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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高干文 -> 民国重生之白莲花会黑化/民国重生之交锋全文免费阅读
第二卷 草木皆兵40-45
- ☆、40 江湖路
周习坤没有回苏公馆,而是直接去了丝厂。《+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白闻生坐在阔气的皮椅子里,前面是宽大的书桌。他这一天都在坐立不安,苏时征的事就像一根线拴在他的心上,时不时地就牵扯一下,惹得那段黑暗的记忆又重新在脑海里翻腾。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闭上眼,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去回忆去想。可这几天,噩梦时常会在午夜侵袭而来,让他浑身冷汗地惊骇醒来。而床边只有苏时婷的睡颜。她是个孩子,不懂得人世间的烦恼,更无法分担白闻生的心事。
白闻生习惯了独立承担这一切,虽然他本不是坚不可摧的人,甚至内心尤其纤细敏感。而现在他的步调更是有些乱了,现在的形势,不像他还是白少爷的时候,沉默着就不会有麻烦。靠他一个人,不行。而周围能帮他的也只有周习坤,不自觉中,他封闭的心被打开了一条口子,很多情绪也从这条口子钻了进来。
他现在担心着周习坤,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苏时征这事,难道真把人领回家去?那以后日日相对,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可当然也没有让苏老爷不把自己亲儿子接回家的道理。两相矛盾下,白闻生时而站时而坐,一边的张小贵看在眼里笑在心上,总感觉白老板和平常不太一样,难道是屁股上火,坐不稳凳子?
张小贵是从在周家大宅的时候就跟着周习坤的,年纪不大,也就十□岁的模样,可是聪明机灵,跟的人又是周七少爷,啥玩意没接触过?周习坤让他专门在厂里伺候着白老板,虽然现在在丝厂也没人敢欺负到白闻生头上,可是有个能信赖的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当周习坤大迈步的进来,张小贵就感觉到是这降火药来了。鬼机灵似的一笑,冲周习坤说:“七爷,白老板等你可都等急了。”
正起身预备在房间里踱步的白闻生这下站定了脚,微皱了眉头。张小贵笑成了个鬼脸,泥鳅似的钻走了,顺手还把门带关了上。
“这小贵越来越没得规矩了。”周习坤往沙发上一坐,直接端起了白闻生的茶水呷了一口。
“那还不是因为你。”白闻生眉头未展,看着周习坤说。
周习坤笑了笑,抓了白闻生的手:“白老板,今天可真是想念我了?”
“周老板,不要玩笑了。”白闻生嘴上如此说,手还是任由周习坤拉着,皱眉一问:“苏时征呢?”
“我把他送去医院了。”周习坤把弄着白闻生的手道。
“医院?”白闻生略微惊讶。
周习坤笑了笑:“你就别管了。反正你以后不会再在苏家看到他。”
“你是想……?”白闻生侧过了头,看着周习坤,没有将话说完。
周习坤只是笑,而那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闻生呼出一口气,沉着眉头思索起来。
“怎么了?”周习坤揽了一下他肩膀。
“无论你怎么做,留他一命吧。岳父他老了,我总不能恩将仇报,让苏家绝了后。”白闻生道。
“好。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都交给我把。”周习坤不做思索地答应,笑收紧了手臂,把人往自己怀里搂。白闻生正襟危坐的模样,把手臂隔在了两人之间。可那人却是个手长的,两根手指已经灵巧地解了他领口的一粒盘扣。
白闻生明显地颤了下,他回忆起那夜,身体就生出了暖流。这事儿没经过他也就不会去想,可一旦尝过了滋味,身体里有一部分就难以受他控制。但是这是工厂的办公室里,又是敞亮的大白天,他的理智还是稳稳固守。而周习坤却已经动起了情,势不可阻的样子,将他推倒在皮沙发上,吻起了耳朵。
白闻生皱着眉头,余光不安地看了一眼门,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亮着光刺着他的眼。手上用了力,推阻了身上的人肩膀:“别在这里,会有人。”
周习坤抬起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我倒看谁敢来。”说着他大力掀了白闻生的长袍。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欢好一场。
白闻生颇为拘谨小心,从头到尾都是隐忍不发。到了最后关头,才仰高了脖子喉咙里短促地哼出了一声。周习坤颇为不服,抽出了家伙,紫头红脑的蹭到了白闻生脸上。白闻生还在微微的晕眩之中,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射了一脸热烫的精|液。眼镜片上沾了白稠的黏液,透过去周习坤的身体占了全部的视线。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一动不动,心想自己一定疯了,疯了。
周习坤意犹未尽,他更喜欢会叫会玩的,不过对于白闻生来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干熟了以后,总会好的。他边想着,边低下头埋在白闻生的身上。两人光喘着气,不动也不说话。
晚上,周习坤独自去了美莱俱乐部,这里是法国人皮尔先生的场子。虽然他们生意上的合作暂时停止,但是交情没有断。侍者引领着周习坤,进了一间球室。房间里,一盏灯直照在绿茵茵的球台子上,周围则黑暗一片。室内温暖,严秉煜脱了外套,但穿着衬衫马甲,正覆在球台上击球。
周习坤见他此刻正是认真,于是安静地靠墙站着没有出声。就见球杆平行滑动了几下后,耳边发出脆亮的撞击声。周习坤没去看,光听声音就知道那球安稳入洞了。在暗处的皮尔先生鼓起掌:“妙,妙,妙!”
