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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祸水【文字版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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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到慧宁公主,赶紧行礼请安,慧宁公主没理会众人,竟自向沈妍走去。
沈妍坐在凉亭的木椅上,头靠在丫头身上,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人也变得虚弱无力。听说慧宁公主来了,她嘴角挑起冷笑,睁开肿痛的眼睛,看了慧宁公主一眼,又闭上了。她长吸了几口气,渐渐调匀呼吸,又咬紧牙关,暗叹了一声。
现在,她不想报复,不想斗气,因为她身份低微,不够强大,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当务之急,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治好自己的伤,再慢慢思虑谋划。
她不会再**蛋碰石头的傻事,自己粉身碎骨也伤不到对手半毫毛,反而要连累亲人,那些真心对她的人也会因她而伤怀感叹。同归于尽只是她一念之间的想法,即使她搭上自己的命去反抗,最后还会背上以上犯上的罪名。
此时,除了忍耐,她别无选择,因为摆在她面前的都是小路,甚至是绝路。
这就是等级之差,这就是天渊之别,凭她一人之力本就不能改变。
慧宁公主打量沈妍几眼,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沈妍声音微弱,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没事就好,陆公公,派人送沈姑娘回去,找大夫给她医治。”慧宁公主顿了顿,又说:“时候不早,前院和后院的餐堂都开了,诸位都去用餐吧!”
陆公公让婆子抬来一顶小轿,白芷和黄芪扶沈妍上轿,陆公公亲自送她们回去了。徐慕轩想跟去看看沈妍的情况,被萧水葳拦住,给他使了一个凛厉的眼色。
萧水葳和项云环姐妹低语了几句,三人互相点点头,一脸坚定之色。端宁公主见她们似乎做出了决定,赶紧过去询问,萧水葳冲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来参加聚会的人及他们的仆从下人共有数百人之多,都围在四周看热闹。看到慧宁公主来了,又到了用餐的时辰,不想多事的人就陆续离开了。只有一些与此事相关的人,还有身份特殊、想继续看热闹的人留下了。
项云环和项云玫互看一眼,跪到慧宁公主脚下,“请公主为沈姑娘做主。”
端华公主跳过来,就要踢打项云环姐妹,“你们这两个贱婢,竟敢……”
萧水葳抡起拂尘就打到端华公主脸上,端华公主脸上浮现出一道红痕,疼得她一声尖叫。她气势汹汹注视萧水葳,张牙舞爪比划,却不敢动手,也不敢再骂。
“你不是喜欢动手打人吗?那你给我记住,不管你骂谁,只要让我听到,你骂一次,我打你一次。”萧水葳扔掉拂尘,转向慧宁公主,说:“沈姑娘是我请来的贵客,却惹出这场是非,她受了重伤,肯定会影响明天的聚会。既然事情出在引凤山庄,那就请公主问清是非因由,还沈姑娘一个公道。”
“请公主问清是非,为沈姑娘做主。”项云环姐妹哽咽出声,叩头哀求。
“你傻愣愣杵在这里干什么?你没看到妍儿被打吗?你没看到项家姐妹为她讨公道吗?”萧水葳狠推了徐慕轩一把,拣起拂尘,恨不得抽他几下。
“我……”徐慕轩跪到慧宁公主脚下,低头叹气,一声不吭。
来引凤山庄之前,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把他叫去,格外嘱咐了一番。他们让他好好展现才华,吸引端宁公主的注意力,千万不要惹出事端。看到沈妍挨打,他又心疼又气愤,可他无能为力,不敢阻挡,只有哀求端华公主手下留情。
如今,萧水葳和项氏姐妹要给沈妍讨公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他也恳求慧宁公主为沈妍做主,肯定会得罪大皇子等人,还会被徐秉熙和松阳郡主怪罪。如果不为沈妍讨个说法,他又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也为沈妍抱屈。
“女人之间的口角小事,不值一提,男人就不要干涉了。”大皇子把徐慕轩拉起来,给慧宁公主行礼,说:“时候不早,皇姑母车马劳顿,还是先去用餐休息。侄儿一会儿让人给沈姑娘送些伤药,找大夫医治,事情也就……”
“呸――”萧水葳一口唾吐到大皇子身上,“口角小事就能把人打成这样?就不问是非黑白,就靠赏些伤药把事情糊弄过去?你们大秦皇朝的达官显贵、皇室贵胄是不是都这样欺侮百姓?认为打伤了人,再给些赏赐就是莫大的恩赐?”
