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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24章 泡个女鬼做情人
- 苏妲己尽管活了几十万年了,人生经验很丰富,也还是听不明白张东话中的意思,疑惑地问:“公子,既然你仰慕这样一个美女,为何不穿越到她活着的时代,而是要穿越到她死去的时代?你到底是泡人,还是泡鬼啊?”
“万事万物都有寿命,回天虽然能够穿越时空,但穿越的次数却是有限的,或许十次,或许五十次,就报废了。所以,每一次穿越时空都无比珍贵,都格外重要。”张东认真地说,“秦淮八艳,总共八个美女,马湘兰却要比其余七人早出生近百年,现在,其余七个美女正是十几岁模样,而马湘兰已经死去近三十年,早就变成了枯骨。所以,我只能来泡鬼了。”
“万事万物都有寿命,公子,你的话很有哲理,唉,马湘兰却是没有福气,否则,就能够和公子长相厮守,也能够延长寿元。”苏妲己用惋惜的语气说,甚至她的心中涌起了兔死狐悲的感觉,不知多少年后,自己也会躺进这样一个坟墓中,变成一扑黄土。
“我来泡她了,她当然是有福气的。”张东轻声说完,用深邃哀伤的目光看着这个孤坟,嘴里喃喃:“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苏妲己愕然,心道张东不会已经变得疯癫了吧,对方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骨头已经能够击鼓,还怎么泡?忍不住嫉妒地问:“公子,你和我说说,这个美女到底如何精彩,到底如何美丽,竟然能够让你这样惋惜和哀伤?”
于是张东开始娓娓述说:
“马湘兰,生于嘉靖二十六年,死于万历三十二年,她在美女如织的秦淮河畔并不以姿貌出众,而是以其如兰品性和超逸的画兰造诣以及对爱情的痴情坚守脱颖而出位列八艳的。万紫千红中她独独钟情于兰,画兰功夫旷古烁今堪称一绝,借物言志的兰花诗更不胜枚举,因此她的诗文和画作被当时文人雅客争相收藏,她也成了许多江南才子王孙贵胄追逐的对象。”
“她之所以能把兰花描绘得出神入化,栩栩如生,全赖于她的爱兰、知兰,她不但将院宅里种满各色兰花,日日勤加灌护,而且凭着自己的兰心蕙质,能深悟兰花清雅脱俗的气韵,所以才能将兰花的品态展现于画笺和诗笺上。而她自己的品格,因受兰花的熏陶,也如兰花一样圣洁。”
“她的一生,象一株空谷幽兰,吐芳于世,却又遗世独立,“空谷幽兰独自香,任凭蝶妒与蜂狂。兰心似水全无俗,人间信是第一芳。”便是她贵重人品的真实写照。她留有两卷诗集,命名为《湘兰集》。”
“马湘兰性格豪爽,豪爽这个词,不是放在男人身上才成其为魅力,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立人,那是孙二娘式的简单粗糙。在我想来,豪爽应是清澈的眼眸,开阔的器局,是对琐屑细事的忽略和遗忘,是相逢意气为君饮的痛快淋漓;豪爽还可以是一往情深之子靡他,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只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豪爽女子,才会有这样的灼热忘我的热情。”
“关于马湘兰的豪爽,有很多传说。比如说小丫鬟失手跌碎她的玉簪,小丫头诚惶诚恐怕责备,马湘兰则说我很久没有听到这样清脆的声音了。蜀锦缠头,步摇条脱,她一概不放在眼里,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你尽可以放松心情,不必在谈笑风生的同时,提防她话语中的埋伏,猜度她下一步的举措。”
“她的爱情最为凄凉。起因是有位官员看见马湘兰门前终日车水马龙,以为必有油水可榨,敲诈了五百两银子还不过瘾,却不知马湘兰出手大方,积蓄并不丰厚。眼看贪官污吏来势汹汹,一向潇洒的马湘兰也慌了手脚,到底是女人,心理素质不过关,一时间惶惶然竟觉得命不可保。就在这时,一个老朋友出现在她眼前。”
“这位老朋友叫王稚登,是吴中最负盛名的书法家,马湘兰本人是画兰的高手,两人算得上文墨朋友。书法家光临的那一刻,正撞见马湘兰最为脆弱的瞬间,她披发赤脚,目皆哭肿,跟平日里特立独行风采四射的形象判若两人,惨兮兮的,实在是可怜。”
“可怜,有时候是可爱的别称,放在把自己包裹得很好让人觉得无缝可钻的女人身上尤其是,王先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他虽然因为诸多原因,不是官场中人,而且不是本地人,但他在那个大范围内是文艺界的知名人士,和喜欢附庸风雅的官员颇有些往来,正好一个领导干部找他有事,他捎过话去,解决了马湘兰的事。”
“就像普救寺张生救莺莺,这是凑巧,或者人际关系网铺得比较广,但是,他最直接地在那个女子面前,展现了男性世界里的权力。女性缺乏安全感的特性,使她们很容易爱上这种权力,爱上那个对自己实施了保护的人,崔莺莺是这样,马湘兰也是这样。”
“王稚登的形象,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通身上下散发出温煦迷人的气息。马湘兰越过感恩,抵达爱情,她提出要跟了他。”
“这一年,马湘兰三十岁左右,王先生大她十三岁。”
“王先生笑了,他说:我是修道的人,对于美色看得淡。再说,帮别人消灾,就想打里面占便宜,跟制造灾难的人又有何区别?”