严秉煜抬起头先是看皮尔,而后注意到周习坤,便站直了去看他笑说:“终于舍得来了?”
“哦周先生,听说你要做父亲了,恭喜恭喜。”皮尔先生满脸夸张的喜悦,走过来与周习坤握手。
周习坤边握手边道谢,目光笑看了严秉煜,想来这消息一定是从他这放出去的。
“要不要来比一局?”严秉煜笑说。“我如果是赢了,就让我当你孩子的干爹。”
周习坤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对这个不在行。何况无论输赢,有你当孩子干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这样说定了?”严秉煜笑得温和。
周习坤有时候觉得他很适合当一个慈善家,若是去传经布道也是个好选择。也许比自己更适合当一个爸爸角色。他笑着把头一点:“说定了。”
严秉煜与皮尔继续这一局,周习坤在一边看并不参与。结束后,三个人下楼了。舞厅里很热闹,台上撩着层层叠叠的大裙摆,摆动着大腿的女人都丰臀肥乳的洋妞,热情似火地卖弄她们的风姿。
周习坤对这类没甚兴趣,靠在座位里端着个玻璃杯。而皮尔先生已经被淹没在起舞的人群里,独自逍遥去了。这时严秉煜侧身凑了过来,说:“听说你把苏时征接到医院里去了?”
“人从你弟弟那带走的,还有假?”周习坤抿了一口威士忌,眼睛盯着在缭乱光线下晃动的人群“最近有黄云山的消息没有?”
严秉煜摇了摇头。
“那个老家伙!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周习坤有些愤然。黄云山自从那天失踪以后,就再没了这人的消息。果然狡兔三窟,谁知道他躲哪去了。
“只要在上海总能找到。”严秉煜倒是不急,平平和和地说。
“要是跑出上海了呢?现在我杀了他仇家的人,这人又玩了个失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藏起来了呢。不行,我可等不得。他一天不出现,我都得提心吊胆。”周习坤拿开酒杯,目光微怒。
“那你想怎么办?”严秉煜笑了笑。
“引蛇出洞。这个老贼好色好财,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窝老鼠洞里藏着。”周习坤道。
“可你别忘了他更想保命。”严秉煜道。
“他要不出来也行……。”周习坤笑了声,低头又喝了一口酒。
严秉煜看着他,保持着笑意后靠到椅背上。在他眼里周习坤是在想玩火,但是并不制止,因为这富有冒险的精神正是他欣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天是要热疯了=-=
☆、41 戏中戏
天还未亮的江边,一艘从香港来的轮船靠了岸,码头上的工人们立刻忙碌了起来。从上卸下一个个巨大的木头箱子,抬进了苏家的仓库里。这批货货量极大,工人们不停歇地从早上干到了中午。
周习坤头戴黑色毛呢礼帽,身穿着大衣站在一边。迎着冬天凛冽的风,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眼眯做了一线,从嘴边散开的烟雾,刚一出口便被风卷了去,消散在空气里。杜小明依偎在他的身旁,自从上次伤了一场,他越发显得瘦弱,好似若不是挽着周习坤就会像那烟,被吹跑了。杜小明本来就对周习坤爱慕不已,如今更视他为救命恩人,简直无以回报,以身相许都远远不够。
周习坤带着杜小明,在码头上监工了一上午。他仔细清点,看起来颇为重视这一批货,走时又对看守仓库的人反复交代了几遍后这才离开。
这段时间,周老板的生意重新风生水起,从前的洋行恢复了生意,又有一家饭店准备在年后开业。而且他凡事请力亲为,而大多数时候他都携着杜小明,整个人春风满面,这事竟然连安心养胎中的苏时瑛也有所耳闻。本说男人在外逢场作戏也是正常,可是苏时瑛是苏大小姐,哪里会愿意自己的人与他人共享。
苏时瑛一直提防女人,却没想到自己老公男女不忌。她这心里头不是个滋味,捧戏子倒是比养小妾要好些,可到了晚上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她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怀了身孕本来就性子不定,她控制不住大小姐的修养和情绪,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就不给周习坤好脸色看。半夜三更,周习坤正在呼呼大睡,她摇也能把他摇醒来了,没事找些事来吵架。事后,等天亮起来,她又会开始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气,不该为了一个下三滥的戏子吃醋较劲。
周习坤甚是无奈,他现在极少有精力再像从前一样哄着捧着太太,不过他还是极力克制,闹得凶了他就沉默不语。苏时瑛又怕是丈夫真生了气,过了一段时间,又会妥协下来。而背后是派了人去调查杜小明的。那人现在住在自己丈夫给他租的宅子里,身边还有丫头伺候着,俨然有了小公馆的架势。不过还好男人是没办法正式进门的,苏时瑛估量着周习坤的性子,想他玩腻也不是需要太长时间。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她在百般考量后,终于拿出了大太太的气度,由着丈夫在外胡闹。
周习坤倒是想让白闻生吃吃醋,所以故意地冷落了他几天,又当面地搂了杜小明。杜小明并不知道白闻生与周习坤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所以也不胜在意,只是觉得有一双眼睛总是在不时地注视着他。
白闻生吃醋得不动声色,可是周习坤还是影影约约地感觉到了,他心底喜悦,起了逗弄的心思,所以也没去解释。接下来好几天,白闻生都不与他对视。在餐桌上得时候,更是头也不抬,专心地给阿婷夹菜。周习坤伸长了脚,在桌子下以桌布打着掩护,轻轻踢了白闻生一下。白闻生没反应,只有眼皮下意识地眨动了下,又低头吃了一口饭。
周习坤对他这个态度有些不满,既然生自己气就应该说出来,一个人憋着闷着装作若无其事这算个啥?他是很期待白闻生发脾气与自己吵一吵的。于是他又伸出了脚,往那个方向提了过去。谁知道这时候苏时婷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站到了椅子上头,花容失色地大叫:“哎呀,哎呀……。”
苏成泰都被吓了一跳,筷子往桌上一拍:“成何体统,快扶小姐下来。”
苏时婷却在凳子上跳起脚来:“我不下,我不下来,桌子下有鬼,刚才踢我呢!”
