,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烧痛从腹部处席卷而来,她什么也不想,脑子已经空白一片,对那人裤裆踹了一脚,转身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另注: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是基因缺陷所导致的肌肉变性病,随着病情加重,患者会失去独立行走能力,只能长期卧床。而且由于容易引发各种心脏类并发症,患者常因呼吸衰竭、心力衰竭而死。该病症国内外仍没有根治的办法,主要还是预防为主。
☆、这次换我在原地,等你
手臂与腹部剧痛不已!
该死的洋胖子!
早前在报上看过费城最近不太平,有一伙贩毒的瘾君子从加州越狱潜逃至此,行踪诡秘的与警察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主要活跃于贫民窟一带,虽抓获不少,但仍有漏网之鱼,警方也警告了市民注意安全,尤其是女性孩童不要独走夜路。可这边明明是繁华的大学城啊,她怎么这么倒霉……
细密的雨水迎面刺入眼中,程蔓欲哭无泪。
身后的死胖子跟吃兴奋剂了般不断狂叫地追来,嘴里吐出的尽是肮脏可怖的字眼,她头也不敢回把手上的折叠伞往后砸去,听到噗通被绊倒的声音,更是不敢回头看,腿肚子发软几乎就要跌倒,后脑勺麻麻的,她满身大汗,心脏狂跳,腹部处有粘稠的液体蜿蜒而下,濡湿了她衣服下摆与裤管,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忽然远远看到巷口有光源,隐约有人影晃动,她大喜,一边狂奔一边大叫起来:“p!”
巷子尽头是几个正在搬运砖头打算夜间工作的工人,听见有年轻女人的呼救声很快抄起家伙就往这边跑来。其中一名跑在最前面的大汉及时接住软了膝盖几欲跪倒在地的程蔓,后头几人呼啦过去没几下就制住了那胖子,扭送去了警局。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终于安全了,程蔓强撑已久的意志力瞬间崩溃,眼泪夺眶而出,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全盘抽空,一点都使不出来。伤口处传来的蚀骨痛楚如压抑已久猛然爆发的火山,她除了浑身发抖,强忍着哽咽一遍遍对留下陪她等待救护车的两名大汉不停说谢谢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浑身都是血水污泥、狼狈虚弱不堪的年轻女子,饶是满脸络腮胡的强壮大汉看了也是心生不忍,一个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她抱到边上的干燥地带,一个不停说荤段子逗她,还说千万不要睡觉,否则就醒不过来啦!
可她还是不争气的昏了过去。
她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深睡眠。
……
“你要走,我不会妨碍你,以后也不会在纠缠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抬起眼,说。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瓷杯的杯耳,神态悠闲悠闲的,好似在与她谈论明天天气如何。
他的声音向来好听,清越而不失磁性,含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萦绕在耳边。
“我浪费了你这么多青春,不做点补偿我可要良心不安的。不如这样,我们定个三年之约。在这三年,你如果想谈恋爱,我是第一候选人,型号不对也要试一试才知道吧?”
“如果最后试过你还是没办法接受我,到时候我会放手,真心祝你幸福。”
“我?三年里,我发誓不会看其他女人,不会和任何人暧昧,不考虑婚嫁,心里只有你……需求?对着你的照片解决需求是我经常做的事情。”
“变态?我哪里变态了,你说说,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你却勾三搭四招蜂引蝶,我心里不知有多委屈……你别一生气就走行吗?我人不就在这里,随你蹂躏。”
“我不会去打扰你,但你不能让我彻底失去你的消息。”
“程蔓,我伤过你的心,再多的道歉也于事无补。这次就换我留在原地,等你。”
……
她是被忽如其来的从头烧到五脏六腑的灼烫热醒的,睁开眼满目皆白,她穿着病号服躺着床上挂点滴,手臂和腹部的伤口都缠上了纱布,明明很热冒着汗,脚底却阵阵发凉。旁边守着的一名制服男子见她醒来,向她微微一笑,然后出示警察证件,公事公办的说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如果没什么大碍,希望她能前往警局录口供。
一个亚裔小护士推门进来,礼貌的对执法人员说病人还在发高烧,需要充足睡眠,请无关人士暂行离开。
程蔓松了口气,冲小护士感激的眨眨眼。昨夜发生了什么,她现在没有丝毫回想的欲望。小护士却半点反应都没,板着脸一丝不苟的为她换了纱布,重新包扎好,然后给了她一杯温水与几粒药片,盯着她吞下后,嘴里叽里咕噜的吐出一大串英文,大意是忌荤腥忌辛辣禁止剧烈动作保持愉快心情baabaabaa……
几分钟后小护士还在滔滔不绝,耳朵生茧的程蔓一脸呆然,早已神游不知天外,她想起以前还在承恩医院给患者看病时的情形,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会儿她好像也有这么聒噪= =
吃了药,推了支静脉针,不消多时,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身心得以放松,又吃了含安眠成分的药片,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肠胃发出强烈抗议她才不甘不愿地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眼,小心翻了个身,恍惚感觉身边有人影晃动,暗暗哀叫,开口就嘟哝了句:“警察先生,我还是伤患呢,强烈要求人道主义关怀……”
呵。
那人轻轻笑了声。??
