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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高干文 -> 心有不轨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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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影随形

    浑身烫得厉害,酒精让大脑昏沉,他将她压在床上,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的吻法粗暴而直接,强迫性地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她的衣物已被他扯至腰际,露出大片大片雪白如缎雪的肌肤与内衣,他扼着她的手臂,力道越收越紧,仿佛要就此将她牢牢禁锢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成为他的,她就再也跑不了了……这个念头疯狂地吞噬他的理智,而手下肌肤温润滑腻的触感与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再也无法控制心中作祟的魔鬼,只想占有,占有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程蔓重重喘息着,仿若进入了一个她从未到达过的迷幻之地。他的唇很热,贴在她因遇空气而冰冷的肌肤上,感官似乎愈加敏锐,甚至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微醺的酒意也随之渡过来。他指尖沁凉一点点地攻占着她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朝着那禁忌私密处滑去……

    她用力挣扎,叫道,“秦准……”

    他却不管不顾,一路吻下去,在她瘦削精致的锁骨之上细细啃咬吸允,手指沿着内衣边缘兀自灵活地探入,温热干燥的手掌覆上了那处丰盈——

    “秦准!”她几近绝望的叫唤终于使得他顿下动作,从她胸前缓缓抬首望向她。她睁着红肿的眼睛,和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对望了很久,他的眼里藏着未退的欲望,凶神恶煞像张牙舞爪的野兽,又像带着恨意的绝望。她有些心神恍惚的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明明已经分开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彼此?

    良久,她嘴唇颤抖着启声,声音哑得惊人,“……会后悔的……再继续下去,你和我都会后悔的……”她面上仍残有泪痕,全身都在发抖,但大脑已经清醒,看着他,眼底是如水般流淌的暗光。

    他就这般压在她身上,桎梏着她的手脚不让她动弹,却并未继续下去,理智一点点重返,身下的她衣裳半褪凌乱狼狈,□皮肤上狰狞清晰的青紫红点证明他刚才的动作有多么的粗暴野蛮。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因恐惧而不自觉的战栗着。

    他停顿了许久,没有再动作下去,半晌,松开了她,平复着急促紊乱的呼吸,一股强烈的自厌情绪让他微闭了闭眼,缓缓道,“对不起。”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却不知他是在为刚才的一时冲动,还是为过往道歉。

    程蔓从床上坐起身,低首沉默着整理衣物,指尖仍轻轻颤抖着,她抑制不住,只好用力地捏紧了拳头。

    她离开他的公寓时并没有回头,但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就站在那儿,沉默地望着她离去,眼里蕴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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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恩医院近来负面新闻不断,先是有病患以侮辱人格罪将医院告上法庭,闹得沸沸扬扬,随后又爆出有医生勾引自己的女病人,致使该病人怀孕的丑闻。

    踢爆此事的报纸对于那名医生身份的描述语焉不详,却巧妙地利用各种暗示性词汇将矛头直指承恩医院现任院长的二公子赵迁,大致意思便是背景深厚的富二代始乱终弃,玩弄纯情少女的感情,后为逃避责任不惜花天价逼受害人堕胎……

    抄刀写这篇报道的作者文笔不赖,语言抑扬顿挫富有感情,将这个事件描述得绘声绘色叫人如临其境。程蔓边看边想,这文不该放在财经报纸上,应该投给《知音》杂志社。题目她都给想好了,就叫:牙科医生哟,你如此始乱终弃是为那般?!

    她煞有其事地把想法说给了正赖在她办公室不肯走的找某人听,赵某人听言苦笑,“程蔓同志,你就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我发誓,除了智齿,那位小姐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我都没碰到!”

    程蔓扬扬手中的报纸,做认真思考状,“可她怀孕了,你还是要负责的……”

    赵迁嘴角抽搐,心里莫名有些恼火,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口气,“不用你多管闲事!”语气很冲,说完他就后悔了,一边默默唾弃自己的无用,一边欲想法子出言补救。可未等他说话,就见她无所谓的摆摆手,一手撑着下巴,面上很轻松的笑起来说,“你让我管我还不想呢,祝你好运啊。”

    他一时失了言语,嘴唇蠕动了一下,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却因为心底滑过的那淡淡的失望,让所有的话题仿佛瞬间失去了滋味。

    丑闻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关键就在于能否主导舆论的走向。隔天上午,程蔓上班时,在电梯里听见两名年轻女同事在议论:

    “……说是医院现在上头有人罩着,天大的事儿也能压下去。”

    “上头的人?是说咱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董事长吗,他爹可是……”

    窸窸窣窣的低语,她没有再听下去,电梯门开,她安静地走出去,将所有与那人有关的信息通通抛至脑后。

    世事太奇妙,当他重新闯入她的生活的那一刻起,她周围有关于他的所有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多了起来,无时无刻,如影随形。

    ——

    ☆、你不一样

    日已西沉,傍晚的天空上划过一道长长细细的飞机云,让黄昏泼染了浓浓暮色。

    程蔓背着大挎包站边等车,她的车才刚发动就抛了锚,无奈只能打电话通知维修站来拖车,完了又从钱包里掏出几个硬币,打算坐公交车。承恩医院离大并不算远,坐公车二十来分钟也能到。

    她倚着站牌,正百无聊赖地等公车,目光随意一瞥,轻轻滑过从身边走过的一对年轻恋人。大概还是学生,天气仍未转暖,男生却是一身短袖的运动衫,脚下踩着双白色运动跑鞋,带着点邋遢潇洒的帅气,被他揽着肩膀的女孩子个子小小的,小脸清秀,扎着简单的马尾辫,走路正儿八经的,十足的乖宝宝模样。两人姿态亲密的从程蔓身边走过时,那女孩子正好微嘟着嘴皱着眉,低首小声向身边的恋人抱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很难看,让熟人看到多不好……”

    男生没在意,挑起浓眉大大咧咧地回道,“有什么不好?看到才好,我这叫宣示所有权!”

    ……

    交谈声渐行渐远,程蔓脸色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思绪却已乱成一锅粥。

    ……宣示所有权吗?

