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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楔子
- 01楔子
「喂……请问是骆蓓瑄女士吗?」一年轻女声简洁道,虽是问句,却彷彿肯定接电话那头一定是她要找的人。
若是手机当然毫无疑问,但毕竟是打到家里的陌生电话。
好些年没听人叫我全名,尤其加了女士两个字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想想也对,毕竟骆蓓瑄年过四十了,被尊称女士当之无愧……
回神以女士该有的沉稳口吻答「是,请问您哪里?」
「您好,堂夫人,敝姓叶,叶欣怡,创建杂誌编辑记者……」
默默听着,却开始心不在焉。早该料到对方要找的是堂夫人,莫名期待什幺呢?失望之于,眼神更飘向落地窗旁,那片沐浴在过午斜阳中的黑白照片墙,以及转角透明展示柜里满满刻着建筑师堂奕舜的奖座奖牌。
「冒昧打搅您……想跟您商量有关本杂誌创刊二十週年纪念专刊……主要是专访近十年建筑界新锐大师……」
叶记者满腹热情地诉说着来电目的,我却连嗯声附和的礼貌也显意兴阑珊,最后烦躁感抢在她长片大论前的空档现形,语气平淡断然插话「叶小姐,如果贵杂誌计画专访堂大师,这事还得麻烦您跟她事务所秘书联繫敲行程。我无法替他答应。」
叶记者不假思索,语带笑意立回「堂大师的部分,我们已经专访完毕……」她自信且丝毫不显退却尴尬,笃定地提出邀约「今天来电是想敲专访夫人的时间。」
「我?」不明白对方葫芦理卖什幺药,我调侃地回应「恐怕不符合建筑界新锐大师的专访资格吧?」
自从叶记者口中的堂大师成立联合建筑师事务所至今,想我以堂太太身份,劝说先生接受专访的邀约也不下十次。但业界都知道我们个性低调,铁板踢久也一个个放弃,但现在这位叶记者却说已经专访过堂大师,接着还要专访堂夫人?
叶记者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有十足把握「这是堂大师提议的,他说如果是创建杂誌专访,妳一定会答应。」
在我的印象中,创建杂誌,仅仅是宏国建筑集团底下宣传部门之一,作用是打响集团在业界的品牌公关形象。年轻时也曾翻过几本,且侷限在某建筑师所写的文章。至于集团每月做了什幺,可就一点兴趣也没有,尤其身为家庭主妇多时,更毫无吸引力可言。
只是那句──堂大师的提议──太令人好奇。于是反问「你是指我先生请妳邀我接受专访?」
她解释「喔,也不尽然……只是他接受专访完,顺道帮我们看了这期採用的建筑图说。突然提起以前年轻时,夫人也经常一同研究各地建筑。他知道您至今仍对建筑设计保持高度兴趣与独特见解,只是他工作缠身,疏于跟您分享。看到照片,令他想起许多往事。感慨说真希望再听您对他和他的作品看法,也让读者更贴近大师的家庭生活。」
『贴近大师的家庭生活?你确定这是一向注重隐私的堂大师说的?』我很想轻蔑回应这位为达访问不择手段的叶姓记者,最终仍是礼貌忍住。改用平淡语气拒绝「可惜现在建筑在我心中存留的,多半是些不合时宜的梦想,至于过往就更无谈论的必要,谢谢妳的好意邀请,我想我不符採访资格,也对贵杂誌的宣传起不了效用,就这样吧。」
叶记者似乎有些担心被挂电话,急忙说:「大师知道您可能会拒绝,但他希望您至少先看过图说再决定,我们已经派快递送去,应该傍晚就到……」
或许是好奇心使然,我没有再拒绝,反而有些期待将收到的图说内容。
为压抑诸多疑问衍生的莫名忐忑,我戴起手套持着花剪,推开厨房连外的玻璃门,踏进三坪小菜园中收割兼除草。这充满生机的绿洲,已成了我寻回平静的避风港。
快递来得迟却急,其实也反映内心的忐忑不安。听闻电铃声,顾不得菜洗到一半,关水快步走向大门,边在围裙上抹乾双手水渍。签收字迹顺应不规则脉搏律动,微颤凌乱。
门尚未关紧,b4大小的信封袋口已被我粗鲁拆开,里头是一叠十数张图文并茂的建筑摄影作品。
匆忙张张扫看完,耳膜突然感受清晰有力的心跳振动,这才发现下意识秉住呼吸。窒息感令我闭眼深吸,几分钟后方恢复正常知觉。
坐回沙发,将文件摊摆于桌,随即翻找夹在纸袋里的名片,拨起电话。
我回电叶欣怡,答应接受专访,条件是她必须告诉我图说作者的联络方式。她回应会跟公司询问,最迟半小时内答覆。
挂上电话,续看桌面散开的图片文字,上头一半的建物熟悉无比,连文字铺排都似耳边曾听见的内容口气。回忆再度掐住呼吸。起身走靠落地窗,强迫自己不看不想,以免窒息回忆里。
冷静片刻,眼里投入照片墙倒影。方想起为何不打电话给奕舜,问他是不是也猜出图说作者是谁,才会要我接受专访?还是奕舜早知道他行蹤却隐瞒我?
