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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莲华君全文免费阅读 【中卷?章七之三】倒数──帝王的所谓生死
- 中卷?章七之三倒数──帝王的所谓生死
眼下锦城，唯有四字能贴切形容──朝野动荡。
距离那日皇帝亲审窦智冑，并给予斩立决的判决，已然过了七日。
这几些年，锦城内与窦家牵扯不清的富商不在少数，虽看在太后与皇后份上不至于抄家，最终不过是问斩相关人等。
可在告示贴出后，覆上阴霾的却是整个锦城。
莫名肃杀垄罩锦城，繁华依旧，却无故流露几分拘谨，就是连寻常走商都低调几分。
尤其于街上巡视的官兵渐多，城中无辜百姓就是不明所以，也是跟着愈发拘谨起来。
便在这时，一辆青顶马车招眼至极慢行而过，车轮顶上路边石块微微颠起，那匡噹作响的动静声，直吸引旁人抬眸望去。
可入眼不过一瞬，即在发现马车上的家徽后，怯怯地垂眸，不敢多瞧。
并蒂莲花，可不就是荣王高莲华的家徽？
且如路人猜测，马车内正是自那日入宫后忙碌至今，直至七日后才得以脱身回府的高莲华同蓝琼鸾。
垂落的绸缎布帘遮蔽大半光线，昏暗的车厢内，是蓝琼鸾软软靠在高莲华身上，眉目缀满疲倦。
七日里要处里之事确实太多，再添上当中还有不能为人所知的机密，也就当日于殿内几人，能多少分担些。
盘算下来，除却高莲华连着三日未曾阖眼，就是蓝琼鸾也给磨着，几些天里也就零碎时间能歇会。
没练过功夫，平素里蓝琼鸾是多走几步路都会喘，哪里禁得住这样操劳。
这不一出宫门，踏进马车后没了外人，饶是她往日再注重规矩，也立时就绷不住端庄姿态，只能勉强折衷，往马车边上偎去。
还是男人看不过眼，大掌一伸把杏眼半垂的妻子扶进胸膛，才成了这模样。
「你不也累着，这样压着你哪里能好好歇息？」
妻子混着深刻倦意的嗓音轻轻响起，是让高莲华禁不住收紧怀抱，让她感觉到自己胸膛内的沉稳心跳。
「还当爷是妳那样娇贵，碰着就碎？」
男人话音虽略带讽刺，却让蓝琼鸾轻笑出声，终于全然将自己埋进他的怀抱，汲取男人暖炉般的体温。
查觉到蓝琼鸾的温顺，高莲华不自觉地抬手，如同安抚婴孩似，笨拙地拍抚着。
车内气氛不同外人猜测的肃杀，反倒是温馨的叫人能鬆懈下所有防备，连同心底的不安都能轻易开口。
「皇上……当真要处斩窦智冑？」蓝琼鸾几近气音说道，尾音颤抖所不慎流泻的凌乱心绪，是让男人再度收拢怀抱。
直到两人完美镶嵌，吐息相连。
不怪蓝琼鸾失了从前冷静，着实是七日过去，那日殿上所发生的一切，仍旧让她心头如蒙上层层阴影，不见分毫转机……
「若是朕说，朕就是亲自给你陪葬，也非要将你窦家斩草除根呢？」
高慕华的话出口，是让殿上众人不由心头一抽，乱了呼吸，望像高慕华的目光里写满不敢置信。
却不想，就是高慕华本人，都让自己下意识说出的话，给弄得一愣。
于神宗驾崩，让窦家人拱上帝位，高慕华是终日战战兢兢，即便曾经相濡以沫的皇后，都转眼成了窦家外戚的靠山之一。
孤立无援，高慕华的少年岁月，愣是都给淹没在窦家的压迫阴霾下，只能徒劳无力的挣扎。
对于窦家，怕是高慕华自己都没发现，他早是深深沁入骨子里的厌恶排斥。
脑子虽已细细思虑过，众多万般不能答应窦智冑的理由。但比起理性，他更早说出口的，却是积怨深厚的拒绝。
就是心底明白按照窦智冑的性子，从他口中挑这关键时间说出口，那所谓毒药应是真正存在，还难解至极。
可于情于理，高慕华都很难放过这对付窦智冑，极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的机会。
嘴脣微微发颤，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慕华诡异地低低轻笑起来，眸光跳跃着异样情绪。