    这是过去的秦准最爱做的事。

    医学院那时是典型的阳盛n衰,全院男女比例7:1,大多专业都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程蔓学的是临床,全班共60人,女生12名,这在全院已经算是多的了,令其他专业的狼群眼红不已,本班的男生更是得瑟:怎么滴?咱班不仅有母的,还都是优良品种!不仅有怡情怡心的大美人杜十娘,还有成绩彪悍能力一流的凹凸曼。

    大学里喜欢程蔓的人不少,有一段时间,院里疯传某位不近女色出了名的帅哥曾在寝室夜谈会中透露对她有意思。没隔几天消息就传入她耳中,她有些惊讶,但也并未有多大感觉,顶多心里小小的飘飘然一下……又是没过几天,此段逸事就让“校学生会主席林子秋苦追医学院系花杜晓培”这一更为劲爆的绯闻给冲淡了。

    因为事前事后都未见过那位传说中“对她有意思”的仁兄,程蔓很快便将这事儿给淡忘了。有一天,秦准一个电话打来,说是在篮球馆打球,商学院和医学院p,让她去给他送水。

    她正在图书馆看书,捂着手机小声答:“你可以叫同学买呀……”

    “你买的不一样。”

    短短六个字,让她妥协。飞快收拾了书,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跑去了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往篮球馆走去。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天,走进喧闹沸腾的篮球馆时,场上的那人正好一个巧妙的假动作晃过面前拦着的高大男生,轻轻巧巧一跃而起,干净利落地将球灌入篮中!——满场的尖叫口哨声中,他边用白色大毛巾随意地擦拭着额前鬓前密密的汗珠,边噙着淡淡笑容朝她走来。

    程蔓头皮发麻,这人真爱出风头,她能不能假装不认识他啊?

    下一刻,眼前一暗,他随手就将用过的毛巾罩在她头上,然后一把将她手中的矿泉水夺过去,扭开盖子仰头就喝。

    那模样与年纪相仿的男生并无差别,程蔓扯下毛巾,抬眼就见他因仰头喝水而上下滚动的喉结,弧度一路优美向下,真是性感好看。

    这时他突然停下动作,皱起眉头欺身过去,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说,“不是冰冻的?”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汗味儿,但并不难闻,扑面而来的是清新湿润的气息,像初春破土发芽的小草。她的心跳快了好几拍,余光一扫,发现已成为焦点所在,尴尬地推了他一把说,“众目睽睽之下别搂搂抱抱的……”停顿了下,又认真道,“刚运动完喝冰水对身体不好。”

    他眉梢一动,笑了,目光清明,俯身靠得愈发近了,几近低语,“会心疼我了,嗯?”最后一字轻轻挑着音,漫不经心地就让程蔓烧红了脸,骚包男,他以为是在拍偶像剧吗?满头黑线地退后几步,正欲出言低斥,腰际一紧,只听他搂着她,神情自若地低语道,“别动,没看我正在宣示所有权么?”

    后来她才知道,那位被秦准盖了帽,看上去很是酷帅高大的男生,就是传闻中对她有好感的冷面帅哥。

    ……

    程蔓有时候想,他其实与寻常的同龄人并无不同,连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是不成熟的,可只要是那个年纪的女孩儿,大概都会为这样眼中只看到她一人的男子着迷吧。刹那风华,时光定格。

    嗳,那时候啊……

    她嘴角微微弯起,可还没待笑容传入眼底,公交车由远而近,在她面前停下。她收敛了笑,随着人流上车,丢硬币,哐啷哐啷几声脆响,重重似敲打在她心上。

    正值下班高峰期,公车上人很多,位置早已满了。程蔓站在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的车厢内,沉闷的空气令人窒息。突然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站在她前面的年轻女人一个没站稳,高跟鞋狠狠踩上她的脚背。

    她疼得龇牙咧嘴几欲流泪,那女子慌忙向她道歉,正强忍着剧痛笑笑说“没关系”,挎包里的手机欢快地边震动边唱起歌来,她摸索了一阵掏出了手机。

    下一秒,她的大脑坠入空白。

    闪着荧荧蓝光的手机屏幕上,“程观越”三字清晰干净,足以刺痛人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旧照片

    程蔓宿舍抽屉底部静静躺着一张陈旧的老照片,十七岁的程观越穿着校服留着短短的平头,扶着辆“飞鸽牌”自行车,已经逐渐长开的身体修长挺拔,背景是他们每日去学校并经的公路,三月柳絮纷纷扬扬迎面扑来,她坐在车后座上扬起脸看他,笑颜如花。照片明显是偷拍的,面容青涩的两人表情很自然,甚至从这个角度看,他嘴角的弧度竟不经意带着几分少见的,叫人心动不已的柔软。

    毕业那天宿舍收拾一空,她正整理着桌上与抽屉里的零碎小物,轮值的阿毛大扫除,无意从她拉开的抽屉看见照片,抽出来才看了一眼就“哇”的尖叫起来,“老四,你哥以前也这么帅啊?!”

    杜晓培与老刘闻声围过去,杜晓培边研究边时不时发出几声夸张的感慨,“没想到留这么土不拉几的草坪头也好看,果然是美人胚子啊……”

    老刘也摇头啧啧道,“连校服都能穿得这么派头有气质……”

    彼时的校服几乎是所有那个时代祖国花朵们心中永远的痛——大多是白色为主,袖子与裤腿上刷拉两条蓝绿相间的道道,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跟一麻布袋没多大差别。可程观越愣是能将这松垮的布袋装穿出磊落俊挺的名牌气场来。

    她愣神了好几秒,已有两三年没看过了,曾经她以为这张照片会就此被她遗忘,在角落里蒙尘悄然失了岁月的颜色,没想到会被再次翻出来……

    “老四,这张相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恍过神来,她啊了声,想也没想,道,“初三上学期。”

    程观越那时高三,两人都算是毕业生,清晨7点前要赶到学校早读,程校长给程观越买了辆自行车,款式很中性也很好载人,程蔓便每日搭顺风车去学校。刚开学不久,程教授思忖着要给程蔓买辆自行车,省的总麻烦校长家的好孩子程观越。

    自行车买来的第一天程蔓就摔伤了。她躺在床上,抹着眼泪对正给她的膝盖擦红药水的程教授可怜巴巴说,“爸,那条豆腐渣马路坑坑洼洼的……”

    程教授心一痛,又是一软,犹豫了会儿叹气道,“看来还要继续麻烦观越那孩子了。”

    那条“坑坑洼洼”的路至今仍未修整过,而程观越的自行车后座从那以后就真正成为程蔓的专属车座,直到那日他乘上火车,背影冷漠的离去。

    阿毛花痴了老长一段时间,又语气羡慕道,“老四,你和你哥的感情真好,看看那气氛,啧啧!”

