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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幸福起飞就在转身时全文免费阅读 第一章 异乡之遇 (4)灰姑娘的浴衣
- 第一章 异乡之遇 (4)灰姑娘的浴衣
再回到樱花塔王子大酒店，已经是凌晨一点半，疲惫的梁祐漓换下t恤牛仔裤，重新套上白色睡袍。在灿灯迷离辉煌的浴室中，亮洁如冰的半面墙镜投射出他深湛的眼眸，那向来朗阔的眉宇从来不曾如现在扭得那幺紧。弯下身捧起水猛力一拍，俊秀的脸庞在水声譁然中溅湿得彻底，而混乱的心绪仍旧得不到一丝清明。
两本护照上的出生年月日，如轰天巨雷般敲击着脑袋，交替浮现，挥之不去的，是那孩子天真可爱的笑，和那女子黯然濡湿的眼。四岁的小娃、二十一岁的她? 算算便是十七岁生下孩子的未婚单亲妈妈，在距离他如此靠近的一个角落，以着他未曾想像过的方式生活。
十七岁，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呀！想想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曾经是多幺愚蠢而荒唐的少年。一心一意对一个女孩示好、献殷勤，得到的却只是礼貌上的距离。三年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人喜欢的是被全校女生封为吉他王子的大哥。
软瘫无力地跌入那绵柔的大床中，今夜的他已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即将天亮之际，才昏昏沉沉地陷进梦里！
隔日中午叫醒他的闹钟，是小仓医疗仪器株式会社宫崎社长的秘书来电，询问他明晚游艇晚宴是否出席。虽然他模稜两可地笑着回应，其实，自从他昨晚在急诊打了通电话给宫崎先生的特助，让他帮个小忙，他就知道这场晚宴已经躲不掉了。
桌上的两张邀请卡从第一天进饭店，便被他给扔在桌上，他起身坐到木桌前，盯着那两张卡片上所印的神奈川新闻花火大会字样，一张属名给他，一张则是给二叔，但二叔是万非不得已不坐飞机的人，当然不会为此特来一趟日本。
发呆了许久，拿起手机，却不知不觉就打开了line的讯息，那个疯女人的三十八个简讯，他瞧都不想瞧一眼。跳过第一排之下，一个如阳光般的笑脸图像，却让他嘴角又绽起梨涡。
断断续续连叹下三口气，最后一次也同时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见line上的一行字：「小语今天好一点了吗?」未知何时已经按了送出键。
梁祐漓去电客房服务叫了一碗拉麵，囫囵吞下填个肚子，又随便毫无头绪的跳着台逛电视，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那短短的讯息上只是显示已读不回。
大哥似乎说过，情绪混乱的时候，最好消解的方式，就是彻底地把体力耗尽，再好好睡上一觉。所以他抓了衣服，往健身房跑了一小时，又到露天泳池游了一小时，再到漩涡浴缸泡个澡。窗外日落昏黄的空中，一弯明月跃上暮天隐约可见，那短短的讯息上还是显示已读不回。
半天下来，他的心上竟像是不明就理地被挖了一个大窟窿。
而窄小的饭店房间，小女孩刚刚睡醒，揉揉惺忪眼睛，抓着妈咪的手臂，像只无尾熊一样地依着，微微浅笑里，伴随一份慵懒的赖皮。
童亚澐摸摸她的额头，安心地泛起了笑意说：「肚子饿了吗? 要不要起来吃点儿东西，我中午去便利商店买了些炒麵、布丁和果汁，妳要吃一些吗?」
一听到布丁，小女孩的眼睛发亮了起来，拼命点点头，吐着舌头，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作表情。看到妈咪弯下身，从小冰箱里拿出布丁的时候，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坐到床缘开心地晃着小脚丫。
这一趟日本行，除了第一天把安排的行程走完之外，就只剩下意外的急诊之旅，接下来，就只能窝在饭店两天养病，实在让童亚澐有些儿洩气。中午把女孩儿独自留在饭店，她一个人到对街便利商店觅食，短短的十分钟也够让她提心吊胆了，只能拜託柜台稍微帮她留意监视器。但……终归是遇到了，又有甚幺办法，总算小语平安无事，退了烧又恢复元气，或许明天状况再好一些，便可以稍微带她出去走走。
看着女孩儿开心地享用她的布丁大餐，她还在思忖着明天是否有哪些地方可以去，手机的一声叮咚，唤起她的注意。中午出去买餐的时候，那个人似乎传了一通简讯问小语的状况，回到饭店她竟就把这事都忘了。
手机上的一行字：「妳知道日式浴衣要怎幺穿吗?」让她觉得有些狐疑，该不会是传错了讯息?但那人帮了她许多忙，总不好意思就丢着不理。
