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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之四】娘家里的夫妻──大掌绕脖颈(中)
- 章九之四娘家里的夫妻──大掌绕脖颈(中)
朦胧入耳,那从远处拨乱了一方平静,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又平又稳,却是莫名的让蓝琼鸾寒毛顿起。
「王爷……」男子肆意喷溅着煞意的脚步声不知何时让蓝琼鸾记在了心上,耳畔边轻薄难辨的「喀喀」脚步声,才轻跳入耳中,就让她突然失了神,嘴里不自觉地轻声说道。
傅扬夹菜的手一顿,在蓝琼鸾无意识的呢喃作声时,眼瞳瞬间晃过一抹黯淡,嘴角的弧度却是沾染上更深的宠溺。
偏过头,搁下手上的筷子,傅扬直起身,缓缓的几步上前,挪到了蓝琼鸾身后。
长身玉立的修长男子在亭子边上半侧过身子,即向着脚步声的来源望去──望向那个一脸无情无绪,只是眼神一点不动,直盯向这亭子的男人。
在傅扬看向高莲华时,目光滞在亭子的高莲华又何尝不是将亭子里的一切,全都给拢入眼中。
因着他夫妻俩人从王府出来的早,就是他与蓝桑凡话都给说透了,朝阳犹然斜挂未至天中。
给搁到高莲华这角度来看,这会子太阳刚半攀上蓝天,衬着阳光流泻时倾侧斜落的角度,可是正好将亭子给包在晨光里。
暖阳下的男人微侧着身子瞅向他,不言不语的立于女子身后。
半抬的手臂所带起的袖角让他自个捏着,搭上不时荡过的清风,竟是给鼓出道有如纸伞伞面的弧度。
男人维持着抬手的姿势撑起衣袖,就这般顶在坐在椅上的女子头上,彷若意欲替她隔去了已然开始烧灼热度的阳光。
细緻的将一切燥热不适都给阻在女子身旁之外,傅扬挨在蓝琼鸾身后,是恰好不偏不倚的用自己的身子,替女子隔开了吹乱她髮丝的风,及从她身后向着她抖落一片的阳。
傅扬做这几些事的姿态如常淡然,那熟练的姿态映上蓝琼鸾对于傅扬的行径,无甚惊讶的继续吃着菜的反应,处处皆在彰显着一件事。
──于他二人而言,这样的相处已是常态。
高莲华看着那两人的互动,沉寂的眼波有了一息的震颤,隐蔽的滚过一抹茫然。
「王爷,你来了?」傅扬见高莲华缓步向着亭子走来,当即笑弯了眼眉,那眼角挟着的温雅配上环着他身子的晨光,真真足应上一句见人即是如沐春风,喜不自胜。
蓝琼鸾给傅扬的话惊过了神,随即偏过头向着高莲华瞅去。
她这一番动静自是引得头上珠钗琳瑯作响,那玉器金钗互击,乍听之下确有几分状似瓷器碎裂的声响落在三人耳中,隐隐之中是无端在人心波处搅起一阵莫名涟漪,波波蕩漾,扰得人心升起无言的焦躁。
高莲华脚下的石子路本是半隐在蓝家花园内,沿路是两行青绿大树撑起相互交叠的斑驳树荫,喷溅在男子身上,再衬着男子今日身着的深蓝暗金纹长袍,除却那点着一抹凛冽的桃花眼依旧闪烁,竟是显得男子有了一瞬的黯淡。
蓝琼鸾见过男子风华无双的狂肆,体会过男子目空一切的妄为,便是连不解的思索,慵懒的斜倚软塌,都张扬无赖的叫人禁不住咬牙切齿,却又挪不开眼。
浑让人像个毛头小子,给刺了眼灼了手,仍是嚮往着那无法遮掩的惊华风姿,目光是控制不住的直冲向他。
那时的蓝琼鸾实是不得不承认,外头传言魏国荣王便是暴虐疯癫,只消他一勾唇角,落下几句甜言蜜语,自多的是飞蛾扑火的女子,甘心赔上一生只为他的一瞬温言。
可方才那刻,将身子埋在凌乱阴影内,沾染了一身黑影的男子,让蓝琼鸾一眼晃过,却是一分过往的绚烂风华都见不着。
高莲华怎幺可能会有这模样?
疑惑地眨了眨眼,蓝琼鸾再次将目光放向高莲华,所见的男子已然为如故的骄傲姿态,斜挑的眼角让他只是微微的垂下眼帘,搭上嘴角蕴着的不明笑意,便邪肆的让人难以直视。
「傅公子特意起身迎接本王,可真是多礼了。」一步一步稳稳地採上台阶,高莲华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带着磁性的嗓音一声声扯动着亭中两人的思绪,状若方才的和谐,移到现在就什幺都不对劲了。
傅扬身为蓝家主的唯一入门弟子,寻常时候行走在外,几是不曾再对他人行大礼,更遑论是起身相迎。
没想着高莲华会刻意这般解读他的行为,傅扬眼底的笑意是不降反升,「王爷说笑了,傅扬可不是站起身,才正好发现王爷幺?」
言下之意可不是在说高莲华是自作多情幺?
高莲华闻言,脚步依旧是不疾不徐,就在亭中两人的注视下踩过最后一阶,轻巧立于傅扬身前。
直到两人相对而立,蓝琼鸾这才惊觉,原来高莲华还较傅扬高上大半颗头。
这样的身高差距,让两人一站,本是迎在向阳处的傅扬便掩去了大半的光彩,残下高莲华高于他的半张脸沾染上晨光,映着他那双桃花眼,隐没在阴影下难辨笑意的唇,是越发显得高莲华难以判断其情绪。
高莲华抬起手,在傅扬同蓝琼鸾愕然的目光下,是直截将指尖抵在傅扬的咽喉处。
「既然不是对爷行礼,那现在傅公子就遵循礼仪,再对爷补上一礼罢。」
从高莲华开阖的薄唇间吐出,那冷冷的话语同他此刻在阳光垄罩下,显得是格外温煦的眼交互映照,直是让人莫名心慑。
傅扬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蓝琼鸾便先对着高莲华说道,「王爷,师兄他到底是……」
「与我何干?」抢一步截断蓝琼鸾的话语,高莲华轻轻地说:「他是夫人的师兄,可不是爷的,寻常人对着王爷行礼,可不正常?」
高莲华这话说得无从挑剔,革去蓝家家主弟子的身分,傅扬到底并无官职,便是有,怕也是抵不上高莲华这一品大员,让他行礼,高莲华是一点错都挑不出。
蓝琼鸾素来识得大体,若是平常她也就坦然接受,便是自家人依旧礼不可废,这点她还是能理解的。
可此刻见高莲华这样刻意刁难,她却莫名有些心火犯上──何以这男人便是她这样表示了她的意见,他却犹然一意孤行?
蓝琼鸾绷着脸,俏脸是成婚后首次的布满阴霾,让高莲华见了,抵在傅扬咽喉的手指,是不自觉的再进一寸。
眼底的冷意便是晨光也无从遮掩,高莲华转眸直视着蓝琼鸾,声似寒冰。
「蓝小姐可是忘了,平素时候,便是王妃见了王爷来也该是要行礼,莫不是爷往常不拘小节,便让蓝小姐都忘了,自己该做些什幺?」
全然无视蓝琼鸾在听完他的话后瞬间僵硬的反应,高莲华收回手,即坦然地向后推开一步。
「别忘了该有的礼节,该做的事……」眼眸在傅扬及蓝琼鸾身上转动,高莲华嗤笑一声,「行礼呀,还要爷教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