    程蔓握着拳,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纹路,那纹路中间突兀的断开,如人与人之间的有缘无分。她笑起来,嗯了声说,“是啊,我们兄妹俩感情固若金汤,忒好着呐。”

    杜晓培不屑地切了声,用口型说,瞧你得瑟的。

    她就很得瑟地咧开嘴巴笑,心里却拔凉拔凉空荡荡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那感觉如想要拼命抓住却不断流逝的指间沙,哗啦哗啦,什么喜欢啊暗恋啊刻骨铭心啊,都被浩大的时光之河轰然冲走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一声,“程观越,你要过得幸福快乐,才不枉我曾经那么掏心掏肺的喜欢过你一场。”

    看到电话上闪烁不停的名字时,她脑中第一个念头是:啊,程观越回国了。紧随而至的是:他的手机号码居然没有改。最后一个念头:打死不接电话。

    她右脚脚背钻心的疼,说话一定不利落,潜意识里她不愿程观越知晓她的狼狈处境。程观越去了加拿大后,周围的好友都说他若是回国一定因要举行婚礼,那一刻她心里就暗下了决心,如果真有这样一天,他重新站在她面前,即使身边还有个秦锦,她也一定要光鲜亮丽笑容灿烂,从容自然地告诉他她过得很好,过得很幸福,也衷心祝愿他能够幸福。

    这是她从不轻言道出的小小骄傲,杜晓培说她是硬撑着要面子,她心里也清楚这东西值不了钱填不饱肚子,可偏偏已入了她的骨,想改了也改不了。

    等回到研究生宿舍后,她拨了电话回去。没想到接电话的竟是一个清丽动听的女声,柔和而不失轻巧,那头说,“你好,程观越有事在忙,请问你是?”

    她瞬时哑了声音,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秦锦姐姐,我是程蔓。”

    ……

    挂上电话,她坐在床上轻揉着脚背,仍是疼得龇牙咧嘴,再一看,脚背亦是一片青紫,高跟鞋作为防身武器的强大杀伤力由此可见一斑。她一瘸一拐走向杂物柜翻找药水,一个人的生活便是如此,即使是受伤了,因了没有那人,哭也是没用的。

    傍晚的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徐徐吹进来,暮色靡靡。

    程观越回国了。

    ☆、送你最好的

    “程蔓,明天就算天塌下来,你也要陪我挑婚纱。”

    “明天有个手术要做来着……”程蔓坐在办公椅上,歪着脖子夹手机边翻病历表边答。

    “我不管,你敢不来我卸了你的脑袋!”言罢,那头喀嚓一声挂了电话。

    程蔓叹气,又有些感慨,傻大姐真的已经成长为都市白骨精了,说话那叫个有气势。她由衷希望,结婚后的她也能有如此气场,打倒一切反动派,镇住那位不安分的林子秋同志。

    下午两点有场重要的研讨会要参加。中午下班在员工餐厅吃饭时,她忽然想起有份重要材料落在宿舍忘了拿,连忙扒了几口饭就往宿舍赶。

    路上堵车,车后喇叭声响成一片,她也有些着急,怎么每回一遇到要紧事就堵车?b市的交通果真是全国有名的一塌糊涂。等了有十来分钟,前方的车轮开始缓缓滚动,她降下车窗,远远看见身板直溜挺拔的交警正在疏通道路,心终于安了几分。

    在这个繁华的国际都市,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熙攘拥挤,行人或是背着行囊或是拎着小包,个个形色匆匆,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好似这些人都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都明白自己想要抓住什么,他们为生存奔波,为事业打拼,为家庭咬牙坚持,辛酸苦楚冷暖自知,但从未放弃过希望,失去过坚持的力量。

    程蔓来到这座有着深厚历史底蕴的城市有好些年了,却在今天才发现,自己从未好好观察过它。想要的东西太远,她只顾朝前追赶,于是自然而然地便忽略了身边的风景。

    五分钟后,前方的道路终于疏通完毕,她收回游荡的思绪,正欲降下车窗,眼睛无意间朝外一瞟,顷刻间,脑海中便是电闪雷鸣。

    车后喇叭声又响起来,起起伏伏好不热闹,间或夹杂着司机探出头爆粗口的大嗓门,她一概听不分明,只知道那个她暗恋了很多年,追着他的脚步上大学的人,身材依旧修长挺拔像棵小白杨,眉目一如当年英俊清冷。他就在人行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行而过,穿行过数十年的光n,离她越来越近。可他并没有看见她,他的右手牵着笑容清淡的秦锦,秦锦浅色的裙摆轻轻擦过她的车旁。

    程蔓坐在车内凝视前方涌动的人群,望着那身影一点点被逆行的人流吞没,忽然便生出了种不真实的感觉。五年前的时光仿佛一下子重返,那些离开的她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们,一个个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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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越,怎么了?”身旁的女子吃痛地皱起眉,疑惑轻问,见他回头似是在望着什么,又问,“见到熟人了吗?”

    “……”他并未说话,眉目黯沉的默着,隔了好一会儿,仿佛恍然回过神来,手指一动,飞快松开她,薄唇轻启,道,“抱歉。”

    秦锦抿唇浅笑,“对我客气什么?”笑容晏晏,神采飞扬的精致眉眼无一处不完美。

    他扯扯嘴角算是回应,并无想要继续话题的意思。

    秦锦道,“没想到商业街离这么远,早知我就不该怂恿你陪我一起逛街的。”

    他沉默了下,道,“没关系,你要买的东西找到了吗?”

