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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_分节阅读_105
- 刺墨垂目不语,程渲捏住莫牙的手心,低声道:“可他舍不得你,莫牙,老爹和你情同父子,他舍不得的”
“可他刚刚明明就是这么说的,用我的命保住蜀中那人。”莫牙落寞哀声,“再情同父子,真到了那天,他还是会交我出去”
“可没有这样。”程渲抢道,“唐晓回来岳阳,老爹带着你匆匆上船他是要带着你避开后头的祸事,他是真的舍不得你。”
“谁知道呢”莫牙有些心痛,嘴里说出的话也冰冰冷冷,“老爹藏着秘密,上船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唐晓,又有谁知道呢。”
——“他养你长大,教你医术”
“别说了。”再宠溺程渲,莫牙也忍不住凶狠的打断她,“你忘了他刚刚说的吗——少年日渐长大,无聊起来就会生出事端。他原本不过想着我有件打发光阴的事情可以做”
——“牙牙”——“莫牙”
莫牙蹭的站起身,容颜冷漠,“看来该避祸的应该是我,替死鬼?前途叵测我好怕”莫牙说着推开门迈进夜色,嗒嗒嗒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莫牙”程渲想去追,袖子被穆陵拉住。
穆陵对她摇了摇头,“莫大夫性子固执,一下子想不通也是正常,他是个明白人,自己想开就没事的。”穆陵说着看向悲伤无言的刺墨,顿了顿,道,“刺墨神医,如果我没猜错,你带莫牙离开的日子,就是唐晓重回岳阳的时候,唐晓来找你你惊恐之余便带着莫牙离开,是不是?”
——“是不,又不是”刺墨纠结的摇着头,“那年中秋,穆皇子你知道,你们兄弟是中秋生的,牙牙打小我就告诉他,中秋是他的生辰。牙牙每年生辰都会去街上看灯,可那天我看见了唐晓我的心很乱,就忘了带牙牙看灯这事我回去宅子,发现牙牙不见,才想起中秋夜,牙牙一定是憋不住看灯去了他不认识路,瞎跑乱撞要是惹出事我赶忙去街上找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远远看见,牙牙冒冒失失撞翻了路边的摊子,摊主要他赔银子,牙牙身上哪有银子,我正要上前,却忽然看见一个男人替牙牙赔偿了摊主,还好奇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还问了几句话”
刺墨可以义薄云天救下故人的孩子,但他不过是个蜀中出来的医者,他可以为故人去死,但他,也是一副常人的胆量,会惧,会慌,会怕。
——“那个人”程渲似乎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
“魏玉,如影随形的魏玉。”刺墨颤声道
第136章 穆郡主
刺墨可以义薄云天救下故人的孩子,但他不过是个蜀中出来的医者,他可以为故人去死,但他,也是一副常人的胆量,会惧,会慌,会怕。
——“那个人”程渲似乎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
“魏玉,如影随形的魏玉。”刺墨颤声,“他回过身,看见了人群里的我虽然我没有上前,但,魏玉一定看出我和牙牙有关系一定。魏玉那时已经是司天监少卿,手掌鎏龟骨,无所不能卜,他他一定会参透真相,知道我藏起真正的皇子”
