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御宅屋自由的小说阅读网,欢迎亲们访问！
章节报错 | 加入书签 | 手机阅读
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幸福起飞就在转身时全文免费阅读 第四章 转身之际 (2) 咫尺天涯心
- 第四章转身之际 (2) 咫尺天涯心
在病房后方的小会议室里，庄医师拿着一张一张黑白的x光胶片，向他们说明着目前检查的结果，及后续的治疗计画。
「上个礼拜已经作了一些简单的检查、胃镜和x光，这礼拜还有上肠胃道和下肠胃道的检查、核磁共振还有腹部、胸部的断层扫描，确定一下其他地方有没有转移。这些检查都会比较辛苦，而且他之前吃得很少，营养状况很差，体力也很差。所以这两天会尽可能打点滴帮他多补充一些营养，其他东西像安素、鸡精之类，只要他可以吃得下也要尽量吃。还有，如果方便的话，妳们可能需要有家里的人来陪他，要不然，就要请个看护在旁边照顾，比较不会危险。」
看不明白的x光胶片，听不了解的专业术语，还有父亲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无助而软弱的神情，让童亚澐的眉头揪了起来。但她此刻，却还是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努力仔细聆听，因为她必须撑起所有相关事宜的决定和处理。
「嗯！好！我知道了！我晚上下班都会留在医院，不过白天……我……」
「这个，你如果白天不方便，可以问问护理站，请半天的看护比较便宜，晚上再自己照顾。」
「好！谢谢！那治疗的话……」
「等这些检查的结果比较确定后，就是要準备开刀，ㄧ般胃癌就是开刀把可以拿掉的都先拿掉，包括旁边可能扩散的淋巴结清乾净，然后再加上化学治疗和放射线治疗，可以把远处可能的转移，或周围残余的癌细胞再清得更乾净一些。」
「那……请问胃癌治疗的效果……好吗?」
「原则上，如果是初期当然治疗效果会比较好，但如果本身已经有淋巴转移或者肿瘤比较大，预后当然就会比较差。我没有办法跟你说治癒的百分比是多少，因为没有人可以跟你保证开过刀、做了化疗和放射线就不会再复发，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和反应也都不一样。以第四期来说，统计上五年存活率是百分之十，但是对每个人来说，治好了就是那百分之十里的百分之百，如果复发了，也是那百分之九十里面的百分之百，这样你明白吗?」
不明白！她还是不明白，甚幺是百分之十里的百分之百，甚幺又是百分之九十里面的百分之百。
反正，意思就是不一定就对了！反正，听起来似乎不太乐观就对了！
「等明天断层扫描之后，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开刀的细节。」庄医师收起了x光胶片，阖上病历，便準备走出会议室。临到门口前，又停住回头望了她一眼。
「童小姐是……梁祐漓先生的朋友吧?」中年的白袍长者浅浅地露出和善的笑容，与方才严肃表情迥然不同。
童亚澐心虚地低下头说：「不……只是……认识而已。」
「梁先生跟我们院长还有我们几位医师都有点熟，特别拜託了要我帮忙好好关照，如果有甚幺问题再跟我说。」
「呃……好……谢谢庄主任！」她轻轻点了头，赧然地看着那权威的背影离去。
无意中竟然攀了点关係而受到特别关注，却不知是该担忧还是欣喜。
事实上，一直以来，她要的并不是同情，也不需要特别的关注。她想要的只是像一般女子、一般带着孩子的妈妈一样，一个公平的对待罢了。
回到病房，隔壁床胃溃疡婆婆的热心媳妇分享了亲戚送来的几颗蜜苹果，顺便吱吱喳喳地提供了意见。
「你可以考虑看看啦！现在听说达文西手术很厉害，上次我舅妈的爸爸的朋友也是胃癌开刀，就是去医学中心用达文西手术开的，伤口很小，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而且听说开得又快又比较乾净！花个十几万块，病人痛苦也比较少！反正钱再赚就有了。」
钱再赚就有了！说得是很容易，但是她哪里去生那幺多钱？老爸现在病成这样无法工作，请看护需要钱，买营养品也需要钱，阿嬷住在安养中心一样需要钱，想到这里她便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就算如此，咬了牙还得撑下去呀！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多了不只二十岁的父亲，扯扯童亚澐的衣袖，满脸歉意低声地说：「某要紧啦！不一定开那个甚幺达文西，就用健保就好了！还有！我存摺里还有七、八万，你叫看护来顾就好，上班那幺累了，还要照顾小语，就不要再忙我的事！」
她一边摊开方才和医师讨论病情前买的，已经凉了一半的便当，带着严厉又不捨的目光，看了眼前的老人家一眼说：「你不要想那幺多，反正其他的事就是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安心把身体养好一点，以后治疗还有得你受的。」
一整个星期来，每天晚上童亚澐便带着女儿几乎像是搬到医院来了一样，偶尔医院里没事才回家洗衣服打点一切。一大早日间看护来了，她前前后后鉅细靡遗交代一番，便又带着女儿去上学上班，下了班接了女儿，又回到医院。
等待一切检查差不多有个结果，医师也準备安排下星期二开刀的事宜。可其实她还在犹豫，是否要让父亲接受那个甚幺的达文西。
旭安医院只是个中型的地区医院，没有这样的设备，只能进行一般的手术和腹腔镜手术，真要的话，那便要转院了。听着邻床家属介绍达文西多厉害、多好，她也上网查询了相关资料，但那一堆医疗术语夹杂的说明，她还是搞不清楚。
唯一最清楚的，就是如果倾掉了父亲所剩的那些积蓄，手术以后长期抗战的开销和未来阿嬷安养中心的费用，也将陷入胶着。她的薪水和寥寥无几的中低收入补助，负担房租、女儿幼儿园的学费和日常生活花用，就已经所剩不多。万一再没辙的话，或许连现在租的小公寓也得退掉，乾脆搬回老家，每天花个一小时远距上下班，以换取每个月省下一万多元。
清晨的病床边，玻璃窗微微透进些许光亮，拥挤的房间除了四个大床还有床边的陪伴床和病房桌椅。一声声沉睡的鼻息，让薄蓝的晨曦更显得静谧。
憔悴的身影小心翼翼翻个身，从狭窄的陪伴床坐起，将脸埋入掌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挤在她身旁那小小的身躯无忧无虑地熟睡着，而病床上一只显露在外的骨瘦手臂还印着斑斑阑阑打针过的瘀青。
她揪紧着眉，呆呆地望着那点滴架上缓慢的节奏。一瓶淡黄色透亮的液体，一滴一滴淌入床上病患手臂上的管子，似是有种催人入眠的魔力，只是她已无法再安然躺下入睡。
当远处治疗车準备上工的声音自远方响起，她终于决定站起来先到浴室洗把脸，趁着小女孩还睡着时，出去医院外买早餐，顺便透透气。恍神的思绪不会注意到那二十公分微启的门缝中，其实有个急急躲入门后的长影。
那长影停顿了半响，顺着彷彿无限延伸的白色走廊，沉重却无声地步过。左侧的梨涡在嘴角微微牵动着苦涩的滋味，心神却还依然迴绕在方才那纤细的身体、阴郁的眼神、无奈的浅笑和倔强的薄唇。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地强烈感觉想要去保护一个人，就算坚强的她一直以来从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但，是否可以没有顾忌，就这样任性地直接紧拥入怀，帮她抵挡所有的风雨辛酸？
难！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