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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贰话
- 贰贰话
由于要商讨结盟之事,前来戎族部落的一行人就被安置在离部落不远处的毡帐。但让芙姚觉得怪异的是,怀姮自从这天后几乎是早出晚归,向是存心躲着她似的!
几次问杜琵太师的行蹤,都被他支吾地敷衍过去。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杜琵也不再对她粗声厉喝,甚至特地準备戎族女性的装束给她。
总是碰不上怀姮,芙姚自然往仲鞅那边凑。只要乌氏大王和怀姮在大帐里谈事,她就会去找仲鞅聊聊过往。
随着在戎族部落待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芙姚渐渐觉得自己似乎也习惯在这里的生活步调了。
不过时序推进,随着冬雪降下草原彷彿被冬封给冰封,狄族一行人得在雪还没妨碍行进前返回白狄部落。
照太师的吩咐,杜琵负责照看芙姚进打包好的毡车。但芙姚心知天下之大,若就此向仲鞅别过,难再有相见之日,思此便不顾杜琵的拦阻,施展轻功往队伍前投奔去。
怀姮正和乌氏大王谈论往后结盟的事宜,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瞥向站在一旁的仲鞅,只见他早已换上男子装束,儘管身材削瘦,但那始终盯着乌氏大王的双眼却无比晶亮。
「待春季回暖,本师会再差人前来戎族拜访。若这段时间大王有任何问题,皆可用这只隼鸟传信。」怀姮抬起手,身后的壮汉便捧上一个鸟笼,里头正是一只休憩的隼鸟。
见状乌氏大王摆手示意部下前来接过鸟笼,几日下来与怀姮谈洽气氛也不若以往紧绷,语调轻鬆地回应:「太师果然周到,不过要真能挑,本王可一点都不希望会用到这隼鸟。」
就当两人说着客套的话语,身后不远处传来杜琵的大喊让怀姮下意识眉头一皱,还没转过身就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照那轻功步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芙儿!」
抬眼便对上仲鞅喜悦的眼神,怀姮心里更是不舒坦,微微侧过身,看向杜琵的目光彷彿变成一把利刃,剜得杜琵不敢抬头。
「仲哥哥!」彷彿没察觉怀姮周身的森寒气息,芙姚只当是隆冬的寒气加重,被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下不只是怀姮,连乌氏大王的脸色都不太对劲。
但当事人就像毫无感觉般越过怀姮向前,正打算凑到仲鞅面前话别,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从后抓住,乌氏大王也迈开大步挡在她和仲鞅之间。
感觉抓住自己的大手透着凉意,芙姚蹙着眉转头,难不成太师又病了?想想这还是这幺多天来她和怀姮这幺近距离接触。
「回狄族的路途遥远,夜黑加上天冷,行路有诸多不便,我们也差不多该启程了。」
怀姮淡然的语调飘进众人耳里,才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趋缓。
「既是如此,太师还请多加保重,本王只能送到这了。」或许眼底只有仲鞅的身影,芙姚没意识到乌氏大王略显急迫的语气。
暗忖这趟道别往后再见机会无多,芙姚正想强行迈步上前,就见仲鞅推开大王,目光灼灼地直视她,涩声说道:「芙儿,这一路多有折腾,可千万照顾自己,切莫轻忽大意。」
触及他眼底满满的关心、担忧,芙姚抿了抿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仲哥哥,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想起他先前在大王的毡帐剧烈的咳声,芙姚皱起眉:「衣物多添,天凉勿食寒食,还有……」
「说完了吗?」
身后传来冷硬的嗓音,芙姚侧首看怀姮那张黑得发青的脸色,疑惑地眨眨眼。
莫非她耽误队伍出行时间了,要不太师怎幺一脸要吃人的模样?
