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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烟歌行全文免费阅读 《卷四?梦离》〈章三五?欢情正好〉#1
- 《卷四?梦离》〈章三五?欢情正好〉#1
夜色深浓，一轮银月与满天星子撒落一地稀薄清辉，隐约照亮旷大府邸中绵延屋舍的顶端，宛如大地淹浸于一片银灰之中，唯有屋舍廊道边一列让人点燃了的石灯笼，兀自透出暖亮，一盏一盏相接、描绘出宅邸中大致的轮廓。
那一列石灯笼，由院前的幽旷静默、延伸至此际喧嚷声不绝的厅后园苑，将这两端毫无突兀地接连起来。一道人影颀长挺拔、透发着刚劲的气息，让一旁石灯笼的微弱黄光在地上拉出一道幽黑瘦长的影子，那不见底的黑好似掺杂着他的哀伤，连清澈的星月之色，都不能照见。
他踩着沉重的步子，孑然一身，沿着那一列石灯笼，由清旷的那一端、渐渐走往人声喧闹的彼端，离那片欢愉声越近一步，那张挺拔面容上，便多一份深沉，隐没在月光照下的阴影之中，教人分辨不清。
男子一跨入后苑，苑里众人剎那将目光聚来，全落在了他身上，透露出他才是今日主角的事实。
『四弟，你终于出现了，可教我们好等，咱们大老远来替你祝寿，却参加了大半场主角不在的寿宴，今晚可要罚你三大罈。』一名男子捧着酒盏，爽朗一笑。
『是呀，四兄，我们便罢，有人可是大老远由平城过来、等你等得好是辛苦，你晚些可得好好补偿人家了。』另一名男子起着鬨，已有几分酒意薄红地嚷着暧昧的话语
拓跋曜只是面容淡漠，不大热络似地踩着慵懒的步伐，走至筵席上座──那是一张双人座的矮桌，一边已让一名扮饰艳丽的女子给端坐佔去，他面无表情地来到座位边，屈身入座，与那女子隔了些许距离。
他捧起桌上早斟好的酒盏，双手奉高，『感谢各位专程来到河南为我祝寿，这份心意拓跋曜感激不尽，便照那中原礼俗，先乾为敬了。』
语落，将酒盏凑至唇边，仰首大口饮落，换得了座下众人吆喝叫好。
『王爷，凤儿也敬您。』蓦忽间，身旁扬起一阵清昂的女声，拓跋曜顺声别过头，迎上一双深邃英气却宛含几分娇柔的水灵凤眸，那女子也举高了杯盏，眸眼含笑地望着拓跋曜。
拓跋曜原先意气飞扬的面容登时收敛了几分，眼前那娇中不失英气的女子见他酒盏已空，赶忙提起了酒壶替他斟上，笑笑地欲敬他，拓跋曜只是不自在地别开了眸，咕哝应了一声，也不等她先饮，便逕自举杯饮落，当下平添了几分尴尬，女子只是绽出妍丽一笑，赶紧也举杯饮了，化解去那份不自在的氛围。
『四弟，你的这位慕容夫人可是快马从平城赶来为你道贺，你怎地这般冷淡？』排行于拓跋曜之上的拓跋熙见状，藉着酒意叨唸了声。
『三哥多心了，我与凤儿一向相敬如宾若此，何来冷淡之说。』拓跋曜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笑，然夜色幽黑，苑囿外围的石灯笼虽是燃放出暖光，却将人与景抹得朦胧氤氲，教人看不清拓跋曜那一双一点笑意也无的冷漠眸眼。
因着拓跋熙那番话半是调侃、加以拓跋曜那正经八百的回应，众人寻不得机会再于此话题上纠缠，遂话锋一转，问起河南风土民情。
『四弟你这阵子待在河南时间忒长，连平城也回得少了，可是这河南有啥特别之处，吸引了四弟？』
『喔？』听见众人问起，拓拔曜先是凉凉挑了眉，方才连着几盏烈酒下肚，酒意在额内渐渐晕开，微微恍惚了念头，他思绪流转，思索着这河南吸引自己之处，可却在猝不及防之间，让一张娇俏倔强的面容窜入脑海之中。
『这只兔是你伤的？』
『地上草木生命，皆天所予，当仁厚待之，怎能这般任意猎杀伤害？』连带着那女子皱着眉嗔念的清亮嗓音，都好似在他耳际浮现，拓跋曜唇畔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深深且宠溺的笑意。
『四弟你想着什幺了笑得这般开心？』拓跋熙见他只笑不答，酒盏一晃，喝断了拓跋曜的思绪。
『没什幺……』拓跋曜回过神来，赶紧收敛了唇畔笑意，却不能尽数敛起，以至于从他意气飞扬的俊挺面容上，仍可读得他的喜悦，他将思绪一转，避重就轻地答道，『我想……许是河南郊野格外适合狩猎，方教我流连忘返了。』
『喔？』拓跋熙被挑起兴味似地扬了眉，『那改日四弟可得陪三哥好好去打一场猎了，你近日少返平城，三哥打猎的伴又少了一人，可真无趣吶。』
『这有什幺问题。』拓跋曜轻笑一声，举盏扬首再饮落了一杯。
席间笑语起落，矮案上一盏盏短烛在月色流转之间成了一滩蜡泪，园苑外围那一列石灯笼的火光也渐渐衰颓了颜色，这一方华宅逐渐让浓黑的夜色吞噬。寿宴散后，宾客纷纷辞别而去，几名由平城远道而来的亲王则留宿于河南王宅邸的客苑之中。
拓跋曜亲自于厅前辞谢宾客，送毕宾客后，折累了一日的疲惫感蓦地涌上，他沉沉一洩鼻息，任着府中奴僕收拾一片杯盘狼藉，旋了身穿过屋舍迴廊、往厅后的主厢房走去。
那一道挺拔颀长、却隐隐透露出几许倦意的身影依着于此生活的熟悉，几个弯拐，来到自己起居的寝房，却在来到房外不远处，望见那间理应空无一人的房内透出稀薄的暖黄烛光，于窗上筛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于房内走动着。
他疑惑地微皱起眉头，跨大了脚步朝寝房走去，一推开门，便见慕容凤正在床榻前殷勤铺理着床。
『妳在这里做什幺？』拓跋曜拧着眉，带着倦累不耐地轻轻扬声。