    秦锦轻声笑起来,撩起眼角看他。她与她的双胞胎弟弟长得并不像,却同样漂亮精致,优雅恬静,但轻描淡写一个眼风就已是风情万种。

    她道,“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怎么能马虎,程观越,我要么不送,要么送你最好的。”

    他不置可否,淡淡的哦了声,继续迈开步子前行。对于她的性子,他早已摸透,却并无多大兴趣去迎合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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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宿舍拿了牛皮纸装着的重要材料,待重新回到医院,已是下午一点半了。阳光撒满一地,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小礼堂的后台,找到了正与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谈笑风生的傅老。

    此次研讨会的主角正是她的导师,傅老。这场研讨会是早早就定下了的,傅老也在很早前就严肃告诉她,这个研讨会十分重要,攸关她的前途,让她务必用心准备。

    为什么会与她扯上关系?这事说来话长。

    ☆、你走哪我跟到哪

    回到几年前,自打那次校庆后,程蔓也算是与傅老熟悉了。恰好这一年傅老辞职归国,应邀回到母校担任医学院研究生导师,准备为祖国教育与医学事业发挥余热。杜晓培说她走了狗屎运,在校门口随便转悠一圈也能捞到个重量级导师,还是人家指明要人的……

    阿毛鬼哭狼嚎:“苍天啊大地啊为神马此等好运不是落在我头上啊!”

    老刘坐在床边幽幽的,以祥林嫂的口吻不停地重复,“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老四要带着群毛孩子去那杵着迎宾,不知道原来天上也会掉馅饼……”

    ……

    程蔓摸头傻笑:“天意如此,阿弥陀佛……”

    事实上当然没那么简单。大二上学期她开始自学肝脏学原理,大三时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写出篇上万字综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给了b市某家知名医学杂志,没想到很快就收到录用的消息与一笔不菲的稿费,更没想到时隔半年,那篇费尽她心血的论文会让傅老留意上……

    当时傅老正好在研究相关课题,后来他老人家告诉她,注意到那论文正是冲着那有点儿印象的名字,初看时便感不似出自学生之手,再细细品读,发现她的观点十分新颖独特,且有扎实的理论基础,与他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就觉得吧这小姑娘倒是个可塑之才,有培养的价值,若是收来做学生,倒是能帮上他不少忙。思忖之下就给学院说了,大意是这学生我老头子要了,谁也甭跟我抢。

    她就这么着成了傅老名义上的学生,实质上的跑腿小妹兼课题研究助理。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回的研讨会由政府相关部门官方主办,地点就设在承恩医院的礼堂,傅老是其中重量级嘉宾。老教授中年丧女,膝下无子,旅居海外多年回国,机灵聪慧的程蔓很是对他孤僻古怪的脾性,渐渐就生出了喜爱与惜才之心。这两年来她的出色与努力他都看在眼里,说他偏心眼儿也罢,这一次他是打定主意要借机会让他的学生在界内打响名号,也不枉他作为导师的一番苦心指导与培养。

    礼堂座无虚席,专家学者齐聚与此,不少媒体早早就架好了拍摄设备。程蔓站在后台的角落,远远听着傅老沉着而权威地将她准备了近两年的研究资料透过话筒宣读阐述出来,内心涌动着一股无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身旁有人揽住她的肩膀,凑近过来,“程大医生,恭喜你如愿以偿。”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程蔓也笑起来,躲开他的手,转头看他,道,“赵医生,那我是不是该谦虚一下啊。”

    赵迁轻嗤,说,“得了吧,不如请我吃顿饭来得实在。”

    她想了想,“你想吃什么?”

    似是未预料到她会答应,赵迁愣了下,但很快,脸上的笑容明媚如花,“麻辣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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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医院正门,往西南方向走一百来米处有家火锅店,恰应了“兴隆火锅店”这一店名,一年四季生意都是红火非常。

    “我猜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提交辞呈吧。”

    正拿着菜单研究到底该点金针菇还是香菇的程蔓一怔,抬首看向坐在对面的赵迁。犹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人立在她的办公桌前,俯身冲她勾唇一笑,道“你好,我是口腔科的赵迁”。当时她眨巴了两下眼,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四个字,人间祸害。

    他正单手撑着下巴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俊朗的脸上带着惯常的略略调侃的笑,目光却并无戏谑之意。

    她敛睫不答,端起服务员送上的清水开始慢慢地喝。

    赵迁伸手夺过她的杯子,哎哎几声抗议道,“程蔓同志,请严肃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程蔓不屑地看他一眼,“对于明知故问的笨蛋,我有权保持沉默。”

    赵迁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会改变主意。”说着,又笑起来,“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辞不辞职对我来说没多影响。”

    ☆、香菇和金针菇 (大修)

    话题就此中断,服务生端上滚烫红艳的汤底,拧开液气灶,啪嗒一声,灰蓝灰蓝的火苗摇曳窜起,汤水袅袅升腾的雾气让他的表情变得不分明。

    不远处走来两人,细细一瞧,是与程蔓同科室的小邵医生,他的臂弯上挂着个娇小漂亮的女人,年轻看上去相当轻,妆容精致衣着时髦,只见她两眼放光,激动地甩开男友快步走过来,神情难掩兴奋,“请问你……就是程蔓吧?”

    程蔓愣愣点头,应了声,正有些不解,紧随而至的小邵脸上满是尴尬地与他们俩打过招呼,转而拉住女友,低声斥责了几句什么,那女孩儿却是秀眉一沉,大力挣开他,委屈道,“你干什么啊?我明明没认错,她不就是照片上……”

    “够了,”没想到平日温和安静得几乎成透明人的小邵也会发火,火还不小,白净斯文的脸上因生气微微涨红着,“乔璐璐,这跟你没关系!”

