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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道士_分节阅读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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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宁没再多言,送谢夫人到院门外。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宁每天会到谢老夫人处请安,陪着她解闷,听她唠叨,往往会逗留个大半天才离开,之后会与来拜访的谢氏族人相见,顺便看病开药。

    来拜会的谢家人都很是乖觉,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每天只有一二个单独过来,或是两三人结群而来,来了也不仅仅是为了看诊,总是要叙叙家常,族中女子又多是出自诗书之家,交谈起来颇为投机。

    这日,来的是清元堂弟家的媳妇,闲谈了好一阵子,这位九夫人才说明目的,原来她是专程为了她那小儿子来的。

    只听她说,她那小儿子自幼体弱多病,家人就免不了多有宠溺,惯得他淘气异常、文武不成。族中少年都得进家学读书,参加科考,她儿子固然聪明伶俐,诗书都是好的,可就偏偏考了几次,还没考出个秀才来。最奇怪的是她儿子这次落榜后表现和以往很不一样,时而兴奋、时而萎靡、时而恍惚,神神叨叨的,问他也只说没有事,郎中看过也说身体是好的。

    九夫人很是忧心,找了神婆来看,按神婆所说的祭了祖,可一点改变都没有,又找了和尚、道士,念经、做法,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只能来云宁道长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了。

    她用丝帕擦拭眼角,语声哽咽:“他几个哥哥都有出息,唯独他最让我担心,他一向疼惜女孩儿,外人便觉得他是招花引蝶、处处留情,怕是不知道在外面让哪个野鬼给迷了心窍,弄得失了魂。”

    云宁有些苦恼,回答她:“夫人说的那些表现,实在是让我很难判断出令公子是个什么情况。”

    九夫人:“这是要请他来吗我今天是瞒着家人来的,他最近都躲着我呢,那要怎么办?”

    云宁又问了一些详细的身体表现症状,思考了很久才说道:“我想,令郎这表现奇怪无非就是两个原因,是他做了什么,或是身体有疾,不如夫人先回去仔细观察一番,找人从早到晚不错眼地盯着看他都做了什么,顺便留意他的行为举止有何异常,等都弄清楚后,无论是教导还是治病就都好说了。当然啦,这只是我的建议,九夫人还是和家人商量商量比较好。”

    九夫人小声犹豫地问出:“用不用做个法什么的?”

    云宁耐心解释:“这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跟看病一样,总要搞清楚、理顺了才能对症下药,不然只会适得其反,夫人回去后多留意,若有新的发现,再来告诉我。”

    听她这么说,九夫人只能失落地离开了。

    她近来在族中常常听到姑婶和小媳妇们都在说云宁道长多么多么地神,多么多么地厉害,三叔公家的小孙子瘦弱成那样,吃什么吐什么,结果人家给按了几下就能吃能喝的;五婶的媳妇行经下血不止,吃了一旬的药都没用,人家两碗药就给治好了;弟妹几个月都睡不着觉,才去一次,喝了一剂药,回家就睡得可香了。

    九夫人原以为自己今天过去,道长能给她个辟邪法器或是给点灵丹妙药,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怎料会是这个结局,自然大失所望。

    她心情黯然地回到家中,发现夫君和儿子竟难得的这时候坐在厅堂里说话。

    “娘亲快来,大哥来信了,父亲和我正等你呢。”她的小儿子谢斯年兴奋道,看样子今天挺正常的。

    九老爷看出了妻子心情不佳,就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九夫人打起精神来:“我只是去了云宁道长那里一趟,跟着念了会儿经,有些累了而已。”

    话音未落,谢斯年突然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摇起来:“娘亲、娘亲,可是那个云宁道长,就是那个顾仙姑?”

    “是啊,就是那个。”九夫人被他反应吓了一跳,不耐烦地回他。

    谢斯年觉得他娘亲反应这么平淡,必定是很不了解,就一脸正经地给父母介绍道:“我在外面听了许多顾仙姑的事迹,皆是她行医救人的经历被传开,其中就为人称道的就是她能将死人救活,说是某村中有个吴姓的幼童,在牛马前经过时,被牛角牴入口中,伤口破裂到耳朵,流血不止,这幼童因此而死,更可怜的是他家无祖无父,祖母和母亲知道后,也吓死了过去,万幸的是那时顾仙姑正好经过,听说仙姑是用了仙水,只随意点了几下,三人就都活了过来,她又给那幼童脸上的伤敷了药,等好了以后,竟然连疤痕都没有留下,父亲,母亲,你们说神不神!”

    ☆、第32章 谢斯年

    谢斯年还在激动不停的说着他那些“听闻”、“传说”,九夫人则暗自思量:云宁道长既有这等本事,又为何要推托我儿之事,难道真如她所说的,要对症下药才行?

    她看向谢斯年,心里又有了动力。

    谢斯年着急的问道:“娘亲,顾仙姑是不是很美,像仙女下凡一样?”