周习坤面色尴尬,目光直看着白闻生。而白闻生只专心盯着碗中饭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天晚上白闻生与苏时婷如胶似漆,周习坤根本找不到间隙与他说话。而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他在自己屉子里愕然发现了送给白闻生的那枚戒指。这下周习坤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开始进行认真的反省工作。白闻生性格认真,与他可不能轻易地开玩笑。
下午,周习坤想把白闻生堵在工厂办公室里,身体力行地好好畅谈一番。他在到工厂之前,他坐在福特轿车里,闭上眼睛小眯了一会。
这一路上半醒半梦,他能感觉到汽车的摇摇晃晃和听到周围的声音,但是意识却深陷于梦境里难以自拔。光彩斑斓里他看到了大哥周习盛,是少年时候的模样,可身体架子已然高高大大,穿着毛茸茸的大衣,一副气派模样。而自己站在雪地里,手上冰凉是抓了个雪球。他想叫大哥一起来玩雪,看了半天却不敢说,最后被冷风吹得大打了个喷嚏,鼻子上挂了一串透明的鼻涕。这时候周习盛就走了过来,大手往他脑袋上一罩,带着厌恶表情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在自己脸上大力里糊擦乱抹了一整,冰凉的脸被擦得刮刀子似得疼。可眼前一晃,从莹白的天地到了漆黑的世界。他抱着大哥的小腿,哭得嘶声力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都蹭在了周习盛的军裤上。
这个梦太不美好,足够恶心人的。周习坤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可就是醒不过来。忽然身体猛然随着车子踉跄了一下,巨大的惯性让他差点从座椅上掉下来,他才睁开了眼。可这刚一睁开,他就又闭上了。因为车窗玻璃被人用斧子砸得“哗啦”了一下,散了成千万片晶钻朝他漫天扑了过来。周习坤还有点迷沌,身体本能地朝另外一边车门一闪,落了满身玻璃渣地拉开车门就去摸怀里的枪。
因为黄云山的事情,他其实早有防备,每次出门后面总会再跟一辆车,就连司机身上也是备了枪的。可是后头的车没有跟上来,司机也不知道啥时候被人抹了脖子。
他刚钻出车,一人罩着他脑门当头就是一斧头,周习坤躲得勉强,疾风就从脸侧擦了过去,斧刃砍在汽车上发出“当”地一响。在人拔出斧子的一刻,周习坤端枪就射。那人随着子弹击中的声音倒地,可与此同时耳边也是嗡地震得他麻了一下。举目一望,就扫见在街角转弯后与和两边二楼窗口,有几个黑洞枪口正朝他瞄准。
一场枪林弹雨在所难免。他艰难朝子弹袭来的方向,放了几枪,转身要去开驾驶室的门,却发现车胎已经被人打爆,不能在再开。子弹紧逼,打在周习坤脚边的地上,一颗擦过了他的腿。可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疼,他压根就没感觉到。情急之下,就这追过来的子弹,在地上打了个滚,钻过了车底,大步踉跄地冲进路边的狭小巷子。可才跑几步,他才发现那条巷子已经被人用大箱子堵死,成了一条死路。
周习坤怆然停住脚,转过身。一个头戴黑帽,以枪遮脸,正指向了他。只要枪声一响,周习坤步步为营的一切,就会戛然而止,化为虚无。他心里不是怕,而是略有不甘。他没时间去总结,因为很快他就听到了枪响。可枪声响起后,倒下的人却不是自己。他惊愕地睁开眼,就见眼前那人重重一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周习坤绷紧的弦也倏然断了。他皱紧了眉头,这才觉得腿上伤口疼如火燎,勉强坚持在不至于瘫坐在地上。现在还不是哭痛的时候,因为他看见三个穿白衣的人手里拿着枪朝他走了过来。刚才那一枪,应该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放的。
这些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
这三人穿得一样,个头也一般,他们走到了跟前,周习坤还是觉得他们就像同一个人。他盯着他们注视了半晌,先开口问道:“你们是?”
“周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当中的那个人说。
“为什么?”周习坤疼得额头冒汗,受伤的腿虚站着,下巴细微地发颤……
“跟我们来,您就知道了。”那人口吻和气地道。可和气之外,是没有给周习坤第二个选择。
“好。”周习坤不说二话地答应了。紧接着就在那三人前前后后地簇拥中,上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就算等着他的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p问题=-=大家放心一定让他们各归各位当然过程是有点纠结坎坷的
还有 七夕快乐^^
今天还是813淞沪会战的开始
☆、42 苦肉计
轿车开过刚才的“战场”,几具尸体在街头东倒西歪。巡捕房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收拾这片残局。这样的街头火并,在为了争夺地盘的帮派之间偶有发生。巡捕房的人并不能追究出杀罪行。
周习坤后背撑靠在车座位上,面颊微微抽搐。他身边的人顺着他的腿低头看了一下,车上已经落了血。
“周先生,您受伤了?”那人问道。
周习坤紧了喉结,分了些力气来应付他:“嗯……被子弹擦了一下……。”
“您忍着点,待会会有医生为您治疗。”那人说道。如此彬彬有礼的回答,让人更加不知道他们的来路了。
车开得飞快,用不了多久以后就在一栋透着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周习坤被一人扶下了车,满身冷汗地还打了个趣:“你们老板想请我逛窑子?”
