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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久歌》〈章四五?命途双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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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久歌》〈章四五?命途双蹇〉#2

    已被扯成两半的马车歪倒,从山道空蕩的那侧滑落、在山壁上摔成了一截截碎裂的断片,被摔飞出车厢的三人,跌往不同的方向,撞击上几处粗砺、几处覆着短草的陡峭山壁,然后沿着山壁辘辘滚落那山壑,虽然不是自高处摔落地面,可滚落陡峭的山壁、让三人在身躯之上隔着薄薄衣裳让砾石、枯草给割出一道道伤口、摔撞出一处处青紫,却连口中溢出的疼哼,都被山壁的粗砺给磨蚀、被山壑的深邃给吞食一般,渐渐弱了声响。

    一阵剧烈翻腾、碰撞之后倏然沉静,只剩荒凉的风,呼呼地、呼呼地吹,吹在苍劲拔长的野草之上,吹偃了草,掩去谷底颓倒的、几副身躯,各自遥远。

    「久……歌……」蓦地,一段虚弱又断续的嗓音,响在交相错落的野草之间,「久、久……歌……」

    语尾迤逦入飘渺的虚无之际,草丛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虚弱且苍白的柔荑似是用尽了气力,却还只能挪动丝毫,勉力抓住一旁的草,想撑起身子,却将根浅的草连壤刨了起,污了那手的雪白。

    「小姐……小姐……」挽红的声音,虚弱得几乎是让风吹着飞一般,揉杂着迷失了方向的慌乱与焦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抹荷红色身影,匍匐在错落野草之间,爬着、嚷着。

    「我在……我在这里……挽红……」辨认出了风中熟悉的虚弱声嗓,向云烟扯了嗓,喑哑出声。

    「小姐──」挽红听得,激动地爬到向云烟摔落之处,却见以往优雅端丽的向云烟,身上衣裳被扯得褴褛,关节、肩背等骨瘦之处都让谷壁上的石砾给划得伤痕累累,鲜血混着草壤的髒污,模糊沾在向云烟的身躯上、脸庞上。「小姐……妳受了好多伤……」

    「挽红……扶我、扶我……起来……」彷彿全身骨架都给摔得散了似地,向云烟只能虚弱地挪动苍白的唇瓣。

    挽红顾不得自己身上也有几处跌撞之伤,探出双手歪歪晃晃地扶起向云烟,「小姐、小心……」

    「久歌呢……久歌在哪儿……」甫坐起身,向云烟茫然无助地张望着,在四周低偃的劲草之中搜找着那抹令人挂心的身影,「久歌?久歌?」

    可任凭她扯裂了疼痛枯乾的嗓,回应她的仍是只有一片呼呼的、荒凉的风。

    「久歌一定也是摔下来了……去哪里了……他去哪里了……」向云烟满心惶然担怕,虚弱地喃着,抓着土就要撑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

    「小姐妳摔伤了……别乱动啊……让挽红去找姑爷吧……」挽红看着向云烟如此虚弱,却仍要勉力站起,受伤较轻的自己也赶忙颠颠晃晃地站起身,焦急地去扶。可向云烟

    「久歌……」向云烟拖着无力的步伐,与挽红互相搀扶着,摩娑行在野草之中,唤着黎久歌。

    「姑爷──」挽红也张望着四周,扬声呼唤。蓦地,相搀相扶、蹒跚而行的主僕二人狠狠绊上了草丛中一物,已是无力颠簸的身子失重一颓,扑倒在一片渐渐流失的温热之上,「哎呀──」

    「唔──」身上已经摔得处处疼痛的向云烟闷哼了声,要撑起身子时,却发现手掌抵住的触感,竟是一副男人的躯体,以为是黎久歌,却在惊然一瞧后,发现是个陌生的男人,紧阖的双眼淌出血丝,沾在颊上,肋侧一道又长又利的伤口,正汩汩流着血。

    「我的天──」鲜红触目剎那,向云烟惊呼出声。

    「小姐,这……」挽红撑起身,亦看清眼前景况,也惊声高呼。

    向云烟颤颤伸出手,探了探男人鼻息,勉能感受到一丝薄弱的气息,可肋上的伤口好似凝不住似的,汹涌地淌出怵目的鲜红,一层一层地剥夺去男人面上的血色。

    「还……还有气息……可是……」向云烟惶然无措地望向挽红,「可是……再让血流下去……会死的……」

    「那怎幺办……这里哪能找大夫……」挽红急得张头四望,可这片崖下的荒谷同方才两人所见一样,荒凉得没有一点人烟。挽红着急同时,向云烟一手抓起裙襬,用另一只手努力地要撕开身上的罗裙,可力道太过虚弱,并不能撼动那料好质实的衣裳一丝一毫。

    「挽、挽红……来帮我……」向云烟扯着裙襬,气虚地呼唤着挽红。挽红见状,登时意会了向云烟意图,赶紧凑过来,帮着向云烟硬是撕开了她的下襬,扯裂衣料瞬间,向云烟重心不稳地向后一歪,让挽红赶忙扶住。

    「小姐,妳伤重一些,还是先别乱走吧,让挽红去找姑爷、妳留在这儿替这位公子包扎吧?」挽红扶稳向云烟后,逕自起了身,纵使身上有些皮肉之伤,尚能步行,遂赶紧往荒谷其他处去探看。

    向云烟知道眼下只能如此,焦心地往着挽红离去的身影一会儿后,低头望着眼前同样伤痕累累的男子,抓着那条扯下的衣料,双手因无力而微微颤抖着。

    「冒犯了……公子……」她低喃一声,抓住布条一端,轻轻按上男人心窝,绕过胸膛,然后用尽了残余的稀薄气力将男人半翻过身,好绕过布条,随即在男人胸膛上使力拉紧,苍白了她伤痕累累的柔荑,将布条在伤口上方束紧。连这样一个小动作,也好似剥夺了她仅有的气力一般,鬆开手剎那,她朝旁一颓,得抓住一旁的野草才能勉强稳住身子。

    随即,胸腹之间一股噁心自体内猛地涌上,向云烟飞快摀住嘴,将身子扭向一旁,淹至舌上的酸水抑制不住地从她唇齿间、指缝间溢出,滴流到草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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