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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与你共眠_分节阅读_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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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玉兰香气,清新沁入肺腑。

    两人牵手沿着小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湖边。

    正值盛夏时分,老人种在湖里的荷花在骄阳映衬下,更显粉嫩,有的已经完全绽放,有的还只是小小的花骨朵……底下的荷叶挨挨挤挤,层层叠叠。

    偶尔泛起圈圈波澜,阮眠看过去时,只见鱼尾摆摆,一下又钻入荷叶下,消失无影。

    齐俨在湖边蹲下,长手向前探过去,摘下一个莲蓬,熟练地剥开,取出莲子,喂给她吃,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颗。

    阮眠咬了几下,唇色间漫开莲子特有的清香,慢慢地也咀嚼出一丝甜味来。

    夏风阵阵,拂过发梢。

    她微微仰起头,露出清浅笑意,“还要吃。”

    于是齐俨又喂了一颗,顺手刮了刮她鼻尖,继续低头去剥莲子了。

    阳光在他那边,他安静的侧脸忽然变得有些模糊,阮眠挨坐过去,轻轻靠在他肩上,“齐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手术?”

    他静默一会儿,“等到适当的时候。”

    什么是适当的时候?她刚想问,水声微响,偏头一看,原来是老人放在湖边的钓竿,有贪吃的鱼儿上钩了。

    是一条巴掌宽的草鱼,不安分地在小水桶里游着,鱼尾拍出片片水花。

    齐俨看一眼,“中午给你做酸菜鱼。”

    阮眠摇头,“不要了。”

    “怎么?”他记得她很喜欢吃。

    “我想把它放生,好不好?”

    从今往后,她愿意以最诚最真的心善待万物生灵,也希望上苍能……同样善待她深爱的男人。

    齐俨微垂视线,看到小姑娘双眸映着阳光,清亮透彻,她的眼神像含着一汪水,那么的柔情万分,他的心忽然钝钝地疼起来……

    “好。”

    阮眠倾斜着小水桶,“扑通”一声,晶莹的水花打湿了她的手,重获自由的鱼儿摇摇尾巴,游远了。

    两人回到家已接近中午,老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阮眠先进门,看到客厅多了一个人,“周院长?”

    很快又改口,“爸。”

    周光南笑笑,“听说你们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他的头发还乱着,也难得的有些不修边幅,想必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两手垂在腰侧,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阮眠又叫了一声“爸”,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中,她偏过头去。

    这时,齐俨也进来了,他看到周光南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爸。”

    周光南“哎”了一声,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了。

    十多年光阴的阻隔,父子俩形同陌路,好不容易修补裂缝,又……

    周光南当了三十多年医生,自然知道病情的凶险,真恨不得连儿子那份一起抢过来自己受着,他的心痛,他的无可奈何,都藏在这声“哎”里。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早早过来,晚上吃过饭才回去。

    阮眠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了,把客房重新收拾了一下,于是周光南就在老屋住了下来。

    这屋子是岳父的,他和妻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后来妻子去世,他就一个人搬了出去。

    时光一晃,恍然间已经十一年。

    父子俩比以往更多了相处时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气氛有说不出的融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小幸。

    八月底了,老人种在庭院里的木瓜成熟了,用竹竿敲下来,阮眠捡起来准备拿进厨房切盘,虚掩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循声看过去,是齐俨的助理。

    她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齐俨住院后,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由助理打理,他过来应该是汇报工作的吧?阮眠猜测。

    周光南见他们有正事要谈,到外面找老人说话去了,她把切好的木瓜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一块上楼,准备到阁楼画画。

    两个小时后,她下楼。

    客厅里只剩下齐俨一个人,“过来。”

    “这是什么?”阮眠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推过来的一叠厚厚的文件。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股份、不动产……”

    感觉他在交待什么,她眉心狠狠一跳,如临大敌,“我不要!”

    “阮眠。”他的声音难得严肃,却保持了几秒不到,见她红了眼眶,强装着冷硬的心一点点地被瓦解开,柔软得一塌糊涂。

    “眠眠,”他把她拉入怀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万一……以后会有什么意外……”

    这些东西,它足够让你的下半生,至少在物质上,不会有任何的担忧。

    “不会有万一。”她的心不安而剧烈地跳动着,“我不要!”

    如果她应下了,他是不是就会更安心地……不不不!

    “好。”他轻声哄她,“不要就不要。”

    反正以后这些都会是她的。

    “我只想要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我知道。”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阮眠的心却不见得松了几分,反而沉甸甸地疼着,他的反常,让她开始有了某种预感……

    晚上,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她精神高度紧张,浑身绷得如同满弓的弦,怎么也睡不着,偶尔有了睡意,感觉旁边的人没了动静,又仓皇地醒来,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和心跳。

    还好还好。

    手正要从他胸口离开时,忽然被他按住,贴上那有力跳动的地方……

    她的手缓缓在那处移动,甚至随着她的动作,他微微敞开的睡衣被她拉开,灯光下,一片明晃晃的白。

    这几个月来,他的肌肉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线条却漂亮得不可思议,她以手为笔,在上面描摹,“猜得到我在画什么吗?”

    她画得很认真,最后收尾的时候,习惯性落款“rm”,又用拇指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算作盖上章印。

    齐俨闭着眼睛,慢慢地感受着,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微笑,“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她在他胸口上画她自己,画里人的心脏刚好和他的重叠,仿佛一个胸腔里,装了两颗心脏,密不可分。

    他又轻笑,握了握她的手,“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阮眠“嗯”一声,许久才开口,“猜对了。”

    他侧过身来看她,难得有些不正经,“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所以往后,生是阮眠的人……”

    她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下去?”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臂上,齐俨只觉得那处如同火烧般灼热。

    “好。”他亲了一下她额头。

    “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眠眠,”他的眸子如同夜空般深邃,“我会用尽全力。但如果……你一定要坚强……”

    他低下来听她的心跳,不让她看见眼角的濡湿,“你活着,我才是真正活着,懂吗?”

    小姑娘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她是那样地依恋着他,如果有万一……他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多么希望她强装镇定地威胁他,“如果你不在了,我就找另一个比你更好的人……”

    如果她的余生有所归依,他会觉得这其实是很好的结局,虽然很难过往后的路并不是他陪着走下去。

    可他的小姑娘连骗骗他都做不到,她早已认定他是唯一能给她幸福的人……

    然而,命运如果想让一个人低头,便不会简单善罢甘休。说实话,他并没有多少把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所以才一直将手术时间往后退,一来方便妥善安排所有和她相关的事,二来多陪陪她也好。

    可那断珠似的砸下来的泪,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焦灼,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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