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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_分节阅读_175
- 十两雪花银子赏给了这个角儿,为此,这角儿便简单卸妆之后,重新来到戏台上谢赏。
众人一愣,不曾想这角儿,竟然是个男子。
祖公远顿时大失所望,又不好将赏出去的银子要回来,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琐儿立在乔姨娘身边,小声嘀咕:“天下竟有比咱们王爷还俊的男人。”
乔姨娘盯着那角儿看了半晌,偏头觑琐儿道:“难得他个大男人扮得如此惟妙惟肖,背后不知苦练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功底,赏。”
她的语气一贯的清淡,只等追加一句:“百两。”
琐儿惊道:“百两?银子?”
乔姨娘打趣道:“我可没有金子。”
琐儿的意思她明白,赏赐百两,委实太多。
即便是那角儿听了也半晌不知开口谢恩,被班主偷偷捅了下后腰,他才朝乔姨娘长揖下去,抬头时对上乔姨娘的目光,又慌忙挪开。
善宝嘴角衔着意味深长的笑,招手向那班主:“继续唱罢。”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么扭扭捏捏,我来喂你
本定好唱一场的,结果由乔姨娘牵头,众人又来找善宝,留住戏班想次日再多唱一场。
善宝正于抱厦炕上捧着茶暖手,方才去廊上站了会子,冷风飕飕,手脚冰冷,回来赶紧上了烧得滚热的火炕,见大家兴致高涨,她特特看了看精心打扮的乔姨娘,反正自己也想看,何妨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应了下来。
于此,戏班当晚留宿在祖家。
负责安排戏班食宿的是祖百富,老胳膊老腿,前面后面的走了一趟,累得不成样子,于是来找善宝,希望善宝能重新聘个管家来,或者干脆在祖家这些男仆里面选个省事。
善宝早有了打算,垂头看茶汽氤氲,慢悠悠道:“说来还是老郝用的顺手,虽然他腿脚跛了,横竖做管家只是动动嘴皮子,我有心让老郝再把管家这差事接了。”
祖百富有些意外,原以为自己提这一嘴,善宝同意,他就在祖家选个自己可以视为心腹的男仆做管家,孰料善宝想让老郝出山,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对,也就假意说好,随后便匆匆走了,自那日善宝去了西府找他提及樊少爷泄露的秘密,他在善宝面前总还是抬不起头来。
老郝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身子骨倒还硬朗,就是腿脚不利落,手上多了根拐棍,走路拐棍嗒嗒的点在地上,一副老态龙钟之相。
傍晚时,老郝重新走马上任,因客院住着容高云,实在腾挪不出另外的地方,他就把戏班的男角儿安排在小子们的倒座房,仅有的两个女角儿安排在丫头们的后罩房,让这些名动四方的角儿住在下人们处,实在是这世道对伶人的歧视,把他们等同于女妓男妓。
乔姨娘赏了百两银子的那个男角儿名叫柳燕臣,他用了晚饭后,正拿着老郝让人送来的铺盖想睡觉,来了丫头小鸢,还提着个篮子,说乔姨娘赏他些吃食,从篮子里拿出,见是一碗炖肉和一碟炸糕,还有一壶女儿红。
做伶人的,不吃酒怕倒了嗓子,也感念乔姨娘赏了又赏,所以柳燕臣让小鸢代他谢谢乔姨娘。
小鸢提着空篮子想回呢,听了笑道:“相公若有心,何不自己去当面说声谢谢。”
柳燕臣想了想,也好,人家赏了自己百两银子,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该当面磕个头的,遂同小鸢到了乔姨娘的住处。
一路迎着冷风,本就唇红齿白的,冻得面颊更是白里透红,没有半分狼狈相,却是分外的好看,郑重的给乔姨娘磕头谢赏,暗里琢磨,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班主搜刮一些自己也还剩大部分,加上以往攒下的,是时候抽身离开戏班子了,寻个小买卖做,然后回家把青梅竹马的表妹娶了,过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眼看着就寝的时辰了,乔姨娘还穿得非常隆重,脸上还略施脂粉,手里拿着本《花间辞》,捡了些绯红艳丽的看了看,情情爱爱,撩人心思,见柳燕臣来了,暗自高兴,让琐儿将柳燕臣搀扶起来,请去炕沿上坐了,早就准备好的果子糕点摆在炕几上,殷勤劝着:“柳公子尽管用。”