“你、你简直就是……”大皇子狠狠瞪了萧水葳一眼,没敢再说什么。
项云环擦去眼泪,给慧宁公主叩头,说:“项氏一族是太祖皇帝赞誉的纯臣典范,合族上下以知礼守法为荣。沈姑娘住在项家,受项家家规约束,断不会做出冲撞銮驾,以上犯上之事。请公主明查此事,还沈姑娘乃至项家一个清白。”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扫了众人一眼,没说话。项云环的话外之音她听得很清楚,项氏一族是沈妍的后盾,如果她不给沈妍一个公道,肯定会引起风波。她熟悉大皇子和端华公主等人的个,考虑问题也比别人深刻,所以并不急于表态。
“环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又关我们项家什么事?时候不早,你又何必要劳烦公主呢?”项云珠跪到慧宁公主脚下,轻启朱唇说:“项家合族知礼守法重礼教规矩,家规约束每一个项家人,却与沈姑娘无关。臣女不知沈姑娘是不是冲撞銮驾,但她以下犯上,要跟端华公主同归于尽,许多人都看到了。她此举有违礼教,却与项氏一族毫无关系,她只是暂时寄住项家,还请公主明鉴。”
项云珠说完这番话,微微抬头,等待夸赞。触到大皇子赞赏的目光,她心如脱兔,满面飞红。可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慧宁公主狠厉冰冷的目光时,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她认为这番话合情合理,可慧宁公主为什么这么看她?
大皇子满脸赞赏看了项云珠一眼,“皇姑母,端华虽说子直率,却也重礼教规矩。若沈姑娘没冲撞銮驾,她断不会动手打人,请皇姑母明察。正如项大小姐所说,沈姑娘以下犯下,要和端华同归于尽,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
“事情既然闹开,就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坦护也要有限度。”萧水葳冷哼一声,转向她的随从,“你去把沈姑娘的丫头叫来,让大家听听她们怎么说。”
端华公主冷笑几声,“去叫吧!本倒要看她们能怎么说。”
沈妍都被她打得满身是伤,灰溜溜回去了,她不信两个丫头敢说实话。只要皇上和萧贵妃坦护她,她不怕任何人为沈妍讨公道,因为谁也讨不到公道。
“不用去叫沈姑娘的丫头,让刚才随侍端华的人来说就行。”慧宁公主淡淡一笑,转向大皇子,说:“仁郡王,你把这件事当成案子来问,本旁听。”
萧水葳冷笑说:“我也要旁听,这次聚会是我组织的,沈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打了我的客人,没有说法,就是落我的面子,这就是两国之间的事。”
大皇子脸色一变,忙陪笑说:“皇姑母,时候不早,不如先用午膳,这……”
“桂嬷嬷,给餐堂传话,把大皇子的午膳拿过来,让他边吃边审。”慧宁公主顿了顿,又说:“众人的午膳不可能都摆到这里来,其他人就先忍耐吧!”
“皇姑母,还是别传午膳了,侄儿这就开始问案,早点把事情弄清楚。”大皇子心里叫苦,却不敢违背慧宁公主的意思,暗暗埋怨端华公主莽撞。
项云环和项云玫都面露喜色,赶紧叩头拜谢,“多谢公主,多谢仁郡王。”
徐慕轩触到徐瑞云和徐慕绣涩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长叹一声,心里不知不觉就衍生出对沈妍的埋怨,本来很开心,惹出这种事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皇子满脸陪笑,嚅嗫说:“皇姑母,还是叫沈姑娘的丫头来,也方便……”
“不用,沈姑娘的丫头都受了伤,谁知道她们敢不敢实话实说。”慧宁公主笑了笑,说:“你在朝堂办事两年,从没独立办过案子,今天是个机会。”
“皇姑母,断案需要两边的人,侄儿……”
“一边的人更好断案,你不明白吗?”