可对方并未理会周习坤的幽默,一抬手:“周先生,请。我们老板在里面等您。”
周习坤笑了笑,却寸步不移。那人醒悟过来,伸手来扶。周习坤倚着他,血淋漓滴撒了一路。勉强上了二楼以后,他被送进了一间华丽的厢房。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一扇中西结合的金色苏绣屏风,屏风后面影影绰绰的有一个人影。不知道怎么的,这还才刚见到一个影子,周习坤就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去皇宫朝圣,去庙里拜佛似的不自觉地就怀上了一种崇敬的心情。
这种感觉来的没有来由,他长吐了一口气,平稳地走了几步,绕过了屏风。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抬眼一看,在前方的太师椅上,果然坐着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这人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或许更年轻,又或许更老一点。说年轻是因为单那人的面容,看不出任何风霜岁月的痕迹。而那双眼睛又是安定沉稳的,大有天下大事都了然于心,运筹帷幄之态。这又不可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的。
周习坤微牵动了一下嘴角,开口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那男人微微笑看着他,目光从地板上的血迹一直上移到周习坤的脸上,道:“鄙姓杨,杨仁谦。其他一切等治了你的伤再说。”
周习坤听了这句话感觉自己腿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今日狼狈毕露,也没必要在那人面前硬撑门面了。他躺到了沙发上,腿架在了前方的一张圆凳上。裤管被一个日本医生剪开,小腿上血肉模糊有个血窟窿,像是被削了一块肉去。那医生像是吃西餐一样,拿着刀割着那块烂掉的皮肉。周习坤疼的有些钻心,看那人动作又是惊心动魄,可是不能发表任何异议。只得扭开头,眼睛直直盯向杨仁谦的手背,从一根根手指一直研究到戴着翡翠戒指,借此耐过那场恶痛。
最后那个医生拿着镊子,取出了一颗黑污的弹头。这颗子弹是擦过汽车的铁皮射进他腿里的。周习坤看到弹头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觉天旋地转了一瞬,绷紧的身躯完全倒在了靠背上。而那位医生显然不太关注病人的状态,用针线三下五除二老练地缝合起了伤口。工作结束就训练有素地收拾好东西,九十度鞠躬以后退出了房间。周习坤的腿也包成了一个粽子。
他是个爱漂亮,随时都要保持体面的人,可怕是这段时间都要瘸着了。
刚才周习坤一直盯着的那只手变换了位置,递上一块手绢。周习坤接了过来,擦掉了额上那一片汗水,笑了一下对上那人眼睛:“杨先生准备得太周到,前两月劳烦您的人一直跟着我,去了那么多无聊地方,真是辛苦了。”
杨仁谦微微笑了笑,轻摇着折扇,目光坦然:“我们并未伤害过周先生。”
“的确没有,而且要不是他们,我现在就要成马蜂窝了。”周习坤见他说话敞亮,也直截了当道:“杨先生,您是不是想从我这找到黄云山?”
“是,我就要找他。”杨仁谦道。
“要让您失望了,他跑了,我也很想知道他去哪了。”周习坤道:“这是实话,信不信就看杨先生的了。”
“为什么不信?”杨仁谦笑了道。“近月来,周先生是不是想用自己引黄云山出来?”
周习坤脸色微变,这种轻易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良好。他尴尬垂眼笑了笑:“看来是做得太过明显了?”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能确定。只不过黄云山这人怕死多疑,就算他真信为了保命,他暂时也不会轻举妄动。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杨仁谦说道。
周习坤思忖了片刻,扬抬起眉头:“您的意思……?今天那些人,并不是黄云山的?”
杨仁谦笑摇了摇头,缓吐词句:“不是。”
周习坤觉得自己脚抽疼了一下,咬紧了牙根嘶了一下。
杨仁谦牵扬了下嘴角,然后继续道:“在法租界,周先生若做大起来,可会断了不少的人路。”
这一点周习坤明白,想不到这次本是打算舍了孩子去套狼,却招来了一群恶狗。他又打量了一眼杨仁谦,道:“杨先生,有什么好主意么?”