「真真可笑。」帝王昂首，珠冕当即在他脸庞落下浅浅阴影，让他神色间的嘲讽，明灭在珠冕间隙所造成的黑白之间，「窦智冑，你到底哪里以为这能要胁到我？」
高慕华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是让自认胜卷在握的窦智冑，嘴角的笑意霎时凝结，满脸不敢置信。
真有人会在生死存亡之际，这般轻易妥协放弃？
犹如困兽，高慕华蓦然大步向前，分毫不顾忌礼仪，年富力状的他就扯着已是老态的窦智冑衣襟，直至他脚尖微悬，面色慌乱。
「要再几年前，朕或许还会为了命，应下你的要求。」
眼眸深处是窣窣燃起的异芒，高慕华话音平稳，叫人难以想像当中的决断：「朕若拒绝到底，或许不过死路一条……可要应了你，却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犹如深渊破土而来，即便高莲华也让帝王的阴冷语气，给弄得皱起眉头。
「非是朕如何大义，为了这帝位，朕也从来不曾手下留情。」说着话，高慕华的眼眸有一瞬落在高莲华身上，却是无人察觉，「只是窦家主，你怕是不会理解，朕从甫开蒙，就让人当玩偶操纵的痛苦？」
哪里想到高慕华会如此直接说出这话，窦智冑嘴脣微启，甚至不自觉的发颤。
但并非是让高慕华的威吓震慑，而是他何等精明，已是能猜着紧接着，帝王会说出如何话语。
他暗算多时的底牌，唯一疏漏的，便是于帝王而言，他的存在早成为一根刺烙在他心上。
那随时带来的疼痛与苦难，是他让就算必须付出代价，也再无法容忍。
「朕登基至今，为了这帝位做出如何牺牲，甚至是多少以为这辈子不会做的龌龊事也未曾避免，就是为了一己之私，朕也放你不得。」
在窦智冑难看的脸色下，高慕华毫不留情地揭开了最后一层纱，将真相全然搁在阳光下，「时至而今太子渐大，朕要料想无错，要朕放过你，怕是回头朕这命就没了，你转而拱太子上位罢？」
高慕华所言确实不无可能，于解药仅有窦智冑拥有之际，谁也说不準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毕竟待到那时，高慕华的立场，除却空有虚名的帝位，便再无其他。
话说到这，就是再傻气的，也都能听出帝王意志何在。
「陛下三思呀！」跪倒在地，薄从兴为官历经三代帝王，算是真正忠心之人，脸上早不知何时滚满泪水，哽咽劝说。
可高慕华终究心意已决，脣瓣轻动，说出的就是不容更改的帝王圣旨。
──「通敌逆贼窦智冑，念其多年于魏国有功，免除凌迟之刑，却死罪难免……判下月十五，斩立决。」
帝王那蕴含深刻意念的话音彷若仍在耳边，蓝琼鸾手掌蜷缩，喉头乾哑，心里头尽是迷茫。
高慕华所中之毒，除了让下了封口令的太医首席看过，高莲华也让天涯盟神医邱潇仔细探察过。
两人一师习正统医术，一在江湖野路子到处打滚过，用药方式与绝学各不相同，但对这毒下的结论，却仅有唯一答案。
无解。
以窦智冑当初让皇后给高慕华进补的汤水为底，而后刺客撒在空中的无毒药粉为引，相混后才是完整的毒药，早已失传多年。
此毒药毒性霸道诡异，且不说要解开机会是微乎其微，就是两大神医联手，也不过替高慕华吊着命，身体依旧会不断衰弱。
如此，蓝琼鸾实在对于高慕华到底取不取窦智冑性命，又或者是当取不当取，抱持着浓浓疑虑。
只是她才说出疑惑，男人嗓音便悠悠传来。
「夫人多虑。」高莲华话语内若有似无的怅然，几乎在才出口，就散在空气中，「陛下别无选择。」
并非所有事都能拥有回头的权力。
当高慕华选择不放过窦智冑，两人间便只会有不死不休的下场。
「走下去，方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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