“请、请皇姑母明示。”大皇子还不傻,他深知慧宁公主只让审问端华公主的下人绝不坦护端华公主,而是另有用意,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端华公主满脸得意,“皇兄,你快点开始吧!别磨磨蹭蹭了。”
她认为慧宁公主光让大皇子审问她的人就是想坦护她,她的奴才哪个敢说是她的过错?只要这件事糊弄过去,她消停几天,就收拾萧水葳和项云环姐妹。
“开始。”慧宁公主温和一笑,张开手,立刻有人递过一青皮鞭子。
慧宁公主这青皮鞭是祖皇帝所赐,听说祖皇帝有一年到海岛猎,到一只蛟,就用蛟皮做了这鞭子。先皇驾崩之前,封慧宁公主为护国公主,准她这青皮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死在慧宁公主鞭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谁也不愿意让这种福气降临到自己头上。
看到慧宁公主拿来鞭子,所有人全部下跪,连大皇子和端华公主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慧宁公主认真,就不容任何人有半点含糊,必须问出最真的真相。
“皇姑母,侄儿……”大皇子手心冒汗,连周围的美人都顾不上看一眼了。
慧宁公主皱了皱眉,冷声说:“先问花嬷嬷,再问侍卫统领,一个一个来。”
花嬷嬷听到慧宁公主点了她的名字,赶紧上前施礼,没等大皇子问,她就一五一十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她对事情的经过毫不隐瞒,也没偏坦端华公主,只是一再强调张公公在这件事上起到了恶劣作用。听她的语气,就好象端华公主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张公公才是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导致沈妍挨打的真凶。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狗奴才,来人,把她杖毙。”端华公主见没人听她的号令,就跳起来要踹花嬷嬷,却被慧宁公主的两个随从牢牢控制住了。
花嬷嬷看了大皇子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一声轻叹。花嬷嬷在里伺候了大半辈子,慧宁公主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如果她敢在慧宁公主面前弄虚作假,肯定会没命。端华公主是鲁直刁蛮之人,不管不顾,而庞贵妃却很明,而且善于谋划。她实话实说,只会被端华公主忌恨,但庞贵妃会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大皇子狠狠瞪了端华公主一眼,指了指侍卫头目,“你来说。”
侍卫头目听到花嬷嬷那番话,心里有数,也如实讲述了事情经过。尤其是花嬷嬷去给公子小姐们传话时发生的事,他讲述了两遍,对张公公简直就是义愤填膺地控诉。他讲完之后,大皇子又问了四五个女太监,所述情况大同小异。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明白了,端华公主之所以会打沈妍,是受了张公公的蛊惑。至于真正的原因,人们心里就是有成堆的疑团,也不会再多问,只私下议论罢了。主子犯了错,让奴才来担罪,这是有权势的人了结问题的终极法宝。
“你们这帮卖主求荣的狗奴才,本迟早要砍掉你们的脑袋。”端华公主恶狠狠怒骂,众人都把话说得很明白,而她仍不明白事态,还一味发狠。
“住嘴。”大皇子给一个中年太监使了眼色,示意太监跟端华公主讲明情况。
许多人用过午膳,又赶回来看热闹,向没离开的人悄悄打听事态的发展,也把在餐堂里听到的劲暴的消息讲给一直呆在这里的人听。
端华公主看中的徐慕轩,因为吃醋,才打了徐慕轩的童养媳。
众人又结合伺候端华公主的下人讲述的事件经过,确定是端华公主无理取闹,欺人太甚。而端华公主之所以会这么不讲人情道理,就是因为她看中了人家的小相公。至于被奴才挑拨盅惑,那只不过是摆到桌面上的因由,说给傻子听的。
徐慕轩正在心里为沈妍叫屈鸣不平,隐约看到有人冲他指指点点,触到众人怪异的目光,他满心不解,却怕再次惹祸上身,只好低下头,唉声叹气。
大皇子连问了六七个人,自以为弄明白了这件事,可以结案了,就满脸讨好看向慧宁公主,“皇姑母,端华率直天真,又被奴才蛊惑,您看……”
慧宁公主笑了笑,问:“你打算怎么办?”
“侄儿一会儿替端华去给沈姑娘道歉,安抚她,再处置这几个奴才,您……”
萧水葳狠啐了大皇子一口,打断了他的话,“以前素无积怨,就凭一个太监几句话,她就动手把人打得这么重?鬼才相信。她打了人,你们道歉安抚,再找几个奴才顶罪,就可以让她逃脱罪责,就可以让她不受任何惩罚?”
