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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西旧事_分节阅读_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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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行驶到与车祸地点隔着山谷相望的另一条山路上时,程诺停下车子,和陆西源远距离去观测事故现场。

    的确是两车车速太快导致的相撞,程诺是凑巧赶在了对的时间点加速转弯才让三人幸免于难。身后的车根本来不急作出反应,而大车司机也更加不会想到,好不容易错过一车,后面竟又紧跟另一辆车。

    “你们两人的命也差点断送在我手上。”程诺看着远方,喃喃地说。

    陆西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商务车不算太差,车身抵在山体上,而大车也没掉下山崖,撞击虽明显,但不一定有重大伤亡。你车技可以了,我们毫发无伤。”

    “那我们先走吧,晚一点新闻就会出来,真无奈,我们没办法跟警察说明白。就让他们去解释吧。”

    陆西源听了,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不过我们也得去趟医院,南浔——应该是脑震荡了。”

    “啊,我对不起她啊——”程诺哀嚎。

    山谷里依稀有风在响,祝南浔隐约听到风声夹杂着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从耳边穿过,感觉很不真实。

    可是车祸就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些声音和场景又真实的可怕。现在还不确定人员的伤亡情况,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条路格外残酷,也格外漫长。

    这是一个充斥着欲望与贪婪的世界,她和陆西源置身于欲望中心,是人人都想要宰割的猎物,他们的身上就像带着□□,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让他们粉身碎骨。

    八年间,他们分别在相隔几千公里的两个地方各自为战,一个躲藏追杀,另一个一心想要查明真相。

    只是真相从未靠近过她,如今一旦靠近,又都是血淋淋的创伤。她对他说,她什么也不怕,她想要守护祝家,想给爷爷一个交代,也想让哥哥从往事中解脱,现在看来,她的”不怕”是因为她从未面对过真正的危险,当危险来临,她还需要一颗更强大的心脏。

    而陆西源,他躲得小心翼翼,从川南到内蒙,一路都藏在最荒凉的地方。他不仅要躲,还要守护祝家的宝藏,他不仅要随时做好迎接刀枪剑雨的准备,还要救赎这个无力去揭露真相的自己。

    她问他,这么多年,你躲着我,是因为歉疚还是因为没有办法。

    他的的确确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不见她,对她而言,才最安全。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安然无恙的抵达张掖,进了市区,车子先开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祝南浔的头部需要做个检查。

    这是家小医院,排队挂号的人不多,医生和护士倒是勤勤恳恳,悉心安排往来的病患。轮到祝南浔挂号的时候,值班的护士们正在讨论这场车祸,救护车应该就是从这家医院派出去的。

    “喂,你不挂号了?”护士叫她。

    祝南浔没空理会她,冲她摆了摆手后走到陆西源和程诺面前:“恐怕待会儿救护车就到了,我没事,不用检查了。”

    伤员一到,剩下的人都会跟着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换家医院。”陆西源说。

    程诺走过去开车,却迎面撞上抱着一个姑娘并且浑身是伤的中年男人,他认出这个男的,正是昨天夜里被陆西源打倒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再看他怀里抱着的——是宁岸。

    “病人重度昏迷,脑部有创伤——”

    这是急救的医生在对宁岸做初步诊断。

    “医生,你快救救我小妹吧!”中年男人不顾自己身上有伤,拼命求医生救重伤的宁岸。

    他和宁岸当时都坐在商务车里,他坐在副驾驶被安全气囊保护,受伤较轻,而宁岸坐在后座,没系安全带,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受伤最为严重。

    他怕宁岸等不到救护车了,拜托看热闹的其他车司机将他们先送到医院。

    此刻,他焦急不已,甚至都没有发现祝南浔他们也在这家医院里。

    祝南浔远远地看着宁岸被送进手术室,想起几个小时以前,她还在花田里帮她脱身的场景,恍如隔世。

    她快速跑出医院找了个自动取款机,然后把取出的厚厚一摞钱递到中年男人的面前。

    “是你——”中年男人看到她诧异不已。

    “你是宁岸的哥哥吧,这钱你拿着,是我的一点心意,宁岸——她会醒过来的。”

    祝南浔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因为这个人很可能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但眼下,他们之间不适合做任何周旋。

    给钱肯定不是最好的慰藉,但眼下,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宁岸的生命安全是最重要的。

    “你等等,这个给你,宁岸说一定要还给你。”

    祝南浔没想到中年男人会把印章拿出来递给她,她接过印章的一瞬间想起宁岸对她说的那句话。

    “印章,我拿走一定会想办法再帮你拿回来。”

    祝南浔问宁岸的哥哥:”那你们怎么交差?”

