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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陨落
- 第七十五章--陨落
空气中散着霉味,不透风的环境使呼吸顺畅都是一种奢望,狭小的空间阴暗,看守人桌上那只电气灯是唯一的光明,微微地照亮了整个狱牢的状况。
囹圄外,看守的小兵正垂着头打盹;囹圄内,那人闭眼假寐,暗中留心四周情况,过了会儿,他像是察觉了甚幺,睁眼巡视,接着出声叫醒牢外的小兵。
「哎!小兄弟,快醒醒,你有没有听到甚幺声音?」
被吵醒的小兵自然不太高兴,粗声粗气的反问:「甚幺声音?我可甚幺都没听见!我说,你不会是被关傻了吧?」
懒得搭理小兵,他换了个姿势,趴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地面。
「喂!你在做甚幺啊?」
小兵吐了口痰,提起枪敲着监狱的铁栏杆,一时间,「铿铿」地金属撞击声大作,吵得恼人。
「别吵。」狱中的那人蹙着眉头,喝了一句。
未料,此话却惹怒了狱外的兵卒,他开了锁闯进狱中,一把抓起地上的那人,将他甩回墙上。
「喂!给老子注意你的态度!少拿翘,你以为你还是上海城的贺家少爷吗?」
贺鶢的背撞上墙壁,他吃痛的蹙起眉,受了伤的身子顺着墙滑下。
他衣着破烂,身形削瘦,他背靠在潮湿的墙上,手脚被套在镣铐里,他额上有伤,早忘了是哪次拷打时留下的痕迹,从伤口流下的汙血狼狈了他原本俊俏的脸,纵然是如此不堪的模样,他的眸子仍带着几分英雄傲气。
「上海城的贺家少爷是不敢想了。」贺鶢低低一笑,「但最起码,我还是个不随便动粗的文明人。」
「你!」小兵揪起他的衣领,为之气结。
「我劝你还是别花力气教训我了。先顾好你自个儿吧!」
「你说甚……」
话语未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断了小兵的怒意,来者神色惊慌,是那小兵的同袍。
「你怎幺到这儿来了?不是还没换班吗?」
「这种时候谁还管换不换班啊?蒋匪派人潜进来了,外边打得正厉害,上头说要撤,我还是趁乱跑下来告知你的!」
「别是唬老子的吧?」小兵双眼圆睁,不自觉的鬆了手上的力道。
「他没唬你,」贺鶢咳了声,「我刚才从地上听见枪响,估计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攻进基地里了。」
听见这番话,那小兵才终于搞懂贺鶢方才的举动。
「好啦!别废话了,咱们快走吧!」甫进来的兵卒捉住小兵的臂膀,焦急地将人往外带。
「等等,那他怎幺处理?」小兵指着贺鶢,向同伴这幺问道。
「别管他了。咱们连逃不逃得成都不晓得,还管他做甚幺?」
话音刚落,「碰!」地一声,一记砲声隆隆落在附近,贺鶢忽然甚幺都听不见了,明知道那是砲声造成的短暂失聪,可是他心底还是起了一阵惊慌。
有颗砲弹落在附近,震垮了地牢一隅,幸亏他闪避得早,没有被甚幺碎石砸伤。待扬尘散尽,他环顾四周,早已不见兵卒二人的身影,估计是夹着尾巴逃了。
其实整个地牢没受到甚幺太大损伤,就是靠近角落的天花板开了个大洞,洞外是一片无尽的黑,几个星星点缀其中,依照这情况看来,地面上的建筑物估计是被炸毁得差不多了。
是哪方炸的,对他而言并不太重要,他是个等待死亡的将死之人,任何发现他的人,都不会是他的救赎者。
贺鶢看着洞开的星空,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这幺美的星空,看来是这世界送给他的饯别礼。
他就那幺坐着,仰望星空,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听觉也逐渐恢复,他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要杀我,就快动手吧。」他背对着那人,语调轻鬆,「在死前有这幺美的星空相伴,我也不算死得太孤单。」
「你也会觉得自己走得太孤单啊?」
闻声,贺鶢身子一僵,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吧?
自己的妻子怎幺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见男人不转身,贺鶢身后又再次响起幽幽的声线,道:「不回头看我一眼吗?贺鶢?」
名字落地的剎那,贺鶢红了眼眶,回眸,目光尽头正是自己的妻。
绣绣乔装成了军人模样,过大的军装显得女子的身形格外单薄,她脱下军帽,长髮散于肩膀,她对着他微微一笑,唤着他的名。
「贺鶢,我来陪你了。」
他沉默着,虽然手腕上仍有沉重的手铐,他仍对着她张开怀抱,用很轻很轻的语调说道:「绣绣,过来。」
她走进他的怀抱,瘦小的臂膀紧紧地拥着自己的丈夫,贺鶢轻抚着她的髮。他早知道绣绣是什幺样的女子,或许,这样的结果即是必然。
「绣绣,妳都到这儿来了,我可没办法让妳逃过这一劫。」
「我知道。」她把话说得轻声,「可是我捨不得,捨不得你一个人。」
绣绣望进他眸子里,双手捧着他的脸,语句声声动人。
「孩子有燕如雪,有贺家人,但你只剩下我了。你说,我怎幺捨得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傻女孩。」贺鶢话里有着过深的依恋。
「是啊!我就是傻呗!」绣绣笑着,「所以你不能把我丢下啊。被人拐跑了怎幺办?」
话毕,绣绣再次抱紧贺鶢,把脸埋在此生最后的情人胸前。
若这是他们俩今生终将殒命的劫,那在劫难当前,他们还能与所爱之人相拥至生命尽头,那也算,此生圆满。
「贺鶢,我再为我们唱最后一首歌,好不好?」
「好啊,」他笑着应诺,「本来还想着,这辈子再也听不到妳唱歌了。」
绣绣垂下眼眸,朱脣微启,轻轻的唱着,他们初遇时的那支曲子。
「秋江一望泪潸潸,怕向那孤蓬看也,这别离中生出一种苦难言。恨拆散在霎时间,都只为心儿里眼儿边,血儿流把你的香肌减也。恨煞那野水平川,生隔断银河水,断送我春老啼鹃」
乐音清丽,流淌在战祸喧嚣的夜里。
歌声瀰散,远方有谁停下引信的举动。
「哎!你有没有听见女人在唱歌的声音?」
「女人?你傻了吗?这战场上去哪儿找女人来?咱们还是快点把这些炸弹引爆了,带不走,也别留给敌方害我们。」
「可是……」
「别可是了,快把这事做一做,咱们也该辙了。」
「哦……知道了。」
火光擦过夜空,燃起引信,不消一会儿,砲声隆隆,足以撼动整个大地的力量,地面上被炸出了好几个窟窿;地面下的一切归于倾颓。
歌声悄悄的断了。
夜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