「大概知道，以前一位日籍老师有教过！」虽然不知他到底要做甚幺，还是礼貌上的回答了。
再一声叮咚，又是突然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明天晚上横滨港有一场一年一度的神奈川花火大会，算是我说错话的赔罪，去吗?」
呵！这算甚幺?赔罪? 非亲非故帮了这幺多忙，她已经很感谢，他其实并不欠她们甚幺？
「?」童亚澐一个游移不定的回应，想来，或许真的是他要给别人的讯息传错了！
「小语还好吗?」接下来一句简短的五个字，却证明了他并没有传错，她也没有看错。
「好多了，非常感谢您！」
「何时回台湾?」
「后天！」
他问一句，她便极尽精简地回一句，脑袋瓜嗡嗡作响，只有一种奇妙而混乱的感觉由心底窜昇。
「明天没其他事的话，我下午三点来接你们！楼下等！」最后的一行讯息传来，只让她张口结舌，瞪大了眼，胸口的鼓躁开始砰咚砰咚响起。
这算甚幺? 这到底算甚幺?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手机。
桃花运? 呵！呵！呵! 不会吧！她不过是一个带着女儿的妈妈，浪漫异国的桃花再怎幺遍地满开也不会轮到她童亚澐，更何况此时节早已过了百花盛开的春季。坐商务舱，开高级房车，在日本留学过的人，纵使和她看着同一个月亮，和她来自同一块土地，也是完全属于平行次元的两个不同世界。
童亚澐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桌前镜子中的自己，面色无光就像贫血病人一样苍白的脸，几年来不敢花钱烫、不敢染的清汤挂麵，有甚幺吸引人的魅力呢? 虽说高中时期的她，也常常收到不少男同学或学长的情书和卡片，但是她的执着和天真，却让自己从此跌入万丈深渊。
声音空灵一般地：「小语喜欢烟火吗?」
方才吃完布丁的小嘴，仍百般不捨地伸出红舌，舔舐着空空然的布丁盒，和红嫩嫩的双唇。听到妈咪的问话，童玟语转头过来，天真地问道：「像今年过年，我们守岁的时候，天空看到碰！碰！碰得那样吗?」
「嗯！那个ok绷叔叔说，明天想带小语去看烟火，妳要去吗?」那人看起来是个对孩子不错的人，或许是同情小语生病，又不能去迪士尼，所以才想抚慰一下孩子的心吧。
小脸蛋好奇地看着她：「那……妈咪也会去吗?」
童亚澐嘴角一动，带了点儿心虚地轻轻地嗯哼一声：「嗯！」
女孩用力地点点头，小脚丫更恣意地晃着晃着，开心地笑起来，眼里闪着星辰般的灿光说：「那我们一起去吧！小语想去看烟火！」
漫漫长夜里，她仍旧想不出所以然，这样帮她、又要带她们去看烟火，对他到底有甚幺好处。这些日子里来，除了自己的妈妈，从来没有人这样毫无理由地帮她，更别说一般人轻蔑的眼光。
三年前，她带着这高中夜间部毕业的文凭找工作，那家五金超市的老闆表面看来似乎对她不错，知道她有一个一岁的小女儿，说要提前拨两个月的薪水给她租房子，却在四下无人时将她压在了仓库地板，她好不容易奋力挣脱魔掌，从此不告而辞，老闆娘却打电话来骂她是勾引别人丈夫，不要脸的小贱人。
这样的屈辱，除了简冠樱之外，她从来不曾对别人说。
而那个人呢? 他要的到底是甚幺?
翌日中午，童亚澐带着女儿到地铁站附近用完午餐，方才回到饭店，柜台小姐便交了两个大盒子到她手上，只告知说是有人送过来。回到房间打开来看，却竟是一大一小完整的两套浴衣，包括束带、蝴蝶结、木屐拖鞋、和头饰。
「收到浴衣了吗?」一则讯息传来，果然是那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回问：「浴衣是你送的?」
但就在前一句话送出不久，对方便又接二连三讯息传入：「跟朋友借来的，刚刚请人帮我送过去。」「记得三点，晚了我怕会塞车！」
她努力回想那人的眸光，试图从那眼神里探寻他可能的用意，但，或许是她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所以她还是无法想得明白。又或许是那清朗墨黑的眉宇太霸气、温和潇洒的梨涡太率真，她实在难以将他和任何不轨意图连想在一起。
穿上浴衣的母女两人，站在镜子底下，几乎要认不得自己。
粉紫渐层底色轻柔棉布料镶缀着亮银线条，一朵朵粉白大百合素雅而柔媚地开展着，配上白色绣着亮线玫瑰花纹的腰封和大蝴蝶结。她再将直直的长髮仔细挽起，在枕部右下方简单地梳了一个低髻，别上与衣服成套的白色百合头饰，秀丽优清的气质恰与童亚澐细瘦精緻的鹅蛋脸浑然一气。
小女孩则是活泼的桃红色短裙式浴衣，小巧可人的粉绯色樱花缤纷地散落，如同花瓣雨一般，配上鲜红的丝质腰带，衬得那底色更加热闹而亮丽。妈咪帮她结了两个小辫子，再繫上同色系的樱花头饰，童玟语就像个小公主一样。女孩儿第一次穿上如此华丽的衣服，开心地轻轻一个旋转，跃动而起的花蝴蝶便在童亚澐眼里翩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