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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久歌》〈章五九?楚歌再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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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昏黄渐渐由西面远天扩染至山野,拉长了群山丛林、及官道上两匹快马奔驰的影。昏暧之间,马蹄一拐,自官道岔出小径,丝毫未减马蹄驰速,奔行了好长一段距离后,为首的那匹马蓦地一缓。
「莫不是良心发现,要让我离开了吧?」向云烟见四下荒凉,压根不似江湖帮派根据地,轻嗤了声。
「姑娘可想得太美了。」胡威哼笑了声,从腰间抽出一条短带,猝不及防地绕上向云烟的头,遮束住她双眼。向云烟未及反应,让他蒙去了视线。
向云烟虽是不及反应,却也不打算挣扎,毕竟心中已暗有计画,之所以有恃无恐,不过是先前黎久歌策画前去雷风帮夺剑之时,画了张帮邸的方位图,她恰也看过几次,对帮邸之中方位也有些许印象,知道雷风帮乃是四方聚合无门的结构,出入皆以地道通行,更明白胡威此时之举乃是不欲让自己知道进出之法。
她不挣不扎,只是任着胡威勒紧了自己眼上的短带,才又感知到身下马匹再度启行。未几,一股前倾的力道,拉伏了向云烟的身子,她猜想是进入了地道,不禁心神一凛,暗暗凝聚了精神。
地道彼端,一道颀长伟岸的人影伫立,昏黄夕光将他深沉的影子拉得绵长,他一双幽深眸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幽暗地道中那一道影子,渐渐来到眼前、驻下。
胡威一出地道,便见雷鸣亲自来候,勒住了马,正欲下马回报,只见雷鸣一声不发,探手自马背上搂下向云烟,逕自扶着她转身而去。
向云烟双眼依旧让人蒙着,然而无须亲睹,她也察觉得到,扶着自己身躯的这股力道,冷然、却又隐含一股不容挣脱的坚决,应是雷鸣无误。
一思及此,向云烟心中不禁生出细微惶怕。儘管上回在雷风帮,已是近三年前的事,当时的自己更大多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然而那清醒的短短几刻间、与雷鸣的接触,加之这三年来他竟不曾间断地派人追捕的偏执,都只让这个男人在向云烟心中更如虎狼蛇蝎。
耳畔响起门扉开阖声响,雷鸣扶着她来到一张椅凳上坐下,正当她察觉一股香味萦绕上鼻尖时,眼前的布条让人解去,前方圆桌上满满的菜餚映入乍见光明的双眼,
她绷着身子,不敢擅动。
见她文风不动,雷鸣俯身,凑近她耳边,极其轻柔地细语,「特地为妳做的,不吃幺……拾翠姑娘?」
最后四字,带着一丝邪魅深意。向云烟忍抑着心中的害怕与厌恶,冷声低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分了,何必故作模样?」
只见雷鸣满意地轻笑了声,在向云烟身侧落座,执起碗筷,夹了些菜餚到碗中。
「云烟这个名,太难捉摸,我不喜欢。」雷鸣将碗筷摆到向云烟面前,「吃看看合不合妳口味,若不合,我让人换了厨子。」
向云烟听不出雷鸣平淡口吻中,所谓的「换」,究竟是怎样的手段,屈从地捧起碗,往口中扒了两口,「我不挑,更毋须为我劳师动众,我并不打算在此久留。」
「姑娘真爱说笑。」雷鸣也捧起属于自己的碗筷,丝毫不打算认真看待这句话似的,也逕自用起膳来。
向云烟并未回嘴,不打算在此上与他纠缠。一面用着桌上的膳食,一心思考着该如何取回黎久歌的佩剑,当初黎久歌擘划潜入雷风帮取剑时,她曾听岳清砚提起过,若雷鸣并未改变置剑之处,那剑应该是挂在他书房的墙上。