“我这次就是想和周先生合作一次。”杨仁谦笑说。
周习坤他俨然的自信满满,算定了自己绝对会同意,便故意道:“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既然说是合作,那么自然不会让周先生白白出力。据我所知,今日之事是刘望海派人所为。周先生既是杨某的合作人,那杨某当然得保证周先生的安全,并且日后无忧。”杨仁谦道。而他所说的刘望海乃是法租界里地痞大佬,而他不是最大的,上头还有人物,这就牵扯到帮会了。
周习坤笑了笑,杨仁谦的意思是要帮他摆平刘望海,这交易算是公平厚道。他心里其实也早已答应,可却不是看重这一点,只因为杨仁谦此人实在是值得结交。这事算是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思考至此,他微一点头:“好。要怎么做,杨先生可吩咐。”
杨仁谦这时忽然将手一抬。从绛红色帘幕后面走出了五六个身材魁梧大汉。
周习坤一惊,皱眉问道:“杨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可接下来,他并未等到想要的回答了。
夜里,苏公馆已经乱作了一团。从巡捕房传来的消息是大姑爷在去工厂途中遭到人袭击,所随的人都以身亡,而周习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苏时瑛已经哭成了泪人,哭声从呜咽到凄厉,她这一哭苏时婷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两个女人的哭声搅得整个苏公馆也跟着变得凄凄切切。苏成泰勉强支撑,调动手下四处询问消息,找寻周习坤的下落。他无力安慰,只能靠在沙发上直捏眉心。
白闻生在工厂里知道的这事。那时候张小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进来,泣不成声得都说不出清楚话,只是不断说:“出事了,出事了。”
白闻生开始只当他是大惊小怪,再追问是谁出事了,他才一下说出“七爷被枪袭了。”白闻生听闻此言,当即失魂落魄,颤抖的手支撑着桌沿,才不至于倒到地上。等意识恢复后,悲伤情绪也涌了上来。天也不是天,地也不成地,自己如同了蜉蝣,漂浮虚空,眼等着世界崩塌。张小贵擦了一把脸,哭着又把下半句话说了完,白闻生才回过了些神。只要没见到尸体,总有活下来的希望。
可这点希望,把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张小贵眼泪不断,却看白闻生目无表情,一颗眼泪珠子也没掉,忽然心里就有了气。他看得出自家七爷很喜欢这个白老板,却没想到这个白老板是个没有心肝的白眼狼。一气之下,哭着就跑了。
白闻生拦不住他,只能找司机送自己回去。车路过方才出事的路,被拦了下来。巡捕封锁了路,行人与车辆都不能过去。他坐在车里,挡风玻璃外的马路,晃晃动动的有很多人,人散开了一道缝隙,就看到周习坤的车。白闻生的心被揪了一下,喘不上气。司机转过头,询问老板是不是换一条路走。却已经看他摸开了车门,整个人像是跌出了车。
白闻生把在场的巡捕问了一圈,毫无结果,倒是被周习坤司机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刺激了心脏。他想要是周习坤就这么死了呢?自己把他的戒指退了回去,是不是死了他也会怨恨自己?而自己对他无论是何种感情,也无从去说清了。
他没有流泪,回到家以后就更不能哭了。两个女人的哭声,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了。他只能安慰苏时瑛,只要没看到尸体就一定还活着。说这话的同时,他也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苏时瑛还是哭个不停,他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了。
苏公馆的灯亮了通宵,此夜无人能够入眠。
第二天,有人在街上发现了周习坤。四下寻找的家丁,很艰难才辨认出他来。因为此时的周习坤早已经没有了出门时的样子。破烂衣衫,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着满身都是伤痕和血迹。路过的人,以为只是街上多了个路倒。可那路倒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在叫着些什么,并且抓住了行人的腿腕就不松手了。于是有人在他脸上多加了几拳,认为这是个疯子。这时候有人听出他嘴里说的是苏家什么的,这个人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于是揣了中奖领赏的心思把苏家人叫了过来。
家丁辨认出这真的就是大姑爷以后,连忙把他抬上了车,呼啦啦地开走了。这明日报纸上又不知道该如何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安定军心,剧透一下,最后p会是大哥,大白也会有好归宿a我是亲妈来着
☆、43 哥来了
还有一月就要到春节了。苏家上下还没有丝毫过节的气氛。三少爷戒鸦片在医院未归,大姑爷又受了重伤在家。一家子上下愁云惨淡,哪有心思筹备过年的事?
苏成泰觉得自己一生没做过亏心事,唯一对不起地就是过世的苏太太。这亏欠不是实质的,而是心里上的。两人夫妻数十载,虽然相敬如宾,可苏成泰却从来没有爱过她,所以于心有愧。所以他决定在过了春节以后,为苏太太重新修坟,这也算是他自己心里上的一些慰藉。
同时他也开始心疑自己这个大女婿,到底在做什么生意。照理来说是不该结下如此大的仇怨的。他派人查探了一番,发现周习坤受袭之事,与刘望海和杨任谦有关。杨任谦是天津的,苏成泰也只闻其名。而刘望海他可就知道这是什么货色了。大女婿能和他牵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可是周习坤现在还在卧床养伤,所以他也不便多言。
周习坤卧床躺了许久,大多时候苏时瑛都陪在他身边,只有晚上会分房睡觉。因为伤患和孕妇实在不适合睡在同一张床上。苏太太怀了孕以后,是很想丈夫能多在自己身边朝夕相对,如今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只要苏时瑛在,白闻生就极少会露面。周习坤隐约记得自己从大马路上被抬回苏家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哭成了一片,唯独是看不到白闻生。这人难道真那么狠得下心,与自己说断就断?他那么辛辛苦苦地追求,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周习坤有些失望,可又跳不起来,捉不住人,不能去弄个清楚。
周习坤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每天躺着很是无聊,还好严秉煜会隔三差五的会过来看看他。并且对周习坤如此冒险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制止。可他也好像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似的,所以话都说得点到即止。
而有一天连周习盛也来了。
周习盛来的时候正直中午,苏时瑛去睡了午觉,而白闻生在工厂。周习坤一个人躺着。上午时候他被周太太硬生生喂下了两大碗猪蹄汤,这大有以形补形之意。可脚补没补上,他不知道。那两碗汤倒是让他尿胀憋得慌。在床上躺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屁股左抬右挪地将身体移到了床侧,抬手要去按电铃,叫下人来扶自己去入厕,而周习盛就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周习坤还是伸长了手的姿势,与刚进门的周习盛对视着楞了好几秒。他本来就憋得相当不适,看到周习盛来了更是要火冒三丈。没好气地开口就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周习盛相当占理似的说。
他听说周习坤出了事的时候,是当真的心急如焚了几天。由于知道小弟见到自己准要吵起来,十分不益于养伤,所以忍了好多天没登门探伤。今天这是忍无可忍了。管他对方高兴也好生气也罢,他总是要看到人才心安。而现在,周燕棠说话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很有力气与自己吵架的样子就放心多了。周习盛松了一口气,怀揣了几天的心疼与怜惜烟消云散,立马有成了端腔拿调,威严不可侵的师座大人了。
周习坤不想当着下人的面与周习盛吵,所以挥手让引路的李富退了出去。周习盛颇为得意的迈进屋了一步并且关上门。可这门锁才刚刚搭上,他就听到小弟很不耐烦地说:“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你走,快走!”