    他却说:”我们一家被胁迫了这么多年,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阿爸做错了事情,他该要承担了。”

    这个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的无奈,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妹生死未卜,他说不定还会继续为他们卖命。

    宁岸谎称只有自己有打开印章找到遗嘱的办法,再加上追人时间紧迫,所以那些人暂时没逼她交出东西,可她仍旧没能完全得到那些人的信任,因此那些人将她姐姐扣下,让她和她哥哥上商务车去追人,继续完成他们的任务。

    她在来医院的路上,混沌之中,把印章交给了哥哥,又拜托他一定要还给祝南浔。

    她甚至都不确定她哥哥是否还能遇到祝南浔,但那一刻,她自己是做好了迎接死神的准备的。

    这么多年,她看着阿爸活在恐惧之中,哥哥姐姐又被逼着四处寻找陆西源的下落,他们被那些人利用,以她阿爸的生命做要挟,想借他们的手去杀人,让他们去做那个刽子手。

    这些人太狠,可他们却无法摆脱。

    这次来西北,她没想到阿爸欠下命债那对夫妇的女儿也出现了。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一切该结束了。

    祝南浔紧紧地握着印章,又用自己的衣角把印章上的血渍擦干净,然后将印章郑重的放进口袋里。

    “照顾好宁岸,好好保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她说完看了手术室一眼,宁岸,你一定要活过来。

    程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陆西源只告诉他宁岸是那个司机的女儿,他便开始沉默,前所未有的深沉。

    “让他们一家人去杀我灭口,这案子就彻底背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所选择的也是一条不归路。”

    “报警吧,证人都在,这些年,你还没有受够吗?”程诺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陆西源偏过头看着“手术中”这三个红字,眼圈微微发红,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南浔差点被大火烧死时,尤惜难产时,我叔叔被抓过去打断筋骨时,我哪一次没有想过报警,想去和警察说清楚。可是我说不清楚,放火的人查不到,而宁岸的爸爸根本就不知道当年让他下车的人是谁。追着我的这些人,都只是给背后的那个人卖命的,我一点证据也没有。”

    势单力薄,这些年,他把这四个字领悟的彻彻底底。

    他在西北的这些年,做志愿者,建学校,援助藏民,他拼尽全力地去做一个好人,他想要弥补心里的那份负罪感,因为他没办法帮着叔叔给祝家一个交代。

    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他放出”遗嘱”的消息是为了寻求一种保护,但更是为了引蛇出洞,可是小蛇引来不少,大蛇却始终不曾露面。

    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来找画的人几乎都不打着找“遗嘱”的旗号,他们虽分散,但却像一个默契的整体,包括颇有权势的宋家,也声称只要画只找人。

    外界的新闻与传言,大都围绕着名画失盗和陆怀信与祝家的纠葛展开,就连祝家兄妹俩,也都以为大家寻画找人,是为了让陆怀信重新出山,挑起祝家的大梁。而且,他们俩竟丝毫不知“遗嘱”的秘密。

    这里面的疑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几乎可以断定的是,背后的那个人,经营计划了多年,从祝南浔父母之死到祝家画室失火再到找画找“遗嘱”,这一步步,安排太过周密。

    他为了保护家人,从不敢暴露真实的身份信息,他的电话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掉,就连”陆西源”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真实的姓名。

    “陆西源,程诺,我们走吧,就算要报警,也得让宁岸的家里人来做决定。”

    甘愿在凄风苦雨中忍耐八年,不是为了退缩,而是为了蛰伏。

    此刻,能再次与宁岸一家人相遇,或许就是事情的转机。

    查明真相才是最好的自我救赎,祝南浔隐隐觉得,好像一切隐藏的疑点都正在浮出水面。

    一路上,陆西源始终不敢透露太多,而她被绕进这层层的谜团,似乎这一刻才真正清醒。

    是宁岸的血唤醒了她,人果然只有在生死面前才能顿悟。

    祝南泽收到妹妹的短信时,正和爷爷生前的几个学生在饭桌上吃饭。

    这些年,他们兄妹俩孤军奋战,也只有这几个人会偶尔帮衬一把。

    学画不同于学艺,拜了师学了本领,天赋努力靠个人,成就亦与老师无关,祝老爷子盛名在外,培养出来的学生也占据了江南画派的大壁江山,当年祝家出现危机,祝家大部分学生四分五裂,唯独这几个成就最高的没有摒弃祝家。

    他看了短信后,大概了解了事态的发展,祝南浔没有告诉他父母的事情,只提到”遗嘱”,于是他便和这几个人谈论祝家的弃徒——朱赟。

    他想要从这些人的身上了解到更多关于宋家找陆怀信的信息,但当他把祝家将要分羹给宋家的事情故意透露这几个人的时候,他们中有人急了。

    “这么多年,一共就两个人被老师逐出师门,一个是陆怀信,另一个就是他,陆怀信——他是事出有因,但朱赟完全是因为人品败坏才被老师赶回家,这些年他与宋家狼狈为奸,在背后恶意炒作艺术品,把美术界也搅得乱七八糟——”

    “是啊,你怎么可以把祝家的生意分给这样的人。”

    他们议论纷纷,显得忧心忡忡,他们当中在美术界最负盛名的郑怀敏更是大发雷霆,当众拍桌:”南泽,你怎么可以做这么荒唐的决定?”

    “郑叔叔,朱赟利用宋家的势力派人去抢画,一度威胁到我妹妹的人身安全,我们没有办法。”

    “简直幼稚,你答应分他生意他就不抢画了?你妹妹就安全了?再说他要画何用,目的还不是为了找陆怀信出山。”

    “大家都说陆怀信已死,也有人亲自证实过,可为什么还是有人在找?您总说是为了找他出山,可自从他失踪,他在美术界早已没有一席之位,若是想找人主持大局,您的威望还不足以支撑吗?为何却要找被逐出师门的陆怀信?郑叔叔,大家究竟在找什么?”

    其实祝南泽不止一次的怀疑过类似的说法,就算找到了陆怀信,他就真能挑起大梁?祝家的家业,他凭何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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