“王先生的拒绝真有理有节,他的态度光明清正,马湘兰虽余情依依,也不好为难了人家。姻缘不成友谊在,做不了夫妻那做朋友好了。”
“这样一份友谊,马湘兰将它保持终身,世间犹存有她写给王先生的八封信,可以看出这份友谊的大致面目。”
“马湘兰当王先生是惟一的知己,跟他倾诉心事,讲述情怀,还送她自己做的布袋和汗巾;给他夫人的礼物更是五花八门,从庸俗的火腿酱菜,到小资的古镜、紫铜锁和乌金扣,不胜枚举。当王稚登偶尔来到马湘兰所在的城市,她总是殷勤地一再挽留,请他暂且停舆数日,容许她可以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也只是这些了。马湘兰是个明白人,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如若对方不肯接受她的感情,她不会强求,也不会随手处理掉,而是默默拾回,一个人扛着,扛得再苦,也不叫一声痛,那种坚忍静默,让人为之泪流。”
“她独立苍茫,就像一棵坚持不肯老去的树,无视风霜年年催逼。”
“这是等待的姿势,不是等待一个人,而是等待时间,等待时间背后的无限可能。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沧桑之后,万籁俱寂,能否听到你的心声,揭晓命运给她预设的谜底?”
“这个谜底一直保持到万历三十二年,王稚登七十大寿,马湘兰下定决心,要完成将近三十年未曾兑现的吴中之游。”
“她和王稚登认识二十多年了,好几次她说要去他的城市看望他,不知道说了多少回,有次甚至定下死约:中秋前后,纵风雨虎狼,亦不能阻我吴中之兴也——还是没能成行。人与人见面,可以如此地容易,却也可以如此地难,等到王稚登七十岁的这一年,马湘兰觉得不能再等待了,她买楼船,载婵娟,带了很多美女,顺流而下,为先生寿。”
“这时,她和王稚登有十六年不曾见面。那是很长的一段时光,用这么长时光酝酿出的一个庆典,自然隆重到了极限。这个时候马湘兰在歌舞场中已经混成大阿姐,还有本事营造出另一种奢华,她带了十五个能歌善舞的佳丽,住在王先生的百絮园里,为他缓凝丝竹,慢度新曲,朝歌夜弦,累月为欢。”
“王先生对这件事非常得意,他这样描述:四座填满,歌舞达旦。残脂剩粉,香溢锦帆,自夫差以来所未有。吴儿啧啧夸盛事,倾动一时。”
“马湘兰是这场盛事的主角,那些日子里,她容光焕发,眼神明亮,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她拼尽全部的气力,想来一次华美的绽放,哪怕从此后萎谢了,也无怨无悔。”
“有一夜,很晚了,曲终人散,年轻的女孩都已回房休息,马湘兰一个人靠在化妆间的椅子上,还没有卸妆,微微有点疲惫。这时,王先生进来了,欢喜如焰芯似地轻轻一颤,马湘兰正要说什么,却见他从镜子里打量她,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镜中的自己,眉目潋滟,乌发如云,难怪他眼中有激赏之意。马湘兰心中怦然,正等他的下文,他微笑着,开口了:卿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真像传说中的夏姬,可惜我不能做她的情夫申公巫臣啊。”
“夏姬是春秋时人,史上最为放荡的女子之一。和青楼女子开玩笑好像无所谓,但青楼女子也是有底线的。马湘兰用心爱他那么多年,密密匝匝的情意,连缀起半生光阴,却原来,在他心中,她不过是夏姬一般的人物,而且,他很是自负高洁地说,可惜我不能做那申公巫臣耳。”
“也许,在当年王稚登对马湘兰的救助,只不过是日行一善,而这些年和马湘兰的通信,是闲着也是闲着,他从来也没有瞧得起她。这不是王稚登的错,他的错误在于,这么久之后,他才让她知道,使她不能在真相之前戛然止步,把一个华丽谢幕,变成了黯然收梢。”
“王稚登很不当回事把这件事写进了文章中,我猜,他一定忽略了一种声音,那是一种破碎的声音,破碎的不只是马湘兰的心,还有马湘兰的容颜,她那惨淡经营、不肯老去的容颜,在那一刻支离破碎。”
“江湖上从此再无常青树,马湘兰回到秦淮河畔,大病一场,有一天,她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平静地燃灯拜佛,沐浴更衣,端坐而逝。然后走进了这个坟墓!”
听到这里,苏妲己哭得稀里哗啦,张东自己也是眼眸水雾弥漫,为这样一个痴情的女人,为这样一段不值的爱情。
“公子,我求求你,穿越去她的时代吧,我们把她带走!”苏妲己抹一把脸上的眼泪,哀求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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