刺墨满是皱纹的额头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魏玉已经去世多年,但刺墨想起他的时候,还是会不自禁的产生害怕,一种怕被他看穿的害怕。
穆陵若有所思:“刺墨神医虽然把莫牙当作蜀中孩子的替死鬼,但,真到了呼之欲出的关头,老爹却想的是带走他,留下唐晓多年朝夕相处,您早已经把莫牙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您舍不得如果魏玉真的卜出皇子没死,莫牙清贵雍华,一定被被人当成没死的皇子处决唐晓一身戾气,反倒可以瞒天过海您筹谋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真该拉住莫牙。”程渲跺脚,“让他好好听听,老爹根本就舍不得他死。”
刺墨哀叹,“我对唐晓尚存一丝幻想——他孤身到岳阳,无亲无故也没有可以证实身份的知情者,岳阳皇都,他一个蜀中客太难安生。我想,只要我带着牙牙远走高飞,唐晓最后一点念想也会灰飞烟灭。”
刺墨环顾陈旧的屋里,往昔这里金碧辉煌,遍地都是自己搜罗的奇珍异宝,莫牙在这里长大,宝贝们在他看来,不过都是在普通不过的物件,和锅碗瓢盆没什么区别。
——“我收藏着无数宝物,要随身带着远走实在太难,在几年前,我就花费重金制了一艘乌木宝船,可以抵御暴风海浪,纵横大海无忧。宝船是自己的,也可以安置我搜罗多年的宝贝海上漂流,也没人可以找到我们牙牙在哪里都是一样乖巧懂事,他只要跟着我,便是好的。”刺墨老泪落下,“当夜,我就把牙牙抱上船牙牙醒来时,都没有多问我一句。”
“你也没有法子真的不理会唐晓。”穆陵道,“借着上岸置办补给,你会悄悄回来岳阳窥望他,看他是不是离开,又在做些什么瑭壁坚韧,他真的可以扎根岳阳,说一口流利的岳阳音,跻身贤王府邸,做了贤王的门客这是连刺墨神医您也没有想到的。”
——“蜀中困苦难以想象,他大母年迈,也是无力教导他什么。一个乡野率性长大的少年,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刺墨闭上眼睛,他眼前浮现起岳阳城郊,他看见了千里迢迢寻到岳阳的唐晓:骨瘦如柴,干瘪到脱相。他抱着刻骨的信念回到岳阳,不光为了谋一条活路,也是,为了重生。
少许沉默过后,穆陵替刺墨斟上茶水,剑眉微挑瞥了眼刺墨有些不安的眼睛,低声道:“如今,他在宫里,我在您眼前,两个孩子都活着,却只能有一人做五皇子。刺墨神医,您冒险重回岳阳不知道您会站在哪边?”
刺墨推开穆陵递来的茶盏,“我只答应保住非烟两个孩子,如今我已经履行对她的承诺,站在哪边?我可从没想过。”刺墨审视着穆陵的脸,“穆皇子始终是不甘心荣华过眼,非要回来岳阳做最后一搏”刺墨说着,又意味深长的掠过程渲,“程卦师,你和穆皇子情意匪浅,不舍离弃,那你帮着他就好,拉着我家牙牙又是何苦。牙牙舍不下你,为你去死都愿意我回来岳阳,其余的事我都不会管——皇宫里的是你穆皇子也好,是旁人也罢,都不是我刺墨该管的事。我,只在意牙牙的生死。”
穆陵也没有强求什么,“您说的是,您救我性命,已经足够了。”
程渲似乎又想到什么,疑声道:“还有件事,我不明白。老爹之前说,萧妃怀双生儿的时候,刚好贤王妃也怀着身孕?可是当下的穆郡主,如果是那一胎所生,今年也该有十九,但我知道,穆郡主不过才十六七岁难道,贤王妃体弱,那一胎没有保住?”
