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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幸福起飞就在转身时全文免费阅读 第二章 情缘待续 (6) 伤痕再起 (下)
- 第二章 情缘待续 (6) 伤痕再起 (下)
等待的时间，分分秒秒都是踩在针尖上的煎熬，童亚澐只希望服务生赶紧来带位，或者梁祐漓赶快停好车进来。因为她现在的位置，正巧在最显目的门口，每次只要餐厅客人进出，门上那串悦耳铜铃，便叮咚敲着厚重的玻璃门，提醒人不自主地目光一瞧。
当那停止流动的空气，伴随着让人窒息的惶躁，紧紧揪住她的眉稍。她似乎感觉到一个眼神的注视，就像聚光灯一般落在她身上，胸口紧紧压迫着一颗随时爆破的气球，还在持续无止尽地继续膨胀中。
无法逃开，或者躲藏起来，逼近的黑影瞬间已来到身后。一个宏亮潇洒的声音，曾经在她想听时听不到，而不想听到的此刻却又清晰地响起：「嘿！好久不见！变越漂亮了！」
她深吸一口气，余光瞥了一眼，思考该如何反应，却更加重她的心神不宁。
不解的是，那人怎幺能够如此若无其事地站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如果不是脸皮和铜墙铁壁一样厚，许就是连脸都没有。而她，竟只是那样的男生口中，征服过的女孩之一，却赔上了一辈子无法抹去的伤口作为代价。
她一度以为他的不回应，是因为父母的阻挠，就像她极力抗争，而父亲仍要提出告诉一样。她害怕对簿公堂唯一的下场就是双方撕破脸，她说是她自愿的，她爱那男孩，想跟他在一起，最后得到的却只是父亲的一个巴掌。当她辗转从同学口中知道，在她休学的那一年里，那男孩公然在学校和另一个女孩出双入对，她才终于彻底死了心。
「自己都不爱惜羽毛的女孩子，也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爱！」这是她再次复学后，同班的学妹私底下给她的评论。残酷，却也是事实。对她来说，已经丢失了最珍贵的羽毛，失去的爱也已经没有甚幺值得可惜！
望了一眼游戏室里的正对她挥挥手的小女孩，童亚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愿孩子的单纯，永远不会知道她那难堪的过去，和那孩子有关的过去。
「哇！怎幺不理人哪！」那人随着她的目光游移，却霎然讪笑起来：「那个……该不会是……我以为妳送出养了！不过搞不好又跟人生的谁知道！」
童亚澐一个回眸怒眼，无名炽火窜昇而起，烧净了不安和迟疑，狠狠地丢出一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跟随玻璃门的一声叮咚，带进一个高挺身影，那结实的手臂在她没留意之前便轻轻揽住她的肩：「怎幺了？有位置吗?」
他，似乎是看到了她当下的困境。
跑堂的服务生这才匆匆地出现：「对不起！久等了，这边请！」轻快的步伐，领着他们往后方的座位区。
「跩甚幺?会勾搭男人了不起啊！」耳边犹有如碎语一般的滴咕传来，但她已经决定，让所有不堪入耳的话，都像风一样吹过无痕迹。
方才坐下来，童亚澐连自己都未发觉便不自主地叹了口气。
梁祐漓凝起眉头，小心翼翼地问：「认识的人?」
「不认识！」她急促地回应，却一脸虚脱的郁结，神色间似乎流荡着矛盾的气息。
「妳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梁祐漓才说到一半，服务生恰端来茶水，打断了他想询问的话。
服务生放下茶水后，顺便拿起桌边的点餐单说：「麻烦直接在单子上划记，然后再到柜檯点餐和结帐就可以。」
梁祐漓拿起点餐单瞧着看着，抬头正想问问她的建议，只见她伸出苍白的手，低头不语捧握住眼前的水杯。
喝点水，冷静！冷静！童亚澐不断在心里替自己喊声！却感觉手指和双唇一样麻痺无力，让她连个杯子都捧不起来。
「啊！」水杯翻溢就在半秒钟的犹豫里，透明的液体沿着桌面氾流开来，也溅湿了她的手、她的心情。
幸好倾倒的水量没有太多，梁祐漓抓起桌子旁的纸巾挡住了几许，又塞了一叠到她手里。
「不舒服吗?妳的脸色……很苍白！」温暖的声音含着沉重的忧心。
童亚澐别过头，却无法忍住鼻头的酸涩漫淹至眼眶。为了不让泪水淌下，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忖思了许久，终于语细如丝地开口：「那个人……是小语的爸爸。」
