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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_分节阅读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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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歌舞团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刘利萍吃着饭还堵不上她的嘴,“要是毛四杰在咱们隔三差五就能出来打打牙祭。”

    爱民闻言悄悄瞟眼邓光明。

    建新却不以为意,也不知道她是无意还是刻意,反正话就那么从她嘴里说了出来,“他说明天请我们吃晚饭。”

    “他明天过来?你听谁说的?”刘利萍问。

    建新说:“他上午打电话到歌舞团说的,说是明天过来。”

    刘利萍说:“你说到电话我想起个事,好像厂里中层干部以上的领导家里要装电话了。”

    建新轻嗤一声,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两家又没有人当大官。”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尹邦晖他爸马上就要提中干,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装电话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尹邦晖是刘利萍的男友,她未来的公公要提干,家里装上电话,她嫁过去后能跟她没关系么?

    建新视线自邓光明面上掠过,垂眸不语。

    爱民说:“中干家里要装的话,那接下来基层干部家里应该也会装吧?”

    “那可不一定。”刘利萍说。

    厂里春节前要提拔一批中层干部,邓光明的父亲邓科长也在提拔名单里,早两天余月红就忍不住悄悄跟几个邻居透了口风。当时为她嘴快邓科长还批评过她,邓科长说没正式下文件就不算数,万一最后关头被顶下来把风放出去到时岂不让人看笑话?

    所以邓光明这会也没吭声。

    “我妈让你来进些什么货?”建新转移话题,问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有春。

    江有春说:“婶让我先去百货商店看看,看有没有小学生用的写字板。婶还跟人兑了些布票,说是春节小孩子都要做套新衣裳,让看看有没有喜庆的布料扯些回去。”

    建新笑了,“回去告诉我妈,以后不用跟人兑布票,市里有家地下布庄,扯布不用票,有钱就行。”

    “不用布票?”爱民问,“不用布票那钱是不是就会多要?这地下布庄就不怕……”爱民看眼邓光明,“就不怕被查封吗?”

    刘利萍说:“人家只做熟人生意,我们也是歌舞团的一个女孩带去的。价格公道,也没有贵多少。我和建新上礼拜天去过,那家布庄有几匹灯芯绒布卖得就不贵。颜色也还鲜亮,灯芯绒耐穿,挺适合给小孩子做衣服。”

    江有春说:“那一会……”

    “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建新说。

    吃过饭,几人坐公交车去了“湖天桥”那边,七拐八弯到了一户人家里。老板挺热情,将他们带到后院,院里晾晒着五颜六色染好的布。院中搭的木板架子上堆有各种布料,建新帮着挑了几匹布,又跟老板商议,卖得好以后就长期进他的货,让老板给多让点利。

    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不仅让了利,还让他们多挑些回去,说是卖不动的可以原封退换。

    这家老板的祖上解放前就是开布庄的,家里有祖传的染布手艺,他告诉江有春,推销给顾客时着重介绍他这些布料不脱色、不起毛球球,洗后也不缩水。

    小合作社的生意本来已有点起色,江有春这趟货进回去,生意一下更旺了。他头天在豆腐房的小黑板上写出告示,买布不用布票,且有三不保证:不脱色、不起毛球球、不缩水。告示挂出去不到半小时,屠八妹在小合作社就忙不赢手脚,中午何婶带着顾冉拎着菜过来时,看到来合作社扯布的人都从门内排到大门外。何婶乐得满面褶子都绽开笑纹。

    何婶现在每天中午都带着顾冉过来,跟屠八妹和江有春一块搭饭吃午饭。菜钱,屠八妹和江有春一人管半月,柴米油盐两人分摊。何婶见屠八妹忙不过来,主动下厨做饭去了。

    江有春进回的灯芯绒布其中有水红色和老红色,吃完饭,何婶翻出缝在裤腰带里面的布兜,抠出几块钱,说给顾冉扯身老红色的灯芯绒做件新衣过年穿。

    见她对顾冉这么上心,屠八妹不由想起孟建波阿娘米婶说过的话,实则她私下曾问过顾冉,何婶背地里有没有教过她不认亲妈只认干娘,以及其他一些别的话。

    她问过两回,顾冉都慌忙摇头。

    顾冉人小鬼大,屠八妹冷眼瞧着心里一直都是知道她的。顾冉跟她不亲,她心里也有杆秤。

    虽说早几年生活艰难,她不止一次动过把顾冉送人的念头,可到底没送出去。既没送出去,家里日子如今也见好转,再让她拱手把顾冉送人她却是不干的。

    “我的女儿过年要穿新衣,也该由着我这当妈的给她做。哪能让你破费?这说不过去。再一个,这老红色小孩子穿着土气,我会给她和西西一人做身水红色的灯芯绒,你就把钱收起来给你家嗣春做套新衣。”