大皇子挤出几丝笑容,说:“萧姑娘,你刚才不也打了端华吗?你……”
“呸――我打她是因为她骂我,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她活该挨打。沈姑娘没冲撞她、没得罪她,她打人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萧姑娘,你这不是咄咄逼人吗?端华率直不懂事,皇姑母是知道的。”
“你敢说我咄咄逼人?率直不懂事就是理由吗?也就是象你这么愚蠢的人才会相信那些理由。既然事情闹大,这聚会就不办了,我去找你们皇上理论。”
“萧姑娘,你先消消气,这件事还没完。”慧宁公主拉萧水葳坐下,又转向大皇子,笑问:“仁郡王,你连审了几个人,觉得这里面还差一些什么?”
大皇子想了想,嚅嗫说:“侄儿、侄儿……恳请皇姑母明示。”
慧宁公主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项云环身上,“你来说。”
项云环正垂头跪着,听慧宁公主点了她的名,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又想了想,说:“回公主,臣女认为少审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张公公。”
大皇子恍然大悟,看向端华公主的侍从,“张公公人呢?”
“你现在才想起他,早已经晚了,他会在这里等你审问他?他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慧宁公主转向项云环,“你倒是个伶俐的丫头,都起来吧!有赏。”
“多谢公主。”项云环拉着项云玫起来,接过桂嬷嬷递来的锦盒,再次谢恩。
大皇子怔了怔,突然一拳砸到石桌上,气得咬牙切齿。他在闱中长大,见惯了机谋重重的斗争,他就是再平庸,也看明白了。张公公是别人派到端华公主身边,鼓动端华公主显露本,与人结怨,事情闹开,就消失不见了。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看了看众人,问:“端宁呢?怎么一直没见她?”
一个婆子赶紧上前施礼,正是端宁公主的教养嬷嬷,“回公主,端宁公主听奴才禀报说沈姑娘伤得很重,她很着急,就亲自去探视了。刚才公主和仁郡王正忙于审问奴才,端宁公主不方便打扰,就悄悄离开,还请公主恕罪。”
“探视沈姑娘是好事,她何罪之有?”慧宁公主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
萧水葳同项云环姐妹说了几句话,转向慧宁公主,“公主,这件事如何了结?”
“萧姑娘放心,本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好,我们去看沈姑娘。”萧水葳和项云环姐妹离开。
大皇子咬了咬牙,说:“皇姑母,这件事是有人设计陷害,端华她……”
端华公主听众人说了这么半天,也大致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正苦想如何收场,听到大皇子的话,忙扑跪到慧宁公主脚下,“姑母,有人害我,肯定是端宁。”
“不许胡说。”大皇子瞪了端华公主一眼,狠厉斥责。
“本累了,要去休息。”慧宁公主扶着太监的手站起来,又说:“仁郡王,你把端华送回,跟皇上和庞贵妃说清这件事,怎么处治由他们来决定。时候不早,你们尽快出发,等皇上和庞贵妃有了决议,你再回来告知本。”
“侄儿遵命。”大皇子给随从使了眼色,让他们赶紧准备回。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端宁问清楚,就是她害我的。”端华公主听说让她回,又开始叫嚷撒泼,来最起码的皇家威仪都消失怠尽了。
“必须回去。”大皇子意识到了危机,要赶紧回去找萧贵妃讨主意。
慧宁公主坐进轿子,带着仆从离开,走出没多远,就有小太监过来,跟慧宁公主低声禀报。慧宁公主摇头冷笑,叫过桂嬷嬷等人,仔细吩咐了一番。
众人恭送慧宁公主离开,又向大皇子和端华公主行礼告退。他们陆陆续续散去,三人成群,两人结伙,议论纷纷,似乎意犹未尽。
徐慕轩满心恨怨,却不知道该怎么做,靠在栏杆上叹气。徐瑞云和徐慕绣等人过来找他,跟他说了听到的传闻,大有恭喜他的意思。徐慕轩听说端华公主是因为相中了他才打沈妍,咬了咬牙,头抵在栏杆上,都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大皇子跟心腹随从交待了一番,让他们留下,他只带了几个侍卫送端华公主离开。有人跟他禀报了传闻,事关端华公主的名声,气得他捶着马鞍怒骂。
端华公主也听到传闻,一脸不解,不是端宁公主看中了徐慕轩吗?她打算跟端宁抢,怎么成了她为抢人家的小相公而打人了?可她仔细一想,她确实因为徐慕轩才看沈妍不顺眼,可事情又不完全象传言的那样,只是她不知错在哪里了。
看到端华公主来参加聚会竟然带了全副銮驾,大皇子紧紧皱眉,心里埋怨端华公主不知收敛。他跟花嬷嬷和侍卫统领交待了几句,就带人走到了前面。