问题是,她该如何去到雷鸣的书房……
但,向云烟并未真正烦恼这个问题太久,膳毕后,雷鸣着人备上茶水到他的书房,随即便带着自己过去了。
来到书房前,茶水也正好送至。在帮众前高高在上的雷鸣,难得亲劳,从来人手上接过了茶水,便挥退了对方。
一推开门,一柄以青铜为鞘、饕餮为雕的凛冷长剑,便静静让铁鍊悬锁在墙上,唯有剑柄处那颗拇指大的白玉夜明珠,兀自透着清浅温泽,再熟悉不过地映在向云烟的瞳眸之中。
「姑娘,坐吧?」她正看着墙上那柄剑发怔,耳边传来雷鸣难得多了几分礼貌的声嗓。向云烟见他拉了张椅子到桌案,与他的位置相对,并将一盅茶放至她面前。她未有抗拒、从善如流地落坐,心里却猜不透雷鸣意欲为何,只得捧起茶水细细啜饮,掩饰自己的茫然,甫沏好的温茶在她唇齿之间漫出淡淡清香,向云烟却无暇注意。
对于雷鸣的举止,向云烟从头至尾,几乎是莫名其意的。挽红说过,雷鸣对自己似有那番意思。可他们二人之间仅有的相处,不过就当年坠崖后,在谷底小屋里面那互相照料陪伴的二三个日夜,雷鸣为何如此就有了意思,甚至对自己执着至此?
向云烟不解,就如同此时的她,也不解为何雷鸣要自己坐在他书房之中。只见雷鸣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陈旧小册,又拿起一旁的墨砚,缓缓磨起墨。
出乎向云烟意料的,雷鸣只是让她对自己说说话,说什幺都好,随即他自己便执起笔、蘸了墨,在那小册子上书写起来,相当沉迷的模样,竟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只有偶尔在顿了声嗓时,会换得雷鸣轻轻挑眉一瞥,示意自己继续。
见他注意里不在自己身上,向云烟逼着自己随口胡诌,偶尔假装啜茶,注意力一面悄悄移至壁上的挂剑上,看着那柄让铁鍊锁死、牢牢扣在墙上的长剑,努力思索着该如何才能取走它。
直至她感觉到一道冰冷却又灼然的尖锐目光,一瞬不瞬落在自己颊上,才发现自己早不知在何时,已经忘了言语。
「方才关于汴梁城那几则佚事,妳也已经说了第二次了……」雷鸣搁下笔,阖上册子,从桌边站起了身,「看来姑娘对雷某墙上这把剑,相当感兴趣。」
雷鸣不知从何摸出一把锁匙,以之轻轻扭开了铁鍊上的锁,长剑从鬆脱的桎梏中应声坠落,落在雷鸣好整以暇的掌心上,让他一把握接住。
向云烟未及反应,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霍然一声,一道锐锋割过空中,剑身不知何时出了鞘,横在她眼前。向云烟心里让人一瞬震撼,那道熟悉剑光,确实是每回黎久歌练剑时、总会映在自己眼眸中的绚丽流银。
「姑娘可知,这柄剑有无名称?」雷鸣也陶醉似地端详着那柄剑。
「没有。」向云烟淡淡回应。雷鸣此问,她也曾向黎久歌提问过。黎久歌告诉自己,铸造此剑的清砚师尊将它交与自己时并未赋名,他遂也一直维持着此剑无名的状态。
「听闻姑娘一介女子,才名却曾广传于汴梁城中,不知能否为此剑赋上一名?」雷鸣随手挥舞起长剑,在入了夜后、只点上了几盏暖黄烛灯的书房中,长剑旋动、流泻出一道道炫目银彩。
向云烟漠然望着眼前情景,剑身流光依旧如此熟悉于目、然而持剑之人却让向云烟觉得突兀无比。或许是太习惯看黎久歌佩着它,以至于其他任何人拿着这柄剑,都让向云烟觉得那样违和。
她微微别开目光,想像着过去,还在黎府里那幢畸零小屋边时,黎久歌舞剑的模样──至今仍那样扣动她的心弦。
蓦地,向云烟轻轻喃出二字:
「……秋水。」秋水寒霜──那是每回黎久歌舞剑时,剑光在她心底所留下、最鲜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