    没想到威力还挺大,女孩子一听嘴巴就撅了起来,整个人顿时就像焉了的白菜,怏怏的不吭气了。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仍有些不甘心地在程蔓身上滴溜了一圈,却终是没再开口说什么。

    作为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程蔓与赵迁默默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眼前这戏码到底是演那一出。

    小邵医生牵起正与他赌气的女友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说,“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女朋友年纪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们……”

    “道歉”两字还未说出口,女孩子这下子又不高兴了,俏脸一沉正想发作,“邵亦磊,你胡说八道什么……”却让小邵飞快打断,“你们继续,我们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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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的菜都上齐了,赵迁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将生蔬肉食丢入正沸腾冒泡的锅内,刚才他趁程蔓不注意,把香菇与金针菇给一起点了。

    “在想什么?”眼前的玻璃杯让筷子敲得叮当响,程蔓抬起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别以为我没看到……”

    赵迁闻言心头一紧,有些底气不足,心虚的发问,“什么?”

    n测测地瞟他一眼,“金针菇比香菇贵很多,你居然还叫了两大盘,待会儿这钱你单付。”

    “小气鬼,没良心的东西,我平时对你这么好,你连点表示都不肯给。”赵某人嘴上好不委屈,连声叫冤。

    赵迁又道,“你别又给我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程蔓拿了把大勺子捞起已经烫熟的食物往碗里装,抽空瞅向他,“你想我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我记得你和小邵没什么交情……”果然,赵某人沉不住气了。

    程蔓微微敛下睫,仔细琢磨着他这句话该怎么接口,半晌才搭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说这个了,我们开动吧。”

    赵迁抿紧了嘴唇,她匆匆忙忙的一垂眼,他只瞧见了额头柔润的弧度,肤色剔透仿佛莹莹要生出光。

    他想起两人初识不久的一日,他闲着无事干跑去她的办公室找她聊天,两人聊着聊着,他心血来潮就问道,“怎么不见你男朋友来找过你呢,他在什么地方工作?”他心想她虽然生得不算极漂亮,但十分耐看,与她相处也很舒服愉快……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没人追的。

    当时她却是愣在了那里,反应很奇怪,眼底倏地划过一道怔然,犹豫了一下,面上却带着轻巧的笑意,“涉及个人隐私,能不能不回答啊?”明明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却第一次让他心中有了不舒服的异样之感。

    而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与当初一样,轻描淡写就拒绝了他的靠近。

    就如现在,他看着她唇角轻轻弯起的弧度,那份刻意的疏离与冷淡,叫他觉得无可奈何,却越发的想要重新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大修: ),与不同。

    ☆、爱情不是以牙还牙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赵迁从车后座翻出把花俏的大伞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你的车要好好检查一下了,这礼拜第二次抛锚了吧?”赵迁撑着伞皱眉道。

    程蔓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你点金针菇的话我付账。”

    赵迁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笑得妖孽丛生,“真实在,不过我不介意你给我个吻当谢礼。”说着,当真将脸凑近了些。

    程蔓说,“赵医生真是性情中人啊。”

    赵迁惭愧道,“哪里哪里。”

    程蔓说,“不如今日咱们就聊到这里吧,天气不佳,赵医生衣着单薄,可别感冒了。”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程蔓,你做我女朋友吧。”

    程蔓瞥了眼天空,灰蒙蒙的,雨下得不大,落地无声,细细绵绵的触感像她小时候爱吃的棉花糖。其实她最怕这样无孔不钻的柔情攻势,以前她就上过一回当,没想到会将自己给赔进去。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她哆嗦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有些木讷道,“是这样啊……”

    这一幕似曾相似。

    ……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程蔓,我们在一起吧。“一双漂亮的眼睛乌黑而明亮。

    赵迁更干脆,听言不满意地拧起眉头,“就这样?你连回应都没有!我告诉你,你没给我确切的答复,我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程蔓就打断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山无棱天地合我们也没可能。”趁着愣神之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楼梯时她忍不住回过头去,他还在路灯下愣着。

    *

    其实程蔓的爱情观很简单,你爱我,我爱你,如果可以就爱一辈子,与子携老,忠诚于对方,不离不弃,等老了彼此还可以嘲笑对方皱纹多了几道,牙少了几颗,或者小小的炫耀下,老伴,如果没有我牵着你,你一定走不了这么快。

    仅此而已。

    而拒绝赵迁的理由很简单,她从未想过会与他共度一生,连一丁点念头也没有。与一个不爱的人生活有什么意思?

    她做事喜欢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暧昧这东西她玩不了,也控制不了。既然是她无法驾驭的东西,那么她不会去轻易尝试。

    晚上吃完饭后,程蔓打开电视看新闻,新闻联播里播着西部某地区又发生了强烈地震,受灾民众逾百万,数万群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中国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每年揪心的事儿都特别多。

    她换了个台,是b市的地方新闻,镜头正好播着今天在承恩医院举行的学术研讨会。她去倒了杯水,又翻箱倒柜找出很久没吃过的健胃消食片,坐在沙发上边吃药边看。中午和赵迁那家伙抢金针菇和牛百叶,一个不留神就吃多了,至今仍有点消化不良,肚子和胃隐隐作痛。

    阿毛打电话过来,她一接起就听到那头哇哇乱叫着,“老四,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如果我没听错,傅教师说的那个‘程蔓’就是你吧?——嗷嗷的你红了啊!我早说了吧,跟着傅老走你一定有肉吃——来,跟姐姐说说,你感觉怎么样?”

    程蔓思忖了下,老实回答,“没太大的感觉。”出名并不是她的目的。

    阿毛切了声,凉凉道,“你就装吧,口是心非是女人的权利。”

    又与阿毛闲扯了几句,那头正说着,“我还有件事要提醒你,明天杜晓培要挑婚纱,你一定要到,不然……”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接话,“不然她会卸了我脑袋。”

    “没错,哈哈!”

    两人在电话里心照不宣的笑起来,杜晓培是谁?她们的好姐妹好朋友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段时刻,她们怎么舍得不参与?

    “阿毛,有人找我,咱们明天见面再聊吧。”

    阿毛转而笑得贼兮兮的,程蔓甚至能想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猥琐,“哦,这么晚了,有人找?”