    “我不是她干娘么?这干娘可不是白叫的,过年给我干闺女扯身新衣还不是应当的?快收下,我再没钱也不短她这身衣裳钱。”

    第九十九章 拌嘴

    屠八妹坚持不让何婶掏钱给顾冉做新衣,后江有春说:“婶儿,我们乡下有这规矩呢,春节干娘给干闺女干儿子扯布做新衣或做新鞋。我阿娘真心实意给妹子的,你就别再往外推了。”

    “那既是这样……那行吧,有春,那我春节前给你做双新鞋。”

    何婶听屠八妹这话心里有了想法,顾冉是认了她做干娘的,可她家有春并没认屠八妹做干娘,这是要闹哪样?若说屠八妹相中她家有春做女婿,何婶想只怕自己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可现在问题是,屠八妹连跟大丫头好的镇上人都瞧不上眼,哪会瞧得上乡里人做她的女婿?莫不是怕日后没儿子养老送终打她家有春的主意,想收有春为干儿子不成?

    “他阿大,你说冉宝她妈打的什么主意呢?”何婶回去就跟江富海叨咕,“我十月怀胎养下的儿子可不是为她养的,她要起了那心思,可就别怪我跟她翻脸。”

    “瞎咧咧啥呢?”江富海瞪眼骂道:“尽显摆你自个聪明是不?成天在镇上晃荡晃得你骨头都轻了。别说她没那心思,她就有那心思我也成全她。这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个老不死的东西!何婶在心里暗骂。心里不顺,她嘴上就回敬道:“我几时在镇上晃荡了?你要不愿我去镇上卖菜,那打明儿起,我跟家待着,你去镇上卖菜去。”

    “卖个菜你还把自己当功臣了?那菜是你种的?家里吃的粮食是你种的?我看你如今快赶上孟大家的懒婆娘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江富海对何婶很不满,在镇上还没待到半年就把自个当成镇上人了,也不想想,人家要认干儿子也得打小就认,那样才能培养起感情。谁会稀罕你家一个大小伙子?

    “自作聪明。”江富海打何婶身边过时,没好气地踹了她一脚,“人家闺女认你做干娘,那是因为她闺女上不了城镇户口。这户口落到乡下就是咱乡下人,要不我也不能动这心思认她做干闺女。你也不掂量自个身份,就敢腼着个脸自以为是。你养的儿子你当个宝,人家镇上人也能拿他当宝?还以为你真长了见识,就你这心思,说出去都丢人。”

    何婶委屈,“我丢你啥人了?我这不是在你当面说说,又没往外说去。”

    “你还想往外说?你要往外说了,我还能容你全乎着站在我跟前?如今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要顶得好还好,要顶得不好哪天惹发我性起,看不往死里揍你!还不给我滚去做饭去?”

    何婶摔了鸡食盆,拉长脸朝灶房走去,身后传来江富海的呵斥:“你再摔一个我看看?上天了你!”

    “我就上天,我让你把我干看一眼。我是没你那把子蛮力气,我要打得过你,看我不一天揍你十道八道,我非揍得连你阿娘都认不得你。”何婶心里不愤,在灶房磨牙暗骂江富海,她卷起两个衣袖边,把锅碗瓢盆弄得好一顿响。

    “你个败家的东西,你在那摔摔打打给谁听响呢?”院里传来江富海的骂声。

    灶房安静了。

    月中连着下了几场鹅毛大雪,一夜间,屋前屋后房檐下挂满冰棱;落光叶子的树上,也堆满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放眼看去,到处白茫茫一片。

    冬日里,屠八妹都是凌晨六点起床,她给顾西掖好被角,穿衣下床后,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看了看。放下窗帘,她先去厨房熬上猪食,拿上铁铲返回外屋,她换上套筒鞋,再用大围巾裹着头,打开门,刺骨的寒风就呼啦挤了进来。

    她慌忙出屋带上门,铲好自家屋门口的雪后,屠八妹看看刘大妈家门前厚厚的积雪。想想,她挥起铲子,一并铲了。不管怎么说,过去刘大妈待她们家还是不错,再者猫耳和拥军的事也已过去,她屠八妹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自屠八妹喝农药闹过之后,住在隔壁的刘大妈一天到晚就变得悄无声息,要不是偶尔晚上屠八妹听到她的咳嗽声,还以为隔壁没住人了。