柳燕臣推迟道:“已经吃过晚饭,再吃不下了。”
乔姨娘又请他吃茶,他又推迟:“吃得太多晚上起来不方便。”
乔姨娘又让他往炕里去坐,他又推迟:“大男人,不习惯炕上面坐得太久。”
乔姨娘再找不到谈话的由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开始沉默,偷偷觑眼柳燕臣,眼睛鼻子似乎更胜祖公略,就是缺少祖公略身上的大男人气度,秀秀丽丽的,多了三分女人相。
她不说话,柳燕臣也默然。
好不尴尬。
琐儿忙过来圆场:“柳公子入戏班多久了,练就这么一身俊功夫。”
柳燕臣规规矩矩答:“十年了,八岁时家穷,养不活,被爹娘卖到戏班。”
乔姨娘听闻他才十八岁,止不住叹息:“可怜见的,那么小就离开爹娘,想我八岁时还赖着爹娘撒娇呢,如今过去……”
刚想说过去十九年了,这样岂不是透漏出自己已经人老珠黄,赶紧闭住嘴巴,改了话道:“过去这么多年,爹娘都不在了。”
一句话本是随机应变,突然触动心事,眉头一低,再抬头,含着一汪泪水。
柳燕臣走南闯北的唱戏,什么人什么场面没经过,惯于逢迎,忙哄乔姨娘道:“夫人节哀,人总会有一死。”
乔姨娘破涕为笑,使帕子擦干了眼睛,喊小鸢:“给柳公子盛碗养神汤来,同那些个小子住一起,这个打嗝那个打呼噜,晚上恐睡不安稳,吃碗汤安安神。”
养神汤即是夺魂草。
小鸢愣愣的,这物事吃了什么样的后果她清楚,因她经常服侍乔姨娘吃,且祖公略早就有交代,祖家大院任何人不得再碰。
丫头杵着不动,乔姨娘怫然不悦。
琐儿机灵,过来推开小鸢:“发癔症了么,夫人指使你也听不见,算了,我去罢。”
她说完,出了房直奔耳房,把偷藏在自己柜子里晒干的夺魂草拿出来掖在袖笼中,急匆匆去了厨房,这时辰厨子都下工了,也没有其他人在,她就连忙点了火开始煮汤,怕给人撞见,煮得六七分火候便盛了两大碗出来,剩下的都倒掉,而同时倒掉的夺魂草残余的梗子,用脚划拉些积雪掩埋好,遂提着装有养神汤的篮子回来。
柳燕臣正告辞想走,琐儿放下篮子狠命把他拉住,又按在炕沿上坐了,端出养神汤来推给他道:“公子怎么也得吃几口,大冷天难为我跑去厨房做的,公子可别拂了我的心意。”
当真是盛情难却,柳燕臣道:“多谢姑娘。”捧着碗吃了口。
这根本不顶用,琐儿忙催促他继续吃。
柳燕臣又吃了几口。
琐儿还怕力道不够,索性端着碗道:“公子虽然扮女子,好歹也是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我来喂你。”
强迫柳燕臣吃了大半碗,吃得急,柳燕臣呛到方住手。
琐儿又一会子给柳燕臣擦脸,一会子问东问西,拖住他半天,见他眼神迷离方道:“公子可以走了。”
而柳燕臣哪里走得了呢,只觉身子燥热,恍惚中青梅竹马的小表妹看他笑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将今晚所做的事,与那善小娘另做一番
夜来幽梦忽还乡,大红盖头掀起,露出表妹娇羞的脸庞……
等柳燕臣欣喜的唤了声“表妹”,表妹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刮子,打得他整个人顿时清醒,揉揉睡眼,却见哪里是表妹,而是乔姨娘怒目而视。
柳燕臣懵然不知发生何事,怯怯的东看看西看看抬头看垂头看,粉红罗帐低垂,佳人娇体半露,而他自己,竟是通身赤体。
他大骇,胡乱抓过被子遮羞,惊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乔姨娘什么都没说呢,罗帐给人扯开,琐儿叉腰站在炕前,开口便骂:“戏子无常,我家夫人赏你百两银子又赏你酒食,你不知恩图报还辱了我家夫人身子,你给我起来,同去衙门说理,但县爷可不会赏你百两银钱,而是赏你一百大板子,打得你皮开肉绽,再拉到衙门口去砍头。”
柳燕臣,见过世面混过江湖,左不过是个伶人,又是旦角,唱惯了你情我爱,演遍了多愁善感,更因天生性子柔弱,是以被琐儿的这番话吓得魂不附体,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侵犯了乔姨娘的,只一味的磕头作揖:“夫人饶命!姐姐饶命!”