周习盛既然进了这个屋子就没有立马出去的道理。他很心安理得的往屋里头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房间。这屋里摆设都是随苏时瑛的喜好,相当别致而富有女性浪漫。床上还挂着层层叠叠的纱帐,床上的被褥也是西洋式样镶花边的。而小弟就坐在那床里。周习坤见此忍不住就乐了一下。
周习坤深深感觉到了这笑里的嘲讽,若不是因为腿实在是不方便,他真想立即跳起来把人给打出去。他气得很,同时又因为腹下的胀痛皱了眉头,坐躺着实在不敢动。
周习盛笑而不语绕到床边,看了看周习坤晾在外面的缠着纱布的腿,道:“瘸了?”
这话相当扎耳,周习坤气笑了:“是啊,瘸了。大哥看完了可以走了么,我真没办法送你。”
周习盛认为他这是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耍性子,而那次自己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于是他缓和语气道:“真瘸了也没什么。大哥不是抱不动你。”
周习坤面色更难看了,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他实难忍下。尿急着又让他实在坐不住,屁股在被窝里动了动,平常的巧舌如簧现在论辩不起来了。周习盛高站着,就看到被子一动一动,感觉里面像是藏了一只兔子。他起了捉狭的心思,手放到了被子上说:“燕棠,你屁股也伤着了?让大哥我看看。”
说着还未等周习坤反应过来,长臂一扬就把被子闲了开。里面周习坤穿着裤衩,光着腿,这下见了接触到比被窝里冷的空气以后,终于是忍到了极限。他靠着一条腿,很快地转身下床,单手将周习盛一推,青蛙似的单腿就往浴室跳蹦。可是他太过心急,平日里也没做过这样的练习,于是刚跳出几米远,就脚下一滑猛往地上磕去。整个人“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他疼得都没能叫出声。
周习盛一看他这模样先是想笑后来竟然感到那么丝心疼,走过去弯腰一臂抄过人的腿腕,一臂搂住肩膀,把人捞抱到了怀里,低头看着人打趣道:“这还没过新年呢,就想着拜年要红包了?”
周习坤疼得倒吸气,压根没工夫理会他,从牙缝里挤出字道:“滚!我,我要去小解,好狗不挡道!”
周习盛顿然醒悟,把人抱得更紧了,笑哈哈说:“你早说嘛。”说着他将周习坤抱到了胸前,感觉小弟现在如此弱不禁风,更加显得自己孔武有力。他站起身没几步就迈入了浴室,将小弟放到了马桶边,然后矗立着不动。
周习坤看着马桶,受到刺激,条件反射地勾得他下腹一股一股过电流似的,微缩脖子打了几个冷噤。
“解呀。”周习盛看他愣神,不禁道。
“你走开!你在这,我怎么解?”周习坤见大哥不识相,忍了半天终于把大实话说了出来。顿时感觉今天真是面上无光,脸丢了个尽。可现在他实在没精力去讲面子。而就在这时周习盛从背后抱住了他,抓住了他两个手腕,胸膛贴背,炙热的气息贴到了他耳根。
“做什么?”周习坤胡乱地晃着手臂要挣脱。
“看着你,待会摔马桶里怎么办?”周习盛语气倒是挺自然的。两只富有肌肉的胳膊将周习坤的身体一夹,双身伸了过去,一下拉低裤衩就把周习坤的家伙放了出来。周习坤当场没气疯过去,可是释放解脱在前,气节面子在后,他咬牙抬起下巴,眉头皱成了小山,欲出不出了半天。终究是鸟儿一翘,节操尽失,盈满之处,找到了突破口,争相奔出。
周习坤无比畅快同时又相当难堪。周习盛看他仰着下巴垂着眼,睫毛细微的跳动,显得相当销魂。而抓在手里的玩意竟然还没个玩了,想他这一上午就光灌水了吧?等那股小水柱终于是淅淅沥沥到了停,他伸手又撸了一把,像是要把里面的存货撸干净,轻轻掂抖了下,笑着眼问:“舒服了。”
周习坤这下算是把自己解放了,便把方才把守守阵地的所有精力转而来对付自己这个大哥。他目无表情地提拉好裤子,道:“你可以走了。”
“哎,你还不好意思了?忘了你五岁的时候还尿床尿我床上了。”周习盛揶揄一笑,就就见周习坤脸色变得极差,目光像是能吃人了。便换了表情,把人一抱送回床上。
周习坤躺回床上后,心中大有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周习盛就是为了他的难堪而存在的,只要他不死那些羞辱便拥有不会磨灭。他看着周习盛,脑海已经杀戮占据。
而周习盛就在他的目光下,坐到了床边。他忽然发现自己既没有带水果也没有带鲜花,实在不像个探病的样子。不然也可以给他洗个水果,周习盛双手有些没处放,便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听说刘望海想杀你,然后是杨仁谦救了你?”