程蔓一个激灵睡意顿消,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某只禽兽的笑声?
“你没有做梦!”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惨绿惹得坐在床边的某人十分不满,没好气道。
“……”她罔若未闻,喃喃的自言自语,“说不定闭上眼睛人就不见了……”
“你敢给我闭眼试试!”秦准隐忍多时的火气一下子炸了开,怒极反笑,站起身一个上前,左右开弓捏住她的脸颊,用劲:“好啊你个程蔓蔓,故意的吧?你觉得我脑子犯抽过来骚扰你?!”
“……哼。”程蔓拍开他的手,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闷闷传出,“你破坏约定,三年之约取消!”
“你还有脸提约定?”秦某人弧度好看的下巴一扬,俊秀无双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冷笑,把她从被子里扒出来,“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大晚上一个女孩子也敢走夜路,你胆子倒是挺肥!”
程蔓扭开脸不看他,心里也有些气,他以为她愿意出这种事吗?谁能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人都说夜路走多了会遇上鬼,可她就走了这么一次,哪里知道……
脑海中浮现那白人胖子歇斯底里的扭曲肥脸,她脸色顿时一白,遍体生寒,毛骨悚然。那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简直就像让什么给附身或是注射了迷幻药剂一样,现在想起来那模样不是一般的可怖。
秦准本来还被这根病怏怏的榆木疙瘩气得直想吐血,得到她出意外受伤入院的消息时他正被一大堆麻烦搞得焦头烂额,脑中却是轰然空白什么都没无法想、什么也不敢想,只抛下一切直奔机场。可由于太平洋地区连日暴雨,航班取消,从不愿与高高在上的市长权威扯上半点关系的他咬着牙向父亲求助,动用政府力量办理私人飞机合法入境手续——什么可为不可为都做了,心急如焚只想见她安好,可偏偏这不解风情的丫头——
视线触及到她苍白的脸色与干裂的嘴唇,满腔愤怒、担心刹那间皆烟消云散,只余下那心疼与酸痛不断放大膨胀,让他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替她痛替她恐惧替她流泪。这股不可抑制的冲动直冲眼眶,大悲大喜的情绪来得如此之快,让人来不及掩饰。他仓促地闭上眼睛,俯身连人带被子抱入怀中。
声音有点喑哑,咬牙切齿:“有时候我真想吃了你,拆吞入腹!”
这个女人分明是掐在他的命脉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读者猜到了,禽兽果断灰过来了╮(╯▽╰)╭。其实我一直很想小虐下不开窍的女主角……
☆、高烧未退的爱情
程蔓刚见到他时,他容颜俊冷,周身皆是慑人的寒意。白色衬衫袖口随意的挽着,领带歪在一边也没管,她现在才发现他的脸上带着浓浓倦色,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病床边还丢着个行李箱。
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会为了自己不远万里风尘仆仆从中国赶过来。
此时已是睡意全无,整个人裹成一团被他抱着,抱得太紧,让她觉得很热。扭了扭身体退出来,却被他冷声喝住:“别动!”
她愣愣看他。
那些诸如冲动、愤怒、后怕、无计可施、疲倦的情绪在他眼中交错掠过,她眼看他来不及掩饰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神色慢慢缓和下来,说:“你受伤了,腹部的伤口很深,小心一点。”
程蔓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一时没了言语。初见他时的不自在与逃避在这一刻消散殆尽,秦准一旦露出不像秦准的表情,做出不像秦准的举动,再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了她,她心脏的某处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过去那些坚持在此刻竟变得无关紧要,她突然很想再勇敢一次。
视线相对,气息交缠,两人的姿势很暧昧,可气氛却很诡异。
他以为她的沉默是在笑话他的失态,眼底蕴着怒意,也赌气不语,却不松开她,两人幼稚地较着劲,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程蔓绷不住了,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的笑起来,说道:“那个啥,秦师兄,我有点想谈恋爱了。”
“你高烧没退?”言罢一手搭上她额头。
……
什么气氛都没了。
“秦准!”程蔓恼羞成怒,须臾扬了扬眉,又笑起来,“你说得没错,我是烧坏脑袋了,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吧!”