琐儿趁机道:“饶你不难,但你需依我一件事。”
柳燕臣眼下只求不死,便道:“十件百件都依得。”
琐儿得意的与乔姨娘对视,再看向柳燕臣:“不需要十件百件,你只要在明晚潜入抱厦,将今晚所做的事,与那善小娘另做一番。”
今晚所做之事?
柳燕臣方想问,忽然明白过来,听着善小娘像是祖家大当家,要自己与祖家大当家在明晚共赴*,他更加害怕:“在下辱没了夫人已经罪该万死,断不敢再辱没大当家的。”
琐儿爬到炕上一把拽开他遮羞的被子,厉声道:“你不敢还是不肯,索性现在就让善小娘来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家夫人的,然后再把你拉去游街,最后送到衙门砍头。”
柳燕臣袒露身子在琐儿面前,臊得恨不得寻个老鼠洞钻进去,跪在炕上继续告饶:“明儿白天唱一场,晚上就要离开,实在没法答应姐姐的事。”
琐儿眼睛贪婪的在他白花花的身上看来看去,道:“明晚你不会离开,我们夫人自有办法将戏班留住,你乖乖的听了我的话去做,事成之后,我们夫人另给你二百两银子,有了这笔外财,你都可以自己做班主了,何必受人家呼来喝去。”
柳燕臣仍旧不肯,琐儿继续逼迫,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柳燕臣不敌,琐儿轻松取胜,为了方便柳燕臣反悔,拿了他的中裤,他若不肯履约,便以这条裤子为凭据将他告到衙门。
柳燕臣甫一离开,琐儿即神采飞扬的对乔姨娘道:“夫人是不是该赏我一百两呢。”
乔姨娘啐了她一口:“当我不知你为何要对付那善小娘,你才不是为了我,不过是气锦瑟抢走了猛子。”
心机被人识破,琐儿还在狡辩:“夫人真是没良心,猛子本就不属于我,锦瑟抢不去,他也是琉璃的,我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乔姨娘敛好衣裳,脸上是那种心满意足的快慰:“话也不能这么说,等善小娘死了或是生不如死,锦瑟那个贱婢不值一提,琉璃又岂是你的对手。”
对于这些个事,琐儿心中是没有太多期望的,总归那善小娘非等闲之辈,凭着优柔的柳燕臣,恐难成事,然这是乔姨娘吩咐的,琐儿作为婢女又不好违逆主子的意思,梆子敲了二更,琐儿打个哈欠,忙着为乔姨娘重新扫炕铺被,见揉皱了的被褥,她嬉皮笑脸的问:“那个戏子可好温柔?”
最初一刻乔姨娘似乎不大明白,等回味过来,丢过枕头打在琐儿身上:“小浪蹄子,方才就应该用你来做饵,省得你馋嘴猴似的。”
琐儿接了枕头在手,又规规整整的放在褥子上,猜不到乔姨娘是否同柳燕臣做下了那等事,但以自己为饵,她晓得自己不够分量,若是能够,她倒是情愿同那柳燕臣同床共枕,哪怕只有一夜,那戏子实在长个好样貌。
胡思乱想一番,安排好上值的丫鬟婆子,她就回了自己房里睡觉。
然而这一夜,柳燕臣却辗转反侧,将之前发生的事反反复复的琢磨,终于想了明白,师父曾经教他,轻易不要受人恩惠,因这世上没有白吃的饭,今晚完完全全验证了师父的话,看着端庄娴静的乔姨娘却原来心如蛇蝎,打赏自己一百两银子不过是个诱饵,引着自己中了她的圈套,而今该如何是好呢,不听人家有凭据,听了她们去害祖家的大当家,自己这不是作孽么。
悠然一叹,颇有些戏台上的那种韵味,暗想罢了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善小娘有倾城之色,我有千古之冤,依了乔姨娘,若能与善小娘同卧于鸳鸯锦帐,也不失为一段佳遇。
想了这么多,等昏昏沉沉欲睡,班主已经过来喊他练功,为今日这一场戏做准备。
大冬日的,男女主子喜欢赖在炕上不起,奴仆们就没有那么好命,有四更天即起来烧热汤的,有天微亮就扫院子的,厨子们也是忙着为主子们准备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