    她笑着回答,“好奇杀死毛。”

    边挂了电话边跳下沙发往门口跑。这个时候会来找她的一般是大三大四的学弟学妹,她在学校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知名度挺高,时常会有些即将考研或是在同专业有困惑的学弟学妹上门来找她聊天请教。

    门铃响个没完没了,大有她不开门就誓不罢休的态势,她往猫眼里一看,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犹豫了几秒,门铃声停了,转而防盗门被砰砰地拍着,响声巨大,震得她的心一跳一跳的。没再细想什么,她拉开了门。

    门外的照明灯从秦准身后洒过来,逆着光,他的头发落了一层融融的光晕,眸光深沉又沉默,在昏暗中跳动。

    两人都没有说话。秦准立在门口看着她,忽然笑起来,笑容真是好看落拓,顾盼之间流光浮动,让她不由恍了下神。然后他拉了她的手,她感到他手心里细微粗糙的薄茧,痒痒的让她不自在,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要甩开他。

    被他紧紧扣住十指,动弹不得。

    他说,“你要走了,是不是?”

    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有些困惑,挣不开他的手,她就任由他拉住她的手,道,“嗯,这回走了,大概就不会回来了。”

    到现在她仍然很难定位对他的感觉。年少时的感情就像刚煮好的方便面,出锅那会儿香,时间一长搁久了就糊了,虽然还是那个味道,但却已失去了重新拿起筷子的欲望。曾经他与她在一起的点滴,拥抱的温暖亲吻的甜蜜,还有那一并而来的回忆,如今都成为了桎梏两人的捆仙索。

    腹部疼痛有些加剧,看来健胃消食片没什么起作用,还是吃整肠丸的好。

    他看着她,如很久以前那样,这个人说话时候总是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疏懒,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可是这次却难得的专注平静,他面无表情的说,“程蔓,如果你是想报复我,让我自取其辱的难堪,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做得很好。”

    程蔓一怔,答,“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有些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情就是毒品,离不开逃不掉,一旦割舍了就是天崩地裂。而有些情感,如果慢慢的藏在内心深处,或是不去想起,就好比深埋地底没有机会在开花的种子,因为再没见着光,渐渐腐朽成了泥沙尘土。待很久很久之后回忆起来,只余下风淡云轻的感慨与喟叹。

    爱情不是以牙还牙,他曾经用他的方式狠狠伤了她的自尊与骄傲,可是她从未真正怨恨过他,更没想到要报复。

    他似笑非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顿了顿,“如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腹部的疼痛已经完全盖了胃部的不适,她咬了咬唇,脸色都发白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很疼。”

    他嘴角轻轻的抿起来。他想这女人太狠了,而且狡猾,知道什么地方才是他的软肋他的致命处。

    他最怕的,就是她的不在乎。

    ☆、不可言说的秘密

    医院走廊上,他靠在塑料长椅旁边,指间的打火机,“啪啪”的闪着光,额前的发垂下的大片n影将他脸上的神色映得昏暗不明。

    两个小护士推着药品架从不远处走来,边走边说,“你看到没有,程医生痛得脸都白了……”

    他将打火机收起来,没忘记医院内不允许抽烟。

    “不痛才奇怪了,急性阑尾炎和胃溃疡一起发作,倒霉倒到这份上,唉。”

    “抱她进医院的那个男人很帅啊,就是看着有点面熟。”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吧,那个人就是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董事长,平时低调得要命,但长得那叫个祸水,这里有不少人花痴他,不过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啦……”

    “为什么啊?”

    “因为……”一副知情人士表情的小护士正要说,无意一抬眼,顿时哑了声音,脸噌噌就烧成了西红柿。

    有什么事情比正兴致勃勃八卦得很,却让当事人现场抓包更为尴尬的呢?

    他站在那儿,望着两名小护士低着脑袋,小声慌张地与他打过招呼后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扯了下,有些想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胸口涨得厉害,他明白这种感觉,叫后怕。

    转身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刚刚做完手术,她还未从麻醉中清醒过来,面色苍白,呼吸轻轻起伏,柔软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纤密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子。五官明明都很精致,可拼凑在一起,却总显不出有多漂亮来。

    她并没有变多少,还是他记忆中的那般模样。

    ……没有人会知道,当她捂着腹部,神情痛苦地在他面前软软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如何。而这将成为他永不言说的秘密。

    他坐在她床边,守了她许久,注视了她许久,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指拂开她额前的发,俯身在她眉心处轻吻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很害怕你会突然消失,再也不能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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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蔓同志在承恩医院的群众基础之好出乎想象。做完手术后的第二天,送花送水果的一波一波的来,不少科室的医生护士一得空了就往她病房跑。里头以雌性生物居多,程蔓心里敞亮敞亮的,不会自恋的以为自己的人缘真的有这么好,人家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禽兽大人也。

    杜晓培阿毛和老刘三人一进来就让程蔓震撼了。

    她面色惨淡,呐呐道,“你们居然给我送花圈……”那么大的一花圈,将个子并不娇小的杜晓培整个上半身都给遮住了。

    杜晓培放下花圈,飞给她一个媚气的眼风,n阳怪气道,“你放了我鸽子,我没卸你脑袋还给你送花,你好意思嫌弃?”

    老刘嘿嘿笑了几声,“这比较便宜嘛,一束菊花都要一百多块呢,这才八十。”

    阿毛说,“我就说了吧老四不会喜欢的,还不如买仙人掌,二十块钱还送一个花盆!”

    程蔓被这三人的伶牙俐齿弄得灰头土脸,却因理亏在先,狼狈之下只得哎哎叫起来求饶,“没见过你们这么损的,我都这么惨了,还刚做了手术——你们没点同情心。”

    杜晓培,“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阿毛,“还给你买了花。”

    老刘叹口气,“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老四,你自个儿不就是个医生么,怎么着连得了阑尾炎都不知道?还晕倒了让人送你到医院,丢不丢人?”