——“我也正想问。”穆陵点头,“我在宫里这些年,也从没听说过贤王府还有别的孩子。”
“蠢笨。”刺墨冷笑不屑,“一个个只会用眼睛看,哪有我的牙牙聪明。没见过的孩子,当然是已经死了。贤王妃宋瑜,身体孱弱,原本就不适合怀胎,贤王穆瑞城府虽深,但却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情种,听说他自小倾慕宋瑜,娶亲后也遵守诺言,没有纳进一个妾室。皇族最重子嗣颜面,宋瑜做王妃数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一胎,她欣喜若狂,请我为她诊脉,以她的身体,是不适合生产的,但她执意要为贤王生子,我有些动容,就答应替她保胎调理。”
——“有刺墨神医替她保胎,贤王妃这胎理应没有问题那孩子呢?”穆陵追问。
刺墨苍目动了动,他一副银针纵横几十年,救治过无数濒临死亡的病人,但似乎还是有一个遗憾,虽然并非是他的过错,但仍然可以说是一个遗憾。
——“按照我的估计,她那胎的产期应该过了中秋,可人算不如天算贤王妃竟是早产”刺墨有些怅然,“中秋夜,非烟临盆,我和产婆太医早已经定下计划,整夜我都守在约定的地方并不知道贤王府当夜的事第二天我才听说”刺墨露出些哀色,“贤王妃昨夜难产,大人孩子只可以保一个,贤王保妻弃子小世子生出来就已经没气了。”
——“但为什么。”穆陵仍是不解,“岳阳人都不知道贤王府还有这样的事?小世子夭折,这是大事,可宫里宫外都毫不知情,就像是从不知道贤王妃怀过这一胎。”
“因为。”刺墨幽幽道,“我说过的,贤王妃宋瑜体弱,不适合怀胎产子,贤王原本也不打算拿王妃的命冒险,就算没有孩子,他也无所谓。这一胎,是王妃执意怀下,但早前数月胎像极其不稳,随时都有滑胎的危险,皇族怀胎生子是大事,胎儿滑落夭折,动辄都会被司天监大做文章。所以,贤王就定下一计,对外瞒住王妃怀胎,要是不幸孩子没了,也是悄无声息;要是平安产下,再禀报武帝这件喜事。所以,小世子夭折,也只有少数贤王府的忠仆门客知道,其余的人,当然是毫不知情。连武帝,也不知道他的弟弟还曾经夭折过一个世子”
“这样”穆陵唏嘘道,“那穆郡主,也是您给保下么?”
刺墨摇头:“这倒不是。那年贤王府的门客越来越多,浩浩荡荡大有胜过朝野的态势。武帝不是明君,但却不傻,皇城天子的地方,看一个庶弟做大?武帝再木讷也是会慌张的。有臣子给武帝献上计策,朝堂稳固,不用贤王再在岳阳镇着,选一处偏远的地方,让他弃了大权离开武帝正要宣布,谁知道”
——“这件事我听说过。”穆陵沉思着道,“父皇确实起过让贤王一家离开岳阳的意思,连圣旨都已经拟好父皇终于下定决心,谁知道这个档口贤王妃忽然怀了身孕父皇性格优柔,是个容易动摇的人。他知道贤王妃身体不好,如果这个时候让他们一家辗转离开去遥远的封地,也会对王妃生产不利。于是圣旨就搁置下来,一搁,就没了尽头”
——“后面的日子,贤王声势越发浩大,皇上再想动,却是动不了”程渲接话。
刺墨抿了口茶水,又道:“这会儿你们一唱一和倒是说的不错。听说贤王妃又怀了身孕,因着我多少对小世子夭折有些愧疚,我便主动和贤王请命,愿意竭尽所能保住王妃这一胎。但贤王却婉拒了我。”
——“贤王说,王妃对小世子的夭折一直感伤,那一胎是我调理,生怕王妃看见我生出对爱子的忧伤。我心想也是,如果她临盆那晚我在王府,也许于是,我也没有坚持。”刺墨道,“上天垂怜贤王妃,这一胎终于母女平安,生下了穆玲珑,穆郡主。虽然不是儿子,但女儿家贴心,怎么也是好的。”
程渲若有所思,她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但就光凭刚刚刺墨嘴里说出的,又好像没有一丝破绽。
穆陵认真听着,眉宇间没有起伏,像是完全听信了刺墨的话,又像是在沉思什么。
第137章 意料中
程渲若有所思,她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但就光凭刚刚刺墨嘴里说出的,又好像没有一丝破绽。
穆陵认真听着,眉宇间没有起伏,像是完全听信了刺墨的话,又像是在沉思什么。
不知不觉已到子夜,刺墨年纪大了,说了许多话也泛起了倦容,他起身看着穆陵,不客气道:“穆皇子这些日子都睡着牙牙旧时的屋子吧?我一把年纪不与你客气,那间屋,今后归我。宅子虽然不大,但房间也有几个,你自己个儿再找个拾掇拾掇。”