周习坤垂下了眼说“他是为了从我这找黄云山。”
“你说了?”周习盛料想也是如此,所以并不惊讶。
“我说我不知道。他也不信,还揍了我一顿,逼我两个月把黄云山交给他。”周习坤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习盛问。
“我能怎么办?找不到黄云山我也好活不了,要么就杀了杨仁谦。”周习坤道。
周习盛翘扬了眉头愣了下,然后道:“我倒是可以帮你找找人,不过未必能找到。”
“不用麻烦你了,这事我自己办。”周习坤侧头向了另外一边。
“你办?你撒个尿都还要人扶,安心躺着吧。”周习盛哼笑。
“你就别操心了。”周习坤被激得心烦意乱,伸手拿了烟盒,手有些哆嗦地点着打火机,火却半天不能燃。最后是周习盛划了根长火柴,送了过去。周习坤犹豫了下,低下头隔着火苗和周习盛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嘴边叼的烟凑到燃燃的橘红火光上,缓缓深吸了一口。
周习盛静距离看着他,觉得小弟还真是挺漂亮的,而且不仅是脸漂亮,身体处处都是美的。周习坤皱着眉头吞云吐雾,却在想怎么把对方轰出去。
最后,周习盛硬赖着要吃了晚饭才走,他似乎与苏时瑛颇为投缘,大聊育儿之道。周习坤坐在一旁听着,简直要佩服自己大哥知识之广博,就连女人生孩子都知道了。后来才想起来,大哥当年在日本还学过一段时间医,不过学业不精,没学了多久就弃医从武去了。难怪刚才硬是要摘了自己腿上纱布,说是要查看伤情。他想大哥这么粗鲁的性格,大概没伤都会被他整残了。
周习坤的晚饭一直是送到房里的,所以周习盛参与的全家聚餐,他并没有参加。他竖着耳朵,偶尔听到楼下爆发出一些笑声。有苏老爷的,有自己太太的,有周习盛的,没有白闻生的。
这夜,在睡觉之前,周习坤拒绝再吃汤类的流质食品,与苏时瑛发生了小规模的争吵。当然没过多久就化干戈为甜蜜。可熄灯后,周习坤还是睡不安稳,到了半夜时,他陡然听到门咔地一响,他在门后看到了个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口= 热感冒了,病歪了两天
☆、44 柔情意
周习坤垂着眼一动不动,那个影子便在踌躇片刻后,缓缓慢慢飘然到了床边。周习坤不动,那个影子也不动,只是在黑暗中,静静注视了几眼后,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时候周习坤“哎呦”叫了一声。
那个影子立刻回过了头,盯着床上的人。周习坤没有睁开眼,只是皱着眉头像是说梦话似的呻|吟,身体像是糟了极大的痛楚,在床里挣扎。影子显然被他吓住了,在停了一步后,立马到了床边,却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周习坤伸出了手,他就连忙握了住。
然后他就听见,周习坤拉着自己手一边断断续续,凄凄切切地梦语:“子卿……子卿……别走……。”
影子握紧了手,不真切地犹豫答道:“我在。”
他知道对方在睡梦中,未必能听到自己说话,所以才放了心。
“…………不要走……。”周习坤说得哀怨缠绵,并且眯开了一只眼睛,去看那个握着自己手的影子。就看到白闻生垂着头注视着两人紧握的手。房间光线昏暗,自然看不清人的眉目。只是在过了一小会后,手上忽然一凉,是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周习坤的心也跟着惊了一下,同时狂喜雀跃着,然后趁热打铁地问:“爱我么?”
这个答案周习坤等了一小会,才听到那人嘴里飘来了一个字“爱”。这声音很轻,但是他听得很清楚。得意之色上了眉梢,周习坤睁开了眼,带着笑意看着还没发现自己上当的白闻生,笑着说:“我也爱你,子卿。”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没有再装迷糊。
白闻生先是怔了下,恍然抬起了头与周习坤来了个对视,脸色瞬间由红转了白。他把手一放,皱了眉头:“你……什么时候?……”窘迫与懊悔涌上了头,他站起身要走,却被周习坤抓了个牢。
“子卿,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那时候,我若是死了……。”周习坤手上用了力气,不让人挣脱,收敛了笑容道。
“诶,你别说了……。”白闻生连忙打断他的话,他直直站着,面目冲着门。
周习坤微微一笑:“你还在生气么?我和那杜小明逢场作戏罢了……。”
“你与我就不是作戏么?”白闻生深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问道。
白闻生这一问倒是真把周习坤给问住了,他思索了一下,随即道:“不是。对你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
白闻生转过脸,看着周习坤,那人面目清朗,温柔带笑。白闻生的心猛痛了下,他到宁愿周习坤说与自己也是逢场作戏。那么心中的感情也可作一场白费的妄想,他就可以不依不恋的舍弃。
周习坤慢慢拉扯晃动他的手:“子卿,你要怎么样才信我?”