    拥军和爱民也相继爬起,拥军抱出一堆衣服搁在木脚盆里,再拎过煤炉上的水壶往盆里倒了一壶热水。昨晚吃过晚饭,她和爱民领着老四、老五、老六和老七,顶风冒雪去总厂大澡堂洗澡,这些都是姐妹几个换下的秋衣秋裤和袜子。

    其实很多人都在澡堂洗换洗衣物,但屠八妹不许那么干。她不许,不是为替公家节约能源,她是嫌那样压根洗不净,屠八妹说那都是懒婆娘干的事儿。

    早两年,老五还突发奇想搞了个发明创造。当时她欣喜万分地告诉拥军,说是把秋衣秋裤穿在身上淋湿后直接抹肥皂,然后再搓揉秋衣秋裤,再站在水笼头下冲洗。老五说这样澡也洗了衣服也洗了,脱下来拧干即可。结果老六回家报告给屠八妹,老五为此还挨了顿好骂。

    “姐,你看。”爱民在菜园大白菜叶上掰下块完整的冰块,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献宝般呈到拥军面前。

    “快扔掉,小心冻伤手。”

    “我不,我要玩会。”

    “越活越小了,赶紧把早餐煮上。”

    爱民扔了冰块,捅开柴禾灶灶膛,先引好火,再架上锅烧锅水。做好这些再把昨晚洗好的红薯切成小丁块,等锅里水开后下进去,放点油盐,最后出锅时撒点葱花,香喷喷的红薯粥就做好了。

    “把煤炉上的水壶提来,应该已经温热了。”拥军搓好衣服,让爱民拎过煤炉上的水壶给她淋下手,她等着要去上茅房,胡乱搓了两下手,她起身甩甩,再往衣服上擦了几把,就开后门匆匆朝猪圈走去。

    屠八妹铲好雪进来,把衣服一件件拎到桶里,再提起木盆拎着桶子去了外面自来水管清洗衣服。

    水冷得刺骨,屠八妹铲完雪浑身还在发热,手伸出去刚碰到水都禁不住往回缩了缩。这水沾到皮肤就像被刀割一般。

    “这一大早洗什么衣服。”一邻居提着水壶来接水,“多冷呀。”

    屠八妹说:“没办法,昨晚洗澡人多,拥军她们几个十一点才到家,就只能放到今早洗了。”

    “你知道吧?”邻居朝余月红家呶呶嘴,“她早早跟人吹嘘,说她家老邓要提中干了,可最后你猜结果怎样?”

    第一百章 盈利(求月票)

    “没提上?”屠八妹抬眼看她。

    “提个鬼。”邻居一脸幸灾乐祸,“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放空炮自抬身价。一天到晚尽吹牛,说你家建新喜欢她家邓光明,她死活不同意。她凭什么不同意?人家厂长都没嫌弃咱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家,她一个小科长凭什么嫌弃咱们?这下被打脸又狗急跳墙急于挽回面子,就放空炮说她男人要提中干。哼,不信你等着看,这两天她肯定又会说她男人是被别人走后门给顶了。”

    “该!就算被顶了也是该!”屠八妹觉着心里特别解气,让你瞧不上她家建新,让你把她给你做的鞋扔了,两口子当个小科长眼晴就长在头顶上,这要真提上中干还不得把全村人都看成臭****?

    屠八妹只觉四肢百骸都涌动着暖流,她起身半弓着腰,分开双腿,两手提着衣服,一下一下,用力漂洗着,竟不再觉得水冷得刺骨。

    余月红在家垂泪。

    “早提醒过你,文件没下来不要去外面唱,你非早早唱出去,怪谁?自作自受!”邓科长望着她头疼。

    昨晚余月红就怄得吃不下饭,晚上电视都没让开,邻居走来见门户紧闭,一个个扫兴而去。她一觉醒来,仍无法释怀。

    “你给我画了张饼你还来怪我,上周我就让你去处长家活动活动,你肯听吗?好,你不去,我说我代表你去,你同意吗?你要听我的这煮熟的鸭子也就不会飞。你还有脸来怪我。”

    “我怎么没脸了?越说越不像话。不可理喻!”

    “你冲我瞪眼有什么用?你自己说说你在这位置上钉多少年了?我怀光茵时你就提了科长,到现在心武都升初中了你还是个科长。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怄呢?人家比你资历浅比你晚进厂的都骑到你头上去了,你还坐得住还吃得下,我真不知道你那心是什么做的。”

    “我有什么好怄的?人家资历比我浅是没错,可人家是大学生,现在工厂正是用人之际,有能力者上,我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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