穆陵恭敬道:“无妨。”
刺墨对程渲流露出一丝挑衅的得意,程渲有些无语,刺墨医术盖世,这性子却还和个少年一样。难怪莫牙也是如此,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漆黑的院落里,莫牙随意坐在枯井边,愤愤扯弄着地上的野草,像是当作自己的仇人。穆陵驻足看了看,轻声对程渲道:“莫大夫该是不好哄,你去劝劝他吧。被人当替死鬼收养,换作谁都不好受。”
程渲一步一步走向莫牙,莫牙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振臂道:“别理我。”
程渲也不应他,径直走到莫牙身旁一屁股坐下,莫牙急道:“深秋地凉,女人家坐不得,起来起来。”
穆陵远远看着,沉默的背过身往别屋走去,心里涌出的不知是欣慰,还是落寞。
“你不起,我也不起。”程渲固执着。
“那你就坐着。”莫牙犟气上来撇过头,“自己夫君是个顶包鬼,你是不是要笑死?”
“他真拿你顶包赴死了么?”程渲忍住笑,“还不是放弃一切带你离开?老爹豁出一切保你,顾念你的安危冒险回来不和你说笑——刚才如果老爹说你才是皇子,我都信。”
——“啊?”莫牙咂舌,“怎么也不可能是我,我也不稀罕。”
“万一真是呢?”程渲故意挤了挤大眼,“莫皇子?”
——“莫皇子?”莫牙愣着随即哈哈大笑,“少挤兑你夫君,皇子?送给我我也不要。”
“齐国皇子?锦绣河山,你都不要?”程渲笑嘻嘻道。
莫牙耿直的摇着头,“我也就使得起金针,天下?我没想过。”
程渲捏住莫牙的腮帮子,盈盈星目深情的凝视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老爹把你送去蜀中,把唐晓带在身边,蜀中贫瘠困苦,你怎么去熬?”
莫牙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秋风剐过也不觉得寒冷,莫牙沉默片刻,低声道:“孤独,也是很难熬的。我能耐得住孤独,唐晓为什么受不住困苦?”
程渲无言,捏着他腮帮子的手缓缓松下,莫牙攥住那只手,爱怜的贴在了自己的心上,“老爹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还是不喜欢你,知道你我成亲,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你不也是?”程渲翘起嘴,“样子气鼓鼓的恼老爹,其中心里根本没有怪他。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神婆子。”莫牙伸手去挠程渲胳肢窝,“不光嘴神,眼睛还挺毒,这都被你看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窗沿边,见莫牙露出欢颜和程渲嬉闹,全无刚刚半点的怒容,刺墨扶住斑驳的墙壁,也只有这个女卦师,可以让清冷的牙牙快活无忧。
刺墨低低叹了声,轻轻掩上了窗户。
皇宫,景福宫。
周玥儿已经偷偷观察了自己的夫君许久。
自打从宫外回来,唐晓就阴郁着脸孔,凝视着一处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满腹叵测的心事,却又不说半句话。
他的眼神让周玥儿觉得莫名的骇人,那不单是一种冷漠孤傲,似乎藏着愤怒,还有…不平。周玥儿不敢去猜,自己的夫君胸怀天下,岂是她一个女人可以揣测的。周玥儿卑微的坐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
半个时辰过去,唐晓终于动了动眼睫,看到了守候着自己好一阵的周玥儿,唐晓半张干唇,沙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吩咐你的事…办妥了?”
周玥儿站起身,顺从道:“臣妾来了有半个时辰,见你在思考什么,就没敢惊扰。吩咐的事…臣妾已经办好,只是臣妾…有些不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