    程蔓纠结万分,谁规定了做医生就一定得知道的?正欲反驳,门口传来响动。

    杜晓培几人闻声望过去,齐齐啊的声叫出来。

    来人倒是很淡定,见到她们也仅是微讶了几秒,随即便扬起浅笑,道,“好久不见。”

    ☆、贵客来访

    有时候连程蔓自己都没想过,程观越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当他真正站在她面前,下巴弧度春寒料峭,眼里却流转着淡淡的温情,她心想,他就是这个样子的的,从来没有变过。

    时光都好像悄悄流转了起来,年少的他寡淡清冷的眉眼,他故作冷淡疏离的神态与声音,她的爱意静悄悄如夏夜的藤蔓,安安静静的生长,以为可以这样过一生。直到那一天在大湖畔看见他怀中的秦锦,她才明白,原来无论如何臆想,那个骑着单车与她一起上下学走夜路,与她一起看好莱坞大片,为到底是安吉丽娜朱莉好看还是奥黛丽赫本好看争论得不欢而散,神情专注地给她讲功课,背着她从学校跑到医院,最后累得腿软却还要握着她的手指一遍一遍说,“程蔓,别哭,我们一定可以赶回去……”的男孩子,蓦然回首,原来早已隔着时光的河流,与她擦肩而过。

    如果那个时候,她可以再勇敢一点,再冲动一点,也许那句“程观越,我喜欢你很久了”就已说出口了,即使他没有回应,却也没有了后来那么多的遗憾。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的事?

    时过境迁,当年的心情已经消磨殆尽,偶尔想起了那会儿困兽般找不到出路的暗恋,只觉恍若隔世,像一道隐秘的伤痕,晦涩又有些可笑。时间无法逆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靠坐在病床上,望着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他,内心有片刻的翻江倒海,可转念一想,不是早知道他回国了吗?b市那么的大,但若是有心想要知道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并非难事。

    正想着用什么表情是面对故人,程观越已经走近,与杜晓培等人淡淡打了招呼。

    “程蔓,我给你买了午餐,我问过医生,你这几天只能吃流食,所以给你买了鲜鱼白粥。”没有鲜花没有礼品,他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冲程蔓扬了扬,眼梢微微斜飞,声音还是那样清凛,像是从天而降的羽毛,又如大片大片柔软的雪花在地面融化了开来。他唤她程蔓,这么多年未曾变过的称呼,随意熟稔并且温情,让她手心一片濡湿。

    杜晓培佯装惊讶,“哟,贵客来访啊?”

    老刘,“程家哥哥,真是很久不见了啊,听说你和你未婚妻在加拿大读书……”

    程观越没有说话,静静看向程蔓,目光莫测。她这才如梦初醒,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好像那么虚弱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哥,你怎么来了?”

    若要她描述此时的心情,她大概很难说得清楚。这是她的初恋,或许说出来很可笑,她从十四岁开始暗恋这个人,一直到十八岁为止,整整四年,期间有三年两人未曾相见过,她竟就这样执着地暗恋一个男孩子那么长时间,可也是这样一转眼,物是人非。

    “问了一位熟人,他告诉我你在这里。”他轻描淡写的答,又转而回答老刘,“嗯,不是读书,我在加拿大找了份工作……”

    ……

    “集团?”老刘目光更加亲切,连称呼都变了,“这可是世界五百强公司啊,程大哥俺葱白你。”

    “……”

    阿毛趁机踩了杜晓培一脚,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疑惑道,“什么‘贵客’,人家是老四的哥,不也就是咱的哥?”

    杜晓培轻哼了声,“咱可没这个福分。”

    阿毛瞪起眼睛,用眼神儿说:“什么意思?”

    杜晓培没有回答,只有当事人才有权决定是否将所有秘密都曝露在日光之下。

    这一顿饭程蔓吃得极不专心。窗外有阳光洒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金黄色的微弱光芒中轻飘飘的上下浮动,与她的心跳一样的节拍。

    杜姑娘一句“哎呀差点忘了,我预约了婚纱店来着!老刘,你的伴娘礼服还没定吧?阿毛,你个已婚妇女陪我先去试试婚纱……”,结果,病房内只剩下她与程观越两人。

    因毕业后同在一个城市,杜晓培知道的要比阿毛和老刘知道的要多得多。可是——

    程蔓心里默默哀叹,她怎么会忘了,杜十娘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历史源远流长……

    程观越沉默了一瞬,似乎觉得看她无言以对很有趣,抑或者,他并不想让两人间陷入尴尬无话说的境地,轻轻笑起来,道:“程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也是这个样子?”。

    ☆、无法重来的时光

    怎么会忘记,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心脏微微的被撞了一下,程蔓愣了几秒,思绪浮上,随即点点头,“记得。”

    程观越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很少露笑,以前程蔓就常常偷偷想,他不是不爱笑,而是他的笑容,从来只绽放在他眼睛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他说过,程观越,你的性子就是一杯温吞的白开水。看着清淡无味,细细一品才知道原来也是有温度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读初三,个子才到我这,”他伸手在胸口处比了一下,往事很轻易地回忆起来,好像就在昨天一样,“我当时心里想这丫头片子个子那么小,又那么瘦,怎么这么沉……哭得又那么厉害,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拐卖未成年少女的?”

    脸顿时腾的烧起来,尴尬又困窘,程蔓不知如何接话,哑了半天才道,“哥……你怎么总记得这回事啊?”

    他愣了一愣,嘴角一扬,“是吗?没注意过。”然后她看到他的脸微微地侧了一下,还有他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嘴唇。这些细微的小动作,隐约透露出他的一丝不自在。

    心里忽然溢满了酸涩,程蔓视线移向窗外金色的阳光,耀眼的光线微灼着眼。她可以从容地说记得,其实回想起来总有几分辛酸怅然。

    难受完了开始头疼,冷场了,这话题又该怎么往下接啊?想了想,她说,“对了,我嫂子呢,你们这次回国也差不多快要结婚了吧?”

    程观越似乎凝神考虑了很久,半晌,斟酌着答她,“这件事还没确定,加拿大的事业还不大稳定,想过一阵子时间再看看。”

    她哦了声,“原来是想先攒够老婆本啊。”

    他没有答,只是笑。接下来的时间,话题转来转去,漫无边际。程蔓渐渐有些心浮气躁,凭空少掉的那些时光怎么可能可以重来一回呢?

    日光被细微的小尘埃打乱成不规则的线条,在空气中铺陈出了一片光晕。她心想该说些有用的话题,思忖片刻,说道,“哥,这几年程叔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也知道他那病……他很想你,有空回去看看他吧。”

    程观越脸色有片刻的晦暗,转而垂下眼帘,下眼睑上有一层幽淡的n影,模糊地应了声,“有空再说吧,”很快笑起来,又道,“又自告奋勇来做说客了啊?”