又迟疑了半响，微微地回过头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就怕那清亮的眼神会让她在他面前溃堤，低哑着声音平缓道出：「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们俩都只是高中生。但是自从他知道我怀孕，我就没再看过他，上法庭的时候，一次都没来，连我的电话都没接。」
就因为知道他的微笑、他的温柔，藏着没有说出的暧昧。她抛尽了最大的勇气，将这样的过去摊开在他面前，就是不希望为了维持甚幺样的形象和尊严，而有任何隐瞒。
如果他够聪明，是否该离她远一点? 十七岁就怀孕生子的她，并不是甚幺清纯的好女孩！
「高中生，他该也是吓到了吧！」梁祐漓冷静地合理化他的反应，但心里却为她揪痛起来，恨不得走过去拎起那个人的衣领，给他一记重拳。
如果他还是像那男孩一样无知的年纪，或许他会真的这幺做，但他早已不是。
童亚澐苦笑地哼了一声：「吓到吗?他吓到了可以逃避，那我呢？孩子太大连要拿掉都没办法……」看见那远远在游戏室里，兴奋地溜滑梯的笑颜，她实在捨不得说出这样的话，遂又补了一句：「而且……孩子也是无辜的！」
「如果在这里吃饭会让妳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就换一家吧！」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轻咬微颤的唇，他也紧皱起眉宇，担心旧伤再次掀起，会让她无法承受。此刻只怪自己无法毫无顾忌地走过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为了给自己更多勇气，她笑出声音：「没关係！过了这幺多年，就当做不认识……」
不要同情，不要悲悯，所以她也不要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小猫向谁摇尾乞怜。
一念至此，让她终于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坐在眼前的男人：「那时住在安置机构里，一位老师对我说：伤口在哪里，疗伤的路便往哪里。要让伤口癒合，最好的办法不是把伤口盖起来，而是要不断打开清洗、打开清洗，然后再加上足够的坚强和养份，伤口就会癒合得很美！」
梁祐漓仔细地听着，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才问道：「那养份……是甚幺?」
童亚澐笑着摇摇头：「没说，只叫我未来好好去发掘！」菱角般的唇尾浅浅地弯起，抿了一下唇际：「我现在才知道，过去我一直把伤口盖起来，里面的伤并没有好。我想，我现在需要的……应该是学习如何面对伤口。」
他一直以为她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人，让她不再受到伤害。可是他却发现，她其实比他想像中还要坚强，甚至比他还坚强，而他自己至今，却连伤口都不敢面对。
这顿饭吃得有些冗长，是因为他尽可能地讲些冷笑话，说着日本念书时的一些趣事，让她转移注意。童玟语偶尔精力旺盛地在溜滑梯爬上溜下，偶尔跑过来抢下妈咪的筷子吃几口饭和小点心，偶尔赖到梁祐漓身边撒撒娇，一个人自得其乐地在座位和游戏室间转来绕去。
用餐毕，梁祐漓送童亚澐到影印店门口牵车，并跟车回到母女两人单纯的小公寓。这样贴心的护送，她当然不会浑然不察。
他是个好男人，只是她配不上他。
小女孩依依不捨对男人说「再见」，迴绕在她耳里勾起嘴角笑意，最佳的诠释就是最好「再也不见」。关上红色铁门，断除自己不经意萌发的那一点情愫，也同时结束一切不真实的梦境，从此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和过去的创痛告别，也在痛里让自己更清醒。
童亚澐给自己一个深切期许，对无赖之人最好的回报就是不采不理、毫不在意，让心没有一丝可以击溃的空隙。儘管失去羽毛的野雁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幸福青天，她也要一双手撑起自己和女儿的世界，而且过得更好、更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