「要再不出发,怕是今晚会寻不着好地方休憩,太师还是抓紧时间吧。」
乌氏大王这席话一出,芙姚便觉得握着手腕的大手一紧,整个人被向后一带,撞进堵温热的胸膛。
当她会意过来自己处在怀姮的怀里时,芙姚整张脸都红了,忍不住挣了两下,但环在腰上手就像铁了心般不放。
「如此便不在叨扰了,天寒地冻,大王和『夫人』就不必远送了。」头顶传来怀姮的嗓音,听他刻意加重的字眼,让芙姚动作一顿。
像是没发现她的不自然,怀姮向乌氏大王与仲鞅点了点头。
芙姚被他搂着看不见怀姮悠然却格外冷漠的神情,只得盯着前方的表哥,用目光试图将仲鞅的面容牢牢刻划在脑中。
「芙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珍重!」
离情依依终须一别,芙姚闻言也只好强忍翻涌而上的情绪,举起双手学怀姮之前的动作、依样画葫芦般向仲鞅和乌氏大王行礼。
「珍重!」
朗声的回应震得在场人心尖发颤,这次不等怀姮动作,芙姚便搀着他转身往毡车的方向前进。
感觉身旁的人紧贴着自己,怀姮披风上的毛裘轻拂过她的脸,也拭去她没忍住的泪水。
怀姮见状也不出声,仅是用眼神示意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的杜琵去前方整顿队伍。寒风越吹越刺骨,他只手便将芙姚纳入披风下,省得还没出发这妮子就被冻坏了。
回头一瞥,怀姮入毡车前看见乌氏大王协同仲鞅一块离去。再低头看一眼怀里娇小地芙姚,回狄族的路途漫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弄清楚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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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不见戎族部落的毡帐,芙姚才甘愿放下帘幕,老实地坐在毡车里。抬眼便对上杜琵注目的视线,跟他对上眼后,他又一脸不自然地别开脸。
「杜大哥,你还是继续『臭小子、臭小子』的叫我吧!」
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芙姚瘪起嘴说道。早已换回女装的她,如瀑般的长髮轻绾在脑后,模样倒有几分标緻。
杜琵向来鲜少和姑娘家接触,这次却被太师扔在毡车里还不准他出去监视队伍,他实在彆扭极了!
就算对方是熟悉的「阿尧」,但她是女人啊!货真价实的女人!
只见杜琵忽然在行进的毡车里站起来,随后像是落荒而逃般钻出毡车。
芙姚见状也忍不住愣了神,低头看自己垂在胸前的秀髮。就这幺不能接受她是女子吗?
脑海浮现怀姮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从队伍出发到现在,他们没有谈上任何一句话。离开部落后他便把她带上毡车,交代杜琵和她一块在毡车里候就独自驾马和队伍一起行进了。
这阵子怀姮的冷漠总让她摸不着头绪,但在和仲哥哥道别时他却……
想起那堵怀抱,芙姚双颊再度染上绯红,感觉毡帐里有些闷热,正想撩开帘幕透透气,毡车却突然停下。
还在纳闷外头是不是发生什幺事了,毡帐的帘幕就被人从外掀开来,下一秒怀姮紧绷的神情映入她的眼中。
「你……」
「妳身子不适?」看芙姚双颊的红潮,怀姮不禁皱起眉头。
他在外面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毡车的方向,看见杜琵慌张地冲出毡车,让他以为芙姚发生什幺事了,先令其他人继续前进,他立刻命人停下毡车前来查看。
掀开帘幕看见她胀红的脸庞,怀姮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想探向她的额头,却在即将碰到她时猛然停下。
盯着近在咫尺又迅速收回的手,芙姚感觉心尖莫名有些怅然。
见她垂下眼帘,怀姮原本已经来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得摆摆手说道:「再前行两个时辰就会休息,妳先歇歇吧。」
看他又要放下帘幕离开,芙姚立刻上前揪住他的手,外头在天寒地冻又下雪她是知道的,但碰到怀姮的手掌,冰冷的温度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怀姮,他几乎是下意识要抽回手,但芙姚却越握越紧。
两人僵持不下,良久怀姮轻叹口气:「妳有何事?」
「我……」芙姚发了一个单音,望着怀姮疑惑的双眸,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并不是故意要隐瞒我是女子的身分,这幺做是迫不得已的!」
看怀姮平静的眸子,她显得有些无措:「我的家族都被抄斩了,只有我一人活下来……爹、娘还有大哥都要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不能被发现……」
「我知道。」
感觉掌心握着的冰凉大手回握住自己,芙姚盯着怀姮带着柔意的眼神微怔。
「这段时间,辛苦妳了。」
看着怀姮抬起手探向她的脸颊,芙姚这才会意过来自己双颊早已满是泪水。
灭门之灾的痛楚、委屈,难忍的情绪像是海潮般向她袭捲而来。
杜琵在队伍前段都能听见那撕心扯肺的哭声,心想着太师也太冷血,竟把人家姑娘家欺负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