几百人的銮驾浩浩荡荡,绵延数丈,离开引凤山庄。端华公主乘坐了四驾马车,走出了大概十余里,四匹马突然受惊,狂奔而逃,车辕与车身断开了一半。
端华公主正在车里发狠,突然的变故吓得她大惊失色,尖叫出声。她还没有反映过来,就有两匹马拉着马车发疯似地冲开卫队,向来奔去。
侍卫追上马车,看到里面没有端华公主,赶紧四下寻找。有人在路边的草丛发现了端华公主,她浑身沾满泥草血迹,早已昏迷不醒。
大皇子带人走在前面,跟端华公主拉开了几里的距离。听说端华公主的马车惊马,他赶紧带人飞奔而回,看到端华公主浑身是血,赶紧询问彻查。
“禀仁郡王,车辕被割断了一半,马车里有钉子,马也因中毒而惊。”
慧宁公主让大皇子护送端华公主回,天色不早,大皇子想尽快赶回去,让侍卫匆忙收拾,没仔细检查车辆马匹,中途却出了这样的事端。
大皇子又急又气,他本想来散心游玩,还想勾引几个美人,没想到却惹了一身骚。他想尽快赶回去跟庞贵妃禀报,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偏偏又出了差错。
端华公主伤得很重,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他们赶不回去,只好就地安营扎寨。大皇子又派了可靠的人赶紧回,跟庞贵妃说明情况,讨个主意。
……
慧宁公主随便吃了些东西,靠在软榻上休息,听心腹下人禀报各处的情况。
“澈儿呢?怎么从来了就没见他?”
“回公主,听沐成沐功说伯爷进山打猎了,没让他们跟去。”
“让人把他找回来,别让他又宿在山上。”
“是,公主。”太监暗暗皱眉,此时山上正草木浓密,要找到沐元澈太难了。
桂嬷嬷给慧宁公主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说:“公主,来山庄聚会的公子小姐们都说端华公主相中了徐四公子,才无缘无故打了沈姑娘。照这样传下去,估计不出一两天,传言就会在京城传得人心皆知,您看这件事……”
“庞贵妃是聪明人,她自会处理得很周全,无需本心。”慧宁公主叹了口气,说:“皇后被庞贵妃压了这么多年,这次总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只是可怜沈姑娘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慧宁公主哼笑几声,说:“别可怜她,她不是可怜人,而是可恨的人。端宁算计她,端华打骂她,这两个人迟早要栽到她手里,这才是本担心的。”
“那、那公主还是及早做打算,两位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不能眼睁睁……”
“让她们自求多福吧!光皇上一个人就够让本心了,本还要管他的儿女,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一个个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桂嬷嬷赶紧陪笑恭维,“还是伯爷懂事,从小到大都没让公主费过心。”
提起沐元澈,慧宁公主脸上浮现温和笑容,绽放出慈母的光辉。沐元澈小时候就很独立,很有心思,又懂事,确实没让她过心。现在也一样,除了沐元澈的婚事,其它事还真不用她多管,可沐元澈的婚事就是慧宁公主心里的一刺。
慧宁公主沉思半晌,说:“本要去看看沈姑娘。”
落日的余辉透过茜色窗纱照进房间,丝丝缕缕点缀朦胧模糊的黑暗。
沈妍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的承尘纱帐,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眼睛如千年沉潭,深不见底,泛不起一丝波澜,又如星光月华般明净。
她被抬回来之后,用药水泡了澡,又涂了伤药,服了止痛消肿药,吃了些东西就睡了,一直到现在才醒来。她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可心里却好象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堵得生疼。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无论她如何辗转,都无法压下去。
这个仇迟早要报,但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还不具备报仇的能力。
常听人说红颜祸水,原来蓝颜也是祸水,又很不幸让她遇到了。
最初听说端宁公主要在聚会择婿,又见端宁公主很倾慕徐慕轩,她就有强烈的危机感。可听端华公主那句话,才知道倾慕暗恋徐慕轩的人是端华公主。但她又觉得很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秘环节,令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姑娘,您醒了?”
沈妍点点头,“白芷和黄芪呢?”