    没等九夫人应他,九老爷就来气了:“孽障!又开始说混账话了!好好的,你打探人家相貌干什么,那可是家中的贵客,怎容你放肆!”

    谢斯年被他一吼,立马就摆出了一副低头垂脑,虚心受教的样子,让熟知他性情的九老爷气更堵上几分。

    九夫人也劝道:“你啊,可改改吧,我们自己人知道你说这些都是无心的,知道你是个臭美的,可让外人听到了像个什么样子,人家会怎么想你,你也是要说亲的人了,要是外人都误解你是个风流公子,哪里还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你。”

    “别人误解就误解呗,我又不和他们来往,”谢斯年不甘地回道,“爹娘还是省省心吧,我可不想这么早成亲,我一个大男人,过个十年八年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十年八年后,人家的孩子都会帮忙干活了!”再宠爱孩子,九夫人也不会让他这么胡闹。

    九老爷倒是赞成:“我看可以,你这个样子,没点定性,别坑害了人家,还是等个两三年,再成熟一点为好。”

    三人唠着家常,等到谢斯年离开以后,九夫人才跟九老爷说起今天的事情,将云宁道长的话复述了一遍。

    九老爷听后,捻着胡须说道:“我原以为他是故意做样子给我们看的,装个可怜样,免得我又教训他,现在一想,又怕他是交友不慎,跟着别人去干了什么坏事,只瞒着我们呢,看来,斯年身边的小厮、丫鬟都得好好盘问一番才行。”

    两人便商量着该从哪着手,怎么去找蛛丝马迹。

    两日后,九夫人再次来到了云宁的跨院。

    刚落座,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一个小纸包递给云宁:“还请道长帮忙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查了他两日,发现他偶尔会吃这个东西,也不知是药还是什么的,他吃过后就会变得有些怪。”

    云宁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黄棕色的粉末,隔着一段距离轻闻,是一种特别的臭味,她心中震惊,没想到这东西还传到了金陵。

    九夫人见她神色惊讶,仿佛难以置信,不由心惊:“道长,你可别吓我,我儿可还有救?”

    云宁连忙收敛起表情,平心静气地跟她说道:“夫人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可以确定了,确实是吸食这些粉末所引起的,这个叫做阿芙蓉,是从外域流入的,夫人可能有所不知,但寒食散,夫人应该是听过的,这二者颇为相似。”

    寒食散始于魏人何晏,说是神仙之药,可祛病强身,实则是慢性□□,几百年来,因此方致死致残者不在少数,贵族中人尤甚。

    九夫人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斯年怎么会”

    云宁给她介绍了一番阿芙蓉的药性和毒性后说道:“这东西还是好好查一查来源吧,看是怎么到的令公子手里,此外,我也需要给令郎诊一下脉,尽早将这毒性去掉才好。”

    “好,好,我赶紧回去跟他父亲说清楚,再把他给带过来。”九夫人有些慌神,手脚忙乱的。

    在她走前,云宁不忘叮嘱她:“九老爷知道了必定来气,无论如何,切记先不要动手,等我将令郎的身体调养好了再说。”

    谢斯年一个大家公子,就算是误食,此事也非同小可,以谢家严格的家规,他肯定要受很重的惩罚,更别说他父亲了,打板子应该是免不了的,考虑到他后续的戒断反应,云宁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拦着,等好了,再怎么打就不关她的事了。

    九夫人又道了一遍谢后,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又过了半日,两夫妻揪着谢斯年来了。

    九老爷:“还请道长莫怪,为了给这孽畜留点脸面,我们是特地避开人来的,这才耽误了时间。”

    别看他对着谢斯年语气那么不好,此时能陪同着一家三口前来,就可见他对家人的重视了。

    云宁看到谢斯年躲在他父亲身后对她做鬼脸,笑道:“这都是小事,没什么好介意的,还是先看令郎的病吧。”

    而后,一边给他把脉,一边问他服用阿芙蓉的情况,用了多久,用了多少,发作时的状态等。

    谢斯年都如实回答:“那日放榜,我担心父亲又说我,就跑了出去玩,是旁人给我的,说是可以让我睡个好觉,忘掉烦恼,我只是想尝试一下,结果没几次,我就发现这药能让人上瘾,就跟那些酒鬼、赌鬼一样,性情大变,但是要一下子停了又太过难受,让我忍受不了,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努力去戒的,我现在服用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每次的量也越来越少。每次那股瘾劲儿涌来时,就觉得全身疲乏无力,焦虑不安,不想吃东西,有时还会胸闷、心悸、想吐。”

    九老爷插话:“叫你不要跟那些猪朋狗友来往,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偏不听,看吧,这不就出事了,上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当,若非我们发现,只怕你还得连累了你几个哥哥呢。”