他凝着她的表情,唇角微微一抿,下一瞬手指从后扣住了她的脖颈,跟拎小猫似的,接着俯下头来。她感觉到他拂面而来的温热气息,如掺了来自太平洋的海风般清新。她大眼眨也不眨,以为他要吻她,心脏飞快跳动着,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了,结果他形状完美好看的唇却直接落在她下巴——
启唇、露齿、啃住,下口精准动作快速,没有半分犹豫的劲道让程蔓痛得不由大叫:“秦准!”
他不让她动弹,看着她恼火通红的眸子,眼里掠过一抹笑意,“我早想这么干了,咬死你这个终于开窍的别扭东西!”说着又将唇贴近她,淡淡的命令,“再说一遍。”
“你咬了我还想让我说什么?”她捂着下巴冷笑。
“不准装傻。”他微笑。
她意图扭开脸无视之,却被他捏住双颊,他垂着眼看她,浓密的睫毛动了动,视线落在她脸上,那专注热烈得足以令人心跳加速的凝视给人错觉,仿佛在这一刻世界唯剩她。他重复道:“再说一遍。”
语气却有些强抑不了的耐不住,下一刻他的唇热热的印了下来,准确地落在她唇上。
这一回,她再也躲不了了。
“唔……不要咬我的嘴巴……”程蔓大惊失色,呼吸困难地用力推搡他。
“……笨蛋。”微愕之后是话音模糊的失笑,尔后是更加大力的探入,攻城掠地,他的动作蛮横不讲理,他的吻凶狠而强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确定她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
程蔓面红耳赤,被他气势汹汹的吻压制得喘不过气,他滚烫的温度透过唇齿以惊人的速度传染了她,高烧一样的发热感潮水般袭来,下一刻,她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灵巧的从她衣摆下方探入,小心翼翼绕过伤口,攀延直上。刚确定关系就上演限制级画面,而且她还未伤愈……
她含糊不清的发出几个音:“对伤患你也下得了手……”
这种时候还要气他!
秦准重重咬了她一口,正想教训她几句,电话大煞风景的响了。
他紧蹙起眉,拿出手机看了眼,眼底微暗了暗,松开她,在她唇上又吻了记,神情自然亲昵:“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再睡会儿,醒来吃东西。”
程蔓面色绯红,因不适应而略显紧张的眉宇舒展开来,带着孩子气般的可爱与甜美。
“嗯?”
“知道了……”她臊得慌,嘟哝了一句,慢慢下滑,将整个身体都缩进被窝里。
电话是罗帆打来的。
“师兄!大哥!你终于接我电话啦!”罗帆快哭了,这已经是他拨出的第十八个电话了,再不通他就要愁出便秘来了,“虽然追媳妇是很重要,可你也要留着命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现在狗急跳墙,放了狠话要买你的命,你还敢——都不晓得说你什么好,今年的工资你还没付给我呢,可不要死了啊。”
“垂死挣扎而已,不用担心。”秦准不在意的淡声道,又说,“对了,我正想知会你,费城市中心的那套房子可以退了,你联系下中介商办理退订手续。”
那厢一听态度大变,**冻了:“哟呵,小蔓蔓被你拿下了啊?师兄,你动作真快。”罗帆啧啧出声,佩服不已,“我还以为就算你悄悄搬到她附近去住,近水楼台也好歹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得手呢。”
秦准笑笑:“罗帆,你讽刺我?”
“哪敢啊?”罗帆拖长了音否认,“我还得向你学习,追媳妇就该这样,紧迫盯人,兵不厌诈是吧。”千金难买后悔药啊,早知他就不该贪图高额薪水,一时鬼迷了心窍,辞职给秦bss干活。如今可好,不但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兼职拉皮条、情感专家一系列无薪工作,满肚怨气无处申啊……
“什么三年约定,你哪里忍得住?哎师兄你说,要让她知道你之前的那些话都是以退为进的缓兵之计,你说她会不会跟你翻脸啊?”
“……”
秦准心情尚佳,决定不与他计较,做个宽容体恤员工的好老板。
更何况。
他心想,生气就生气罢,人都是他的了,总不能气他一辈子。气他,骂他,不理他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那里,不再跑去他看不见的地方。
( 心有不轨 p:///2/20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