“她们都服了药,现在睡得正香。”雪梨用湿巾给沈妍擦拭脸颊,跟她讲了从外面听来的诸多传言,“姑娘,人们都说因为端华公主看中了轩少爷,才打了你。你回来直到现在,轩少爷都没来看看,他会不会变心了?”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男人要变心,管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之前,她见端宁公主对徐慕轩满心爱慕,心里憋闷难受,好象徐慕轩下一秒钟就会不属于她一样。现在,又听说端华公主相中了徐慕轩,她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谁看中谁不是她能左右的,许多事她都无从改变,又何必多费心思。
雪梨轻声哽咽,“轩少爷都不说来问一声,哪怕派个人来也好呀!”
“不来更好,他懂得避嫌,我也能少一份心。”
徐慕轩心思单纯,事情复杂、牵连广泛,他就会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应对。他能把自己保护好就行,只好不再为他分心,沈妍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男人对于她来说不是依靠,而是伴侣,能有人与她相伴就行。她本是外柔内刚的子,又活了两辈子,一直认为没有一个男人能强大到为她遮风挡雨。
项云环和项云玫来看她,给她带来好多吃食玩物,劝慰她,跟她讲了很多新鲜事。听她们说起慧宁公主审问仆从、为她讨公道的事,沈妍摇头一笑。
“妍姐姐,听说那个张公公死了,侍卫在山庄外找到了他的尸首。”项云玫很害怕,“听说是有人指使他蛊惑端华公主欺负你的,不知道是谁。”
“玫儿,天黑了,不许再说死人的事。”项云环很谨慎,脸上表情小心翼翼。
沈妍浅浅一笑,听项云环姐妹说了这些话,她的思路基本上理清了。能指使张公公的人就有两个,一个是慧宁公主,一个是端宁公主。这两个谁的嫌疑最大就不言而喻了,端宁公主看上去很温和,没想到这演戏的水平不容小觑。
无论前生今世,沈妍都不认为自己是圣母式的好人,但她也不是坏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欠我一尺,我也会以一丈的标准去讨还。
白术匆匆跑进来,“姑娘,慧宁公主来看您了,奴婢们……”
“我们不能将主人拒之门外,呵呵。”沈妍微微摇头,她知道慧宁公主为何而来,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和慧宁公主都无法改变。
“我们去迎接公主。”项云环姐妹带丫头迎到了小院外面,叩拜行礼。
这座小院现在只住了沈妍、项云环和项云玫,项云珠和元信侯候的小姐们住在一座院子里。因为今天的事情,项云珠要与沈妍划清界限,又不能把沈妍赶出去,只好自己搬出去了。她走了倒清净,住处宽敞了,顾忌也少了很多。
慧宁公主进到房里,沈妍要挣扎着起来给她行礼,被她拦住了。丫头点起几蜡烛,照亮的房间,桂嬷嬷给慧宁公主搬来一把椅子,奉上茶,就带人退下了。
“想必后来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本让仁郡王审问了仆从,很快就会有人给你一个说法。谁是谁非到此为止,本不希望这件事情再发展恶化。”
沈妍冷笑几声,“您管得了吗?您要是管得了,这件事最初就不该发生。”
慧宁公主被咽得结结实实,看了沈妍好半天,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本不希望事情再无休无止发展,想把事情压下去,就此平息。”
“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事情永远压下去,再也没有人会提起。”
“什么办法?”慧宁公主决不相信沈妍会给她出好主意,但还是问了。
沈妍叹了口气,沉声说:“杀了我,人死帐烂,一了百了。”
慧宁公主咬了咬牙,“你以为本不敢?”
“你当然敢,你要是连只**都没杀过,我会给你出杀人的主意吗?”沈妍面带笑意,语气很轻松,“去年,大秦皇朝和西魏那场仗打得很轻松,你也听胜战伯爷说过原因。西魏兵强马壮,如果不是我,估计他现在连边郡也收复不了。制服西魏千军万马的方法还不算毒辣,我还有更好的制人方法,急需找人试试。”
“你……”慧宁公主瞪视沈妍,好半天才说:“那种手段不光彩。”
“你认为皇室做事的手段很光彩吗?我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妍并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对付端宁和端华,但她要放下狠话,让慧宁公主担心。
“你想怎么样?”慧宁公主知道沈妍言出必行,为端宁和端华捏了一把汗。
沈妍冷冷一笑,“我没想好怎么样,只想小惩大戒,小小报复一下。”
慧宁公主抽出一把泛出绿光的匕首,冷声说:“看来本只能杀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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