    谢斯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犯错了,可也不关哥哥们的事,我在金陵,哥哥们在京城,谁这么无聊,还非得联系到一起。”

    “哼!你以为!我平常总跟你说‘要爱惜名声’,你半点没放在心上,你这要是传出去,我都没脸,更何况他们在朝为官,再有那等心思阴险的,诬陷他们也服用了这药,你说要他们怎么证明,我们谢家,家风清正,说不得就会因为你一人败坏了祖祖辈辈经营出来的好名声。”

    谢斯年不禁懊丧起来,他还真没想太多:“父亲,我错了,以后一定会注意,我再不会在外面乱来了。”

    九老爷叹气:“你年纪也不小了,都怪我们对你太过溺爱,这才害了你,不然,你也能跟你几个哥哥一样成才了,你这次若真能改过,也不枉费你吃一次亏,受一次苦,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等道长给你治好了病,我这里一顿打,族里还有一顿,你别想着逃!”

    九夫人:“你也该受受教训了,看看人家道长,没比你大两岁,就这么有本事了,你呢,就没干成过正经事儿。”

    谢斯年习惯性地顶嘴:“她是仙姑,自然是厉害的,我不过是个凡人,怎能相提并论!”

    云宁笑:“此言差矣,我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若是服用了阿芙蓉,照样是会有瘾症的。”

    只这一会儿功夫,她就看出来了,这个谢斯年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叛逆期少年,本性是好的,就是淘气、爱闯祸而已,这次误食毒物,应该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谢斯年刚要说什么,九夫人怕他说出冒犯的话来,直接在他手臂狠狠地掐拧了一下,痛得他闭上了嘴,没敢再说。

    云宁一直低着头,忙着写处方,除了要给谢斯年开药方外,还要进行针灸治疗,特别是耳针,可以在发作时按压刺激,抑制症状。他成瘾的时间短,三四天内就可以将成瘾药逐渐停完,在这期间、前后要注意的事情很多,饮食营养、心情、看护照理等各方面,云宁特意将注意事项和禁忌都给他们另外写在一张纸上,同时还详细地解说了一遍。

    她考虑得如此周到细致,让夫妇两人放心不少。

    ☆、第33章 甘草

    谢斯年对云宁很是好奇,因而每日都要拉着自家母亲一起到云宁的跨院去,九夫人也觉得有道长亲自看着,这毒性肯定祛除得快,所以也就依着他。

    接触得多了,双方更为了解,云宁也越发觉得谢斯年还是少年心态,虽则十六岁在后世还被当成孩子,但当下也有不少十六岁就成家立业的。

    他母亲说他疼惜女孩儿,果真没错,只是疼惜一词换做尊重可能更好,他与女子来往未带半点色心,没有半分的不规矩,只是单纯出于对美的欣赏而已,他自己就爱美,自然跟女子聊些布料、花饰等更来兴趣。谦和有礼,平易近人,宛若邻家弟弟,就连向来回避男子的云真和云静,都能与他有说有笑的。

    谢斯年更是没有吝啬过他对云宁的赞美:“再没想到,这世间还有道长这样的女子,我原本以为女人都是如花骨朵般美丽柔弱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比男人们更优秀的女性,恍然大悟,我从前真是太过孤陋寡闻、自以为是了。”

    云宁:“用花来做比喻是对的,只是应该用一整株花才对,花有千百种,各有风骨,人也如是,你这么妄断,只怕以后会掉进女人的陷阱里。”

    “这次就掉了,你当那阿芙蓉是谁给我的,就是一个我帮助过的女孩,往日母亲教训的时候,我还觉得她不对,如今看来,老人所言,必有其道理,只是我悟不到罢了。”谢斯年叹,“对了,道长还不知道吧,金陵这边的人其实更爱称呼道长为‘玉女神医’呢。”

    云宁皱眉:“我素来不喜那些外号,这个尤为厌恶,‘玉女’一词不免太过引人遐想,与出家人的行事不符。”

    谢斯年这才重新思量,最后说道:“虽然大家都是出于敬佩才这么称呼,但可能真的因为道长的美貌而有些憧憬、臆想,确实不妥,日后我再听到,必定要好好规劝他们一番才行。”

    谢斯年的戒断反应不严重,又有双子给他施针,陪着聊天,更觉轻松。没等他这完全好,那边又来了一个求帮忙的,让云宁颇觉无奈,她本没打算留在谢家这么久,没想到归期就这么一拖再拖。

    这次来请的是金陵城的知府张大人,与谢家有姻亲关系,说是城内有一大户人家,清早发现家中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身子都已经硬了,两人俱在夜里过世,按理,老人家过八十岁算是喜丧,但前一日两人都还十分精神,第二日就走了,家人肯定不能接受,再有,他们家的大儿子是刚以病致仕的前工部尚书李大人,这位大人认定了这是明显的谋害,给知府施加了不少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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