    那股笑意并没有直抵眼底,程蔓看得很清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在多管闲事。她此时内心的情绪就如火山喷发出岩浆一样汹涌,可想想也确实没什么立场,怏怏的低声说,“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说完了她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发,“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好好养身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程蔓叹气,“过几天早就出院了……”

    程观越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笑了,“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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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观越走后程蔓拿出电脑本玩游戏,她心情郁闷的时候就总想找点乐子来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以前一般是听歌,听摇滚,尤其是崔健的,听这位中国摇滚老青年在耳朵边嘶吼,“我的眼睛将不再看着你,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

    杜晓培听了鄙视她太老土,就给她下了个单机游戏,叫植物大战僵尸,说别看这游戏挺弱智,但这两年却是贼红贼红滴。其实游戏任务很简单,就是不停的种植物打一波一波来袭的僵尸,确保不让僵尸闯入家门,否则会被僵尸吃掉脑子。这款游戏程蔓断断续续玩了很久,却因为学习工作太忙,直到现在都没玩通关。

    一大拨僵尸慢悠悠的晃过来,她在前方埋了个炸弹,轰隆一声僵尸们轰然倒地,全部炸成灰去见马克思。又一波僵尸从坟墓里爬出来,她鼠标点得飞快,豌豆射手噼噼啪啪地将僵尸的脑袋给射掉了……

    程蔓就这么一关一关的过,蹂躏僵尸们蹂躏得很痛快,但心情却没有恢复过来,反倒使伤口因为过于激动而隐隐作痛。玩了一会儿她开始厌倦,于是关了电脑本,拉起被子蒙头睡觉。

    头有点昏昏沉沉的,过去的事情在脑子里一幕幕的重演,而她只能强迫让自己尽可能地忘了。既然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在病床上辗转了许久,她终于困了,于静谧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迷迷糊糊感觉到手背被轻刺了下,有些疼,继而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体内。头顶有一个声音隐约清晰,“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您别担心,等她伤口愈合,肠胃通气了就可以出院了。”

    “肠胃通气?怎么通气?”

    “……”

    她没睁开眼,开始冥想,自己是一只小蜗牛,爬呀爬,遇上了n险狡诈的狐狸,于是她很聪明地原地不动,慢慢缩进自己的壳内,安全可靠还是双保险。

    脸却悄悄红了。

    她敢打赌他是故意的,谁不知道肠胃通气就是那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单是复制粘贴都这么累啊

    ☆、小方你太不纯洁了!

    输液瓶内的药水沿着透明软管一滴滴注入她的体内,缓慢如此刻行走的时光。秦准捏着她的手指头专心致志地把玩,两名护士轻敲了门推着药水架进来。

    指关节的柔软与记忆中的无异,但摩挲掌心却又能隐隐触摸到细细的茧,那是长期使用手术刀与用消毒水洗手留下的痕迹,还有些苍白,他问了另一名医生,说是术后用碘伏洗手的结果。

    她似是伤口扯痛了,或是觉得难受,闭着眼眉头紧皱,微微侧过了身体,将脸埋进枕头的另一边。

    旁边的护士低声与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只顾看她了,失神着便未能听清,就笑起来说了句抱歉重新问了遍。无非是病人术后保养该如何如何,其实这些在来之前他已上网查过,此时却仍认真听了遍,生怕遗漏了什么。他本来就长得好,微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漂亮,其中一名小护士看着不禁红了脸,声音压得更低了,“董事长,该叫醒程医生了,到换药时间了。”

    他嗯了声,恍若罔闻,隔了片刻道,“再让她睡一会儿。”

    两名护士听言着急了,这药不换她们怎么完成任务?“可是……”

    却见他俯□,在程医生的耳朵边低低说了句话,然后程医生像触了电似的,身体一僵,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神情明显微恼,却又像是冷淡至极,嘴巴张了张,道,“请你出去。”

    她的口气极差,他心情倒是有几分愉悦,仿佛惹怒她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快感似的,轻撩起唇角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目睹全过程的两位护士完全是一头雾水,其中一位与程蔓交情蛮好,便忍不住问,“程医生,刚才董事长跟你说什么了?”

    ——“换药是要脱裤子吧?你就继续装睡好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荡着清越的轻佻的嗓音,程蔓呻n一声,捂住眼睛叫起来,几乎是把声音绞出来的,“小方你太不纯洁了!”

    “……”她什么也没说啊。

    方护士觉得委屈极了。

    ≈ap;61548;*

    住院第三天,赵迁同志终于姗姗来到病房探望她。平日俊俏的脸蛋平添了几道涂了红药水的伤口,手臂上吊着绷带,进病房时手肘不慎撞到了门槛,痛得他龇牙咧嘴哀叫不断。

    程蔓哎呀道,“赵医生,你残废了啊?”

    “滚。”赵迁咬牙忍痛,抛给她一个哀怨的眼神,“还不都怪你的麻辣火锅……”原来是吃坏了肚子,半夜爬起来找药没找着,就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跑下楼想去不远的药房买药,不料却遇上了一群小混混。赵迁同志宁死不屈,护住了装有几张毛爷爷的钱包和手机,直到附近的保安出现才摆脱那群混混的纠缠。

    “……结果,您老的胳膊断了脸也破相了?”程蔓接下他滔滔不绝的话头,语气悲悯。

    赵迁叹气,“就一点小伤,家里的老头非要关我禁闭……你就巴不得我好是吧?”他话音才落下,敞开的病房门前有几位同仁走过,其中一位说,“36号床,肝癌的那个,刚刚已经确认死亡了。”

    另一人就说,“得尽快通知亲属,还得想办法解释清楚这并不是医疗事故,病人送进来已经是晚期了,发现得太晚……”

    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实并非人心冷漠,只是实在是见多了,自然而然就麻木了。生老病死,各缘其法。

    谈论声渐行渐远,一时寂静。

    良久,赵迁明快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他道,“别心事重重的样子了,这都不像你了……”顿了一顿,又说,“改明儿我跟你一块去市吧。”

    ( 心有不轨  p:///2/20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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