匆匆回坐,刚拿起话筒又怕电话忙线而漏接记者回电,这半小时如坐针毡。
「堂夫人,很抱歉,我们社长也不清楚图说作者fs的固定联络方式,他都是请饭店帮忙寄送稿件,人则在各国游走,行蹤不定。」
我不死心「那他总有留姓名或帐户好领酬劳吧?」
她诚意回应「这我也问过了,但社长说他的酬劳大都直接捐赠世界建设扶助基金会。」
我仍试图找蛛丝马迹「他为你们杂誌社写专栏多久了?」
她想想答「大概三四年前到现在,一季一篇,内容均是结合人文的建筑设计分析,有的是跨国比较,也有专属某城市的深入探索。」
我边听边推敲,那时跟奕舜刚结婚,是这样他才展开各国云游,用fs当笔名为杂记写专栏。而这代表他康复了吗?
叶欣怡见我沉默,接续崇敬又兴奋的口吻说道「我是他忠实读者,为了这一次年底专刊,杂誌社特地在年初做广告,就是希望他有兴趣的话,可以主动跟我们联络。等了九个月,终于收到专刊图说,这才着手筹划专访建筑大师。」
意思是他一直看得到杂誌,是代表曾回国,或有人带给他,那人会是谁,带去哪?
「那最后为他邮寄的饭店在哪?」我觉得自己像极穷追不捨的侦探。
「是日本京都……」叶记者有些诧异问「堂夫人,请问您为什幺对fs这幺好奇?」
「他让我想起一位失联的故友……」我隐去了姓名,只报职称「也是建筑师。」
记者彷彿嗅到耐人寻味的悸动暗潮,动之以情「是喔?感觉是个很有趣的故事,堂夫人,您就接受我们访问嘛,说不定fs读到您的专访,决定不再隐藏身份,主动透过杂誌社与您联繫见面叙旧。」
有这幺容易吗?我没抱太大期望。但也不是不可能。怀着中乐透头奖的希冀,答应专访。
也许只想藉由杂誌让他知道,这些年,我始终盼望他平安归来。
挂上电话,重新走回厨房,切换回家庭主妇的身份,平复由远而近,片段支离的回忆。眼前沉在钵中菜叶轻轻晃着,水面大半仍沐浴在夕阳中,亮晃晃的好似有什幺将挺水而出。
我一动也不动,望向随着天色渐堕入灰暗的水面,一幅幅崭新伟岸的建筑摄影,却鲜明浮现脑海。
*
採访当天,提早出门赴约,到达杂誌社楼下,抬望宏国大厦好一会,最终望着大门就是走不进去,里头警卫察觉,至门口晃了两回,最后推开侧门对着我喊:「这位小姐,请问妳要来办事,还是找人?」
我这才深呼吸,朝警卫走去,点头回应:「我跟创建杂誌的叶欣怡记者有约。」说完随着警卫脚步进入大厅。
等他打内线确认时,我环顾大厅四周陈设,跟十年前的印象不大一样,沙发摆放的位置退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座三尺高的假山细流观景池。
得到上楼许可令,我绕过池子自然朝右弯,身后传来警卫提醒「杂誌社要从左边电梯上去十七楼。」
我停下脚步,摇头自嘲地笑了。
早年来宏国大楼的行走动线,竟深深烙印潜意识,制约行动。若不是警卫阻拦,该会傻傻搭乘右边电梯上到六楼,开门后自然地走到模型展示室?
想到展示室,突然一阵鼻酸。想冲上去看看那些建物模型还在不在,能否将我与他的美好回忆一併妥善複製,收藏于玻璃罩中永不毁坏。
但我终究没勇气这幺做,选择转身,朝反方向走去,头也不回的坐上左边电梯直上十七楼。
电梯虽在上升,脑中的回忆却不断倒退,三年、五年、十年……眼前浮现的,是那段假日宅在家眼盯萤幕、一手支头,一手滚动滑鼠,浏览部落格打发无聊时间的杞人时光。
没想到一场专访,不光牵引出思念,也有愧疚。关于失联的他,也涉及身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