白闻生并未动摇,清清冷冷道:“我凭什么能够相信你。你有多少事没有告诉我?是谁要杀你?还有……工厂里的账目,你动过吧?”
“……我,是有。这事说来话长了,以前和人合伙做生意,结果那人跑了,还欠了债,现在都算我头上了……所以不得不……。”周习坤半真半假地编纂,他现在自然不能明说自己做的是鸦片生意,也不能说把工厂的钱自己私自挪用了。
“哎,也罢。”白闻生叹了一口气,周习坤的口吻是不想把实话说出来,他再问也没有意思。
周习坤拽了手,将他拉近:“我怕你知道太多担心,等告一段落了,我再原原本本告诉你。行么?”
白闻生跌坐到床上,他不说话,虽然在他心里这些事比起周习坤的安危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心里还是有了难平的疙瘩。他与周习坤亲人不像亲人,情人不像情人,如果说只是互利互助的同盟关系,那这份感情又怎么算?
周习坤摩挲着他的手臂,半搂住人。在白闻生目光变得柔软的时候开口道:“那戒指,你还愿意戴么?”说完他艰难地挪了一下身,弯了手臂从枕头底下将装戒指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递到白闻生的面前,说道:“那天我带在身上,去工厂找你,就是想问你这句。中枪被抓的时候我还真怕自己要死了,永远没办法知道了呢。”
充斥着夜色的房间里,戒指安静地躺在绒布盒里微微溢着如月色的光芒。白闻生的无名指上还有枚戒指,两个戒指难以并存。
白闻生不回答,周习坤就干脆抓住了他的手,把盒子放到他的手心。白闻生收拢了手指,抓着也像捧着,目光发怔。
周习坤温柔叫了一声:“子卿……。”白闻生没反应。他又叫了一声:“子卿……。”同时伸出手在人敏感的腰间一触。
白闻生顿时打了个激灵,身体弯了下来,手上也一松,盒子翻落到了被褥间。他连忙拿起盒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戒指不知道掉去了哪里。他脸色泛白,“噌”地站了起来,双手贴着被褥在床上急匆匆寻找。
“算了,掉了就掉了吧。”周习坤道。
白闻生不理他,光皱着眉头,掀动周习坤的被子。
“还找它做什么,反正你也不要。”周习坤又道。
白闻生脸上微微难堪,手上也逐渐停了动作,抬起眼睛看向周习坤。周习坤看着他:“真的不要?掉了就没有了。”
“已经掉了。”白闻生微微叹息。
周习坤从被子拿出手,手指间正捻着那枚小圆环。
白闻生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给你戴上,好么?”周习坤笑着说,一边拿起了眼前人的的右手,又看了一眼他。然后将戒指缓缓圈住那根细长的无名指,推送到底。
“喜欢么?”周习坤问。
白闻生嘴角扬了一下,盯着那枚戒指感觉失而复得。
周习坤笑了,忽然他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我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不等眼前人提出异议,手臂一捞就他到自己身上,吻住了他的唇。
白闻生先是有些发懵,后来也主动的轻轻吮了周习坤。如果这是场沉沦,那就来得更彻底一点,不要再有退却的余地。
这一年旧历年的最后第八天,n沉了一个上午的天,终于在中午飘起了雪。快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停了。一切恩怨都可以暂时放几天,安稳过了这个年,等新年伊始再说。
苏成泰开始思念起儿子,谁不想一家团团圆圆的在一起过个年呢。他向周习坤问了医院的地址,想要过去看看苏时征。周习坤没有理由不让他去看儿子,所以不知道如何制止苏老爷。正好此时老天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雪,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势头,苏成泰一看这苍茫的天,便把这事暂时耽搁下来了。
雪在夜里头停了。到了第二天,天放了晴,路上积雪并不多,仅有的也被车与行人碾散了,天倒是被雪洗了个碧透,整个世界一片清明。苏成泰终于在圣玛丽医院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开始心里头真有些害怕,怕见到一个疯魔了儿子。戒烟是要人命的,他不是没看到过因为戒烟忍不过去而死了的人。
儿子抽鸦片他无法忍受,而如果儿子因为戒鸦片被自己逼死了,他也无颜面去见死去的太太。
终于他看到苏时征安安静静地睡在病床上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洋医生对了苏成泰的秘书说了一大通,秘书纠结了半天,才翻译出来一句,大概意思是说三少爷打了镇定剂睡着了,平日里三少爷不配合戒毒,所以只能靠着镇定剂来让他情绪安稳。
苏成泰心中愤慨,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他坐在床头,使劲端详着自己儿子。面白,鼻挺,明明是很好看的样子。他还记得儿子刚出生时候的模样,眼看着他一天天张大,可在哪一年哪个时候就出了岔子。儿子并未按照他所期待的来成长。
他想戒一次鸦片也算是死过一回了。若是苏时征能真正的重新做人,那么自己也跟他一起改变一次,兴许还能来得及。
在医院呆了大半个下午后,苏成泰在回家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当晚就病倒在了床上。如此一年当真是多灾多难。
过了几天,管家李富自作主张,把苏公馆装点出了喜庆模样,又买了大串的鞭炮,等着大年三十那天,把这年的霉运都给炸跑,好迎接新的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每天能写文的时间比较短,存稿又要闹亏空了。=-=所以会更得稍微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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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重生之白莲花会黑化/民国重生之交锋 p:///2/20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