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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乡之遇 (5) 游艇上的花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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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来心裏实在是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想咒骂一个人了,莫名其妙把他们母女带到这个地方,对别人假装她是他的老婆,然后却一句话就要把她独自丢下在陌生的环境和人群里!
只是,此时的游艇已经慢慢地驶离港口。深陷在一堆陌生日本人的游艇里,就像是身处在蛮荒地域的孤岛上,她已然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
好吧!不管了!至少不能饿着肚子!
花火开始之前,面对着这些美点佳餚,再瞧瞧那些高贵的人群们只顾着说话,吃东西的人却很少。她和女儿既然来到这儿,反正甚幺也不能做,总不该也让那些食物白白浪费。
她开始带着童玟语大快朵颐,寿司、生鱼片、凉麵、烧卖、煎饺、草莓蛋糕、起司蛋糕、提拉米苏,还有小女孩最喜欢的布丁。两人一一点数着,这辈子似乎从来不曾一次享受这幺多样化美味可口的晚餐。
吃吃喝喝!真的是最能让人放鬆的一件事了!
梁祐漓偶尔眼睛飘过来看着她们,是大女孩和小女孩放下约束,坐在游艇的座位上,尽兴开怀的灿笑,心上突然有一种安心的满足。这样未经过她的同意,就拉着她陪他演一齣戏,她应该会很生气。但是,却竟又觉得,让她生气、看她皱起眉,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当她也偶尔抬起头望向他,两人眼神的交会,在释怀的笑容里沉静。像是游艇外湛蓝的天,倒影在深邃的海里那样的沉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移步缓缓向她走近,手里拿着两杯不含酒精的香槟色气泡饮,闪闪发亮的水蜜桃香味,随着那气泡冉冉上昇。还未沾上半口,微甜的味觉已在舌尖漫起,没有酒精,也让心情开始嗅到微醺。
正当她心虚地低下头,屏息凝神等待着他靠近,却听到尖声撒娇的一句:「ゆうと—(yuto)!遅いよー!(优人!你好慢喔!)」
浓密细长的假睫毛衬得樱桃色的红唇性感又娇媚,那是大波浪捲髮的女子跺着脚步,三吋细跟高跟鞋便在游艇甲板上响起「磴磴磴」的声音,亮银色丝质小洋装短裙翩翩地甩起裙襬,纤修长腿便呈现玲珑有緻的完美曲线,身体快步挨近了梁祐漓身边,一手便亲暱地勾上他的手臂。
「いしださん……(石田小姐……)」梁祐漓点了个头回应,眸光流转间却看了童亚澐一眼,神色莫名的似笑非笑,端着饮料的手似乎正要给了她一个手势,却立即被那短裙俏丽女子拉着走进人群。
童亚澐不经意寻索一下他的身影,却见站在他身边那名女子频频转过头、翘着嘴,不怀善意地打量着她。她只得又再次心虚地低下头,努力拉起嘴角的笑弧,埋头对着空餐盘喘了一大口气。
「不吃了吗?饱了?」清朗而带着些微磁性的嗓音传来,她抬头眼光一提,梁祐漓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对面。而身后远远的那个短裙女子尖锐的眼神,却毫不留情地射向她,几乎要像把利箭一样穿过她的胸口,一股凉意从背脊滑过。
「嗯嗯!很饱了!非常饱!这趟日本行回去要减肥了!」为了掩饰自己讪然的羞赧和被那远处目光砍过千刀的委屈,童亚澐刻意调侃了自己。
这却让梁祐漓忍不住笑了起来,睨起眼看着她:「都已经瘦成这样妳还要减甚幺?待会儿要离开时,乾脆再打包一些回去好了!」终于是把那手里的一杯气泡饮递交到她手上。
她鼓涨着脸,皱起了眉,轻声嘟嚷地反驳着:「你当餵猪呀!」她除了不喜欢被当成爱慕虚荣的人,也不喜欢被当成贪吃爱佔便宜的人。童亚澐将高脚杯摆到一边,转过身拿起面纸往女儿脸上的奶油擦了擦,躲开和梁祐漓一唱一搭这有些彆扭的对话。
小女孩舔一舔嘴角,今天的晚餐实在是令人相当满意,让她对这个飞机起飞前就有好感的叔叔,加添了更多好印象。
童玟语瞇着眼睛,歪着颈子问:「ok绷叔叔,你的名字叫ゆうと(yuto)呀!」
梁祐漓一手撑着下巴,绽起了梨涡回道:「嗯嗯!是呀!妳怎幺知道我的日文名字?」
「我听到那个脸画得很像巫婆的阿姨叫妳!」小女孩放低了声音,小心地解释。
童亚澐皱起了眉,瞪着小女儿:「啧!小语!」
他竟反而笑得更深,刻意将头靠近,越过桌子低声和童玟语悄悄话了起来:「妳也觉得她很像巫婆呀?」
说着,两人竟开始一起窃窃地偷笑:「科科科!」
「拜託!你不要乱教小孩好不好!」童亚澐没好气地瞪大了眼,却一个噗哧也跟着笑了。
小女孩把最后一口草莓蛋糕塞到嘴里,又是满意、又有点儿捨不得地含着叉子,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说:「yuto跟我的日语名字yui好像喔! yuto、yui,呵呵呵!」
梁祐漓睨起眼睛,点点头甚表同意:「好像!真的蛮像的!」
「那yuto和yui要做好朋友喔!」
「当然啰!」
小女孩格格笑着,伸出了小指对着梁祐漓说:「打勾勾!不遵守约定的是小狗!」
童亚澐看着这一大一小在她眼前勾着小拇指盖印章的默契和自在,她突然觉得有些羡慕。如果她也还像小女孩一样天真随性,可以尽情地想笑就笑、想说就说,不用把自己的心保护得跟刺猬一样,是不是会比较快乐?
梁祐漓见许多人纷纷往二楼的甲板上去,瞧一下手錶,便道:「花火快开始了,要不要到游艇上面去看比较清楚。」
童玟语一听,便迫不及待起了身,拉着梁祐漓上了楼,童亚澐才随步跟上,便听见「碰!碰!碰!」接连的响声不绝。
游艇慢慢地驶得更为靠近,绚烂的烟火朵朵在天空庞然炸开,像一颗颗火树杨柳,金色光线丝丝垂下,直至渐渐消失隐去。有些却似一枚枚光球,蹦开之后又化为点点繁星。花瓣花蕊五颜六色,如雏菊、如合欢、如玫瑰、如百合,偶尔还出现笑脸和爱心。
声声惊奇的欢呼讶叹中,斑斑缕缕灿光照亮了深宵夜空,也照亮抬头仰望期待的脸,晶亮闪烁的辰砂洒落在眼底,是让人忍不住带着微笑落泪的欣悦。
这一趟不完美的旅程,能够在花火的炽光中结束,对童亚澐来说,也算是意外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