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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天涯琴声全文免费阅读 第六十一章 (7) 命运的转轮 -- 最后的秘密 (四之二)
- 第六十一章 (7) 命运的转轮 -- 最后的秘密 (四之二)
不远处，一座中国式的拱桥孤零零地立在黑暗的湖面的中央。天上没有星星，被风吹着走的黑云，时时吞噬着月亮。
许久之后，低着头抽泣的夏鑫旺抬起头来望着湖面，脸上全是鼻涕眼泪。半响后，终于开口了。「茵茵，妳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妳妈妈生病的事？」
「当然记得。」夏茵茵回答。
「记得是甚幺病吗？」
「乳癌。」小时候夏茵茵不理解这是甚幺病，现在已经理解了，「发现的时候，妈妈已经是第四期了。」
「没错，」夏鑫旺点点头，「妳妈妈一发现生病，就已经这幺严重了，马上开刀住院，然后还要做化疗，还有那个叫做甚幺……甚幺疗的……」
当年夏鑫旺从没陪过夏茵茵的妈妈周清雅去医院，再加上夏鑫旺本身没读过甚幺书，头脑极不好，所以现在早就忘了当时周清雅的治疗名称。
「放射治疗。」卓璿还是靠在栏杆边，不耐烦又不屑地帮夏鑫旺说了。
「齁，对啦……」夏鑫旺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想起这个名词。
「然后呢？」夏茵茵急着想听下去。
「茵茵，我是个没用的爸爸，妳也知道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靠妳妈妈煮麵赚来的……那个化疗听说很伤身，一开始化疗的时后，妳妈妈的身体还能撑着，但是到后来就越来越撑不下去。妳妈妈那时候又吐又吃不下，我们家唯一的收入就是靠妳妈妈的麵店，妳妈妈病了，不能开店，我们家就没有收入了，而且，我们家是没有多余的钱的，每个月都是花光光，偏偏妳妈妈又硬要让妳去学钢琴，把钱花得更光。」
说到最后，夏鑫旺露出抱怨夏茵茵学钢琴的口气。
不过，一旁的卓璿却轻了两下喉咙，好像要提醒夏鑫旺甚幺。夏鑫旺瞄了一眼卓璿，这才想起现在自己是靠夏茵茵开音乐会，录cd养他跟林琼玉，突然又有些讪讪的，没有再继续抱怨。
于是，跳过抱怨夏茵茵小时候学钢琴这件事，夏鑫旺继续说道：「虽然说齁，那个健保付了很多妳妈妈的医药费，但是妳妈妈不知道是体质怎样了，反正听她说，她还要每天吃一种药，那种要很贵，一颗好像要一千块……唉呦，我也忘了，反正就是贵得要死，每天都要吃，我们家哪来那幺多钱啦，妳妈也没说，那是有一次我回家看到妳妈妈在那裏哭，才知道这件事情……」
对于夏鑫旺既没承担过作爸爸的责任，也没承担过作丈夫的责任，夏茵茵突然气恼起来。但是妈妈都已经去世那幺久了，若要认真追究起来，却是没有甚幺意思。
「我看妳妈妈瘦得只剩下骨头，整张脸都是黑的，连爬个二楼的楼梯都爬不动，吃甚幺都吐，手麻脚麻的，实在是可怜。」
那些日子，夏茵茵还是有印象的。她帮忙照顾妈妈，她已经尽量很细心了，但是妈妈永远都是很痛苦的样子。而且，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不能再继续学钢琴了。
「我看妳妈妈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到处去借钱筹医药费，也是有点不忍心，刚好那一阵子赌钱手气都不错，所以就决定再去试试手气，赌妳妈的医药费。」
「甚幺！」夏茵茵只想大喊荒唐。
「一开始齁，我的手气都还不错，都有赢钱，付了妳妈的一点医药费，也还了一点妳妈跟邻居借的钱，可是后来就开始输钱，我心想说，只要我的手气回来了，一定就可以再赢钱，所以我每天都在赌场里面赌，可是，我的手气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不用再说下去，夏茵茵也知道爸爸一定就是这样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妳妈妈死了以后，我还正在想要怎幺还钱，结果好死不死，妳又给我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真是给我雪上加雪啦！」
「是雪上加霜。」卓璿轻蔑地纠正。
「随便啦，」夏鑫旺把手一挥，对夏茵茵说：「妳那个病喔，说也奇怪，妳就是病到很严重，整个人软绵绵的，根本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医生给妳做了好多的检查，竟然都找不出来妳生病的原因，又给妳吃了一堆的药，可是妳就是好不起来……」
虽然当时夏茵茵自己病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生了重病……对了，那个时候，彻夜守在她身边的人，是爸爸。
那是夏鑫旺最像爸爸的一次。
「那时候我刚刚送走妳妈妈，虽然说我不是好老公，但是妳妈妈死的时后，我也是很难过啦……结果马上妳又生重病，我实在是很怕妳就这样跟着妳妈妈走了，我每天都在病床前，又跟邻居借钱买好一点的东西给妳吃，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很爱妳这个女儿……」说到这里，夏鑫旺伸手抹眼泪。
夏茵茵看着爸爸流泪，不知道自己该说甚幺，眼睛一酸，也涌出泪水。
「妳住院住了好久，有时候，妳还发高烧，神智不清，说梦话都叫妈妈……」夏鑫旺又一次抹眼泪。
这事，夏茵茵就没有印象了。
「后来妳终于出院了，但是妳妈妈的医药费再加上妳的医药费，还有赌场的欠债跟利息，加一加，我欠了快要一百万。」
「一百万！」夏茵茵大声惊呼。
家里连个一万都没有，哪来的一百万可以去还钱？
「赌场每天追着我要钱，追得我快要疯了，有一次我想再赌一把，结果又输了，被赌场里的人追到巷子里，打到我全身鼻青脸肿，就在赌场的人走了以后……」夏鑫旺望向卓璿，手指指向他，「这个浑蛋就出现了！」
「卓老师！」夏茵茵惊讶万分，望向卓璿，音调提得高高的，「难道你从以前就会赌钱？」
那卓璿耸肩笑了一笑，吹了声口哨。「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心情不好就是抒发一下，这没甚幺。」
「哼，这个卓璿，外表斯斯文文的，其实根本就是个高级赌徒！」夏鑫旺握紧了拳头，淬了一口，「他跟我在同一间赌场里赌钱，早就注意到我很久了！」
「同一间赌场！」夏茵茵又是一声惊呼。
轻佻的口哨又从卓璿的嘴里发出一声。
「那时候我被打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卓璿走到我旁边，我清清楚楚记得，他蹲下来对我说，他可以借我一百万，只要我帮他做一件事。」
夏茵茵心底又毛了起来。
「爸爸，你答应了？」
「我当时还有甚幺办法？」夏鑫旺哭了，「一百万耶，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利息再滚下去，就多到我下辈子都还不完了啦！」
恐惧像要抓住夏茵茵的魔鬼，拼命在夏茵茵面前张牙舞爪。她颤抖着问：「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百万，这幺多的钱，卓老师到底要你做甚幺？」
「他